第9章 啟程
次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丁莫凡坐起身，一陣口乾舌燥，來到盛水的石缸邊拿起木瓢喝了一口，身心逐漸清明。
伸了伸懶腰，渾身筋骨啪啪作響。
這一覺他睡的很香。
掀起布簾，屋外晨風裹挾著山霧瀰漫在松林中，一股沁人的涼意湧入進來使得少年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知是否是白鳥面具的緣故，丁莫凡很喜歡這樣被風吹的感覺。
走出矮房，轉身向著老頭子所在的房間走去。
「閑來無事，去看看那個老傢伙兒吧。」
這般想著，丁莫凡敲了敲木門，見許久沒有回應，索性便直接推門進入。
床榻上空空如也，已不見老頭子的身影。
「看來是去桑田了……」
丁莫凡合上門，腹中傳來了些許飢餓。
便轉身回到了膳房，搗鼓起了石灶。
不一會兒炊煙升起，丁莫凡往石鍋下頭塞著柴火，隨後淘米下鍋，加水蓋上鍋蓋后，丁莫凡看著鍋下燃燒著的乾柴，靜靜等候著。
不知過了多久，待鍋沿泛起濃稠的白泡后，掀起了鍋蓋，往裡頭切了些臘肉，隨後抄起鍋鏟緩慢攪拌。
待米粒軟糯粘稠后，丁莫凡抽掉了柴火。
這時，身後的布簾被掀開，昏暗的膳房變得敞亮了些。
丁莫凡轉過身，發現銀髮老頭正兩眼有神得盯著自己，準確的說是他身後的石灶。
丁莫凡見狀，下意識地擋在了石灶前，攔住了老頭視線，「米錢和肉錢我會付你，別打它的主意。」
銀髮老頭笑眯眯地看向丁莫凡，「要不這樣，我告訴你一些情報，這米粥分我一碗如何？」
聞言，丁莫凡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審視了兩眼銀髮老頭。
舊汗衫，抹布褲，許久未曾打理的鬚髮，身後背著草帽，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桑農啊。
兩天的相處，讓他心中不免有些懷疑內心的感覺，直覺告訴他這銀髮老頭不簡單，但理智卻並不認同。
「你一個深山桑農，消息閉塞的，哪有什麼情報，想喝粥籌碼也該編的像樣些吧。」
丁莫凡白了眼老頭子，從膳房中摸出一個木碗，轉過身自顧自地開始盛粥，一邊盛著，嘴裡還念念有詞，「這米粥色香俱全，就不知味道如何。」
他只是在演戲，實際上就算老頭子不打算告訴他什麼，這米粥也會留他一份。
畢竟好歹人家把自己撿回來，還供吃住的，丁莫凡也不是什麼恩將仇報之人。
只不過，就可惜了老頭子口中的情報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后，丁莫凡又拿起了第二個木碗，將米粥盛滿后，端著兩碗米粥朝著老頭子走去。
伸手遞給老頭子后，丁莫凡找來矮凳自顧自地開始扒粥。
銀髮老頭眼縫中的瞳孔輕輕波動了一下，斜靠在了門框上，呲溜呲溜地喝起米粥。
米粥口感不錯，加上臘肉的鹹味產生了層次感，二者中和的恰到好處。
老頭子喝的不亦樂乎，待木碗見底才咂了咂嘴，感慨道：「多少天沒喝過這麼好的粥了。」
見丁莫凡沒有回應，銀髮老頭笑臉濃郁，揚了揚下巴，閉眼道：「你想知道，恢復手臂的方法么。」
喝粥的聲音戛然而止，丁莫凡心頭一震，猛地轉過頭看向銀髮老頭。
見其反應劇烈，老頭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開口，「這麼多天了，也沒告訴你老頭子我的名諱，老夫名叫袁牧，年輕時也曾遊歷過這一方天地，對於一些事也有所了解。」
這些都不是重點…丁莫凡忍不住打斷道：「恢復手臂的方法，到底是什麼！」
袁牧對於丁莫凡的打斷沒有絲毫不悅，繼而接著說道，「小後生莫急，時間太長再加上一把年紀了，記不清了，容老夫好好想想……」
「艹！」
丁莫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聽得面前袁牧微微一愣。
果然是個不靠譜的傢伙！
丁莫凡這般想得，繼續蒙頭喝粥，選擇了無視。
門外山風依舊，不知何時天空灰濛濛的，丁莫凡望了望天空，發現頭頂漸漸覆蓋起了烏雲。
碗中米粥見底，剛欲起身，耳邊便響起了老頭子的話語。
「神聖火山的血手花，鏡湖底的子母根，還有一塊妖將級的左臂骨，最後還需一道五品恢復靈印。」
袁牧豎起四根手指，娓娓道來。
「？」
丁莫凡張了張嘴，半天沒有說話，他在東海洲行商多年，從未聽說過這兩個地名。
一時間大腦有些空白。
神聖火山是什麼地方，鏡湖又是什麼地方？
還有血手花和子母根，這兩樣東西別說見了，聽都沒聽說過。
后兩樣東西他倒是知道，但皆是不俗之物。
妖獸不比鎮靈，它們的生存環境極為兇險，而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也造就了妖獸殺戮嗜血的本性。
可以說在同等階的情況下，一隻妖獸可以敵過三隻鎮靈。
可想而知獵取一隻妖獸有多不容易，何況還是妖將級別的，殺他簡直跟捏死只蒼蠅一樣簡單。
另一條路子便是購買了，妖獸身上都是寶，且來路極其單一困難，往往都是有價無市。
他的那具飛行靈器，便是一隻大妖級別的風鈴鳥骨所鑄，還是件殘次品，便需要兩枚上等精璧。
按照一精璧等於十萬兩靈幣來計算的話，那便是二十萬兩。
二十萬，一件大妖級別的殘次品就要二十萬。
那妖將級別呢？
丁莫凡不敢想。
倒是五品恢復型靈印比起之前三樣卻是容易許多，如今他已有三品拓寫靈紋印記的手法，假以時日，想拓寫五品其實並不難。
袁牧看了看面色逐漸難看的丁莫凡，想要拍其肩膀安慰一番，卻發現其左臂空蕩蕩的，拍了個空。
「咳咳……你所在的東海洲只是一座小島罷了，放眼整個豐元大陸，不過是滄海一粟。」
「年輕人，你的路還長著呢。」
丁莫凡看了眼一臉笑容的袁牧后，直到現在他才堅信了自己的直覺。
眼前的老頭子，不簡單！
「明日我便啟程離開，還望老爺子指點一二。」
顯然，血手花和子母根都在遙遙大陸之上，那麼遠的地方他沒去過，修行路上也缺乏經驗。
袁牧深深地看了眼沖自己單手抱拳行禮的丁莫凡，隨即看了看門外漸濃的烏雲，「以你現在的實力，去豐元大陸和送死沒區別。」
「且不說那裡人才濟濟，光是去大陸的海域便隔著萬里雷暴，加上海域內也盤踞著諸多妖獸。」
聞言，丁莫凡眉宇間的川字眉更深了幾分。
「依老夫之言，先去朝陽城的南十字學府吧，那裡有著諸多修鍊典籍與機緣，你若真是塊蒙塵的璞玉，到了那裡自會見曉。」
「不過老頭子我，倒是很看好你的。」
窗外一道銀弧撕裂雲層，瞬間照亮了屋內的二人，緊隨著悶雷炸響。
丁莫凡看著神色如常的袁牧，此刻內心無比震動，不知是先前的一席話，還是空中滾動的雷聲所致。
這麼多年來，沖著他說『看好的』，只有眼前這位銀髮老頭兒一個。
「謝謝你，老頭子……」
丁莫凡嘴唇蠕動，話語帶著一絲抽搐，細若蚊蠅，轉瞬便淹沒在了屋外的雷聲中。
……
次日清晨，天還未明。
松林中的一間矮房上空升起了裊裊炊煙，不一會兒矮房周圍便飄起了米粥的香氣。
半晌后，布簾掀起，走出一位少年，少年左肩空蕩蕩的右肩上扛著一根木杆，杆子另一頭挑著一個小包裹。
丁莫凡回頭看了眼木門緊閉的房屋后，隨即不再猶豫朝著面前松林大步走去。
昨夜雷雨，使得林間小路有些泥濘，丁莫凡微仰著頭看向天空，透過山霧，閑雲悠悠碧空如洗。
正在這時，行走的腳步聲多了一道，丁莫凡腳步一頓，眯眼看向了前面的山路口。
不遠處，一道身影恍惚，正緩緩朝自己的方向走來，似是也看見了他，遠處身影略微停頓，不久后便再次邁開了步子。
離近了才發現，遠處山霧中逐漸清晰的影子是位如他一般的少年。
興許是住在山裡頭農戶的孩子吧。
這般想著，丁莫凡微鬆了口氣，自己也邁開了步子。
距離再次相近，眼前少年穿著一襲黑色布袍，正低著頭踩著泥路緩緩行走，少年頭髮很長擋住了臉看不清樣貌，而吸引人的是他背上背著一件被白布條纏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二人擦肩而過，丁莫凡沒有多想，嘴裡輕輕哼著無名小調，徐徐遠去，消失在了山霧之中。
……
矮房門口，袁牧手托著一碗米粥，雙眼看向松林的方向，在那裡一道身影浮動。
袁牧喝了一口米粥，緩緩道：「你的宿命之人已經出現，想必剛才你們二人也見到了。」
話音剛落，像是中了某種定身術，將遠處身影定在了那裡。
「去豐元大陸等他吧，他會來的……」
松林中的少年聞言，半晌后，微微屈身沖著袁牧抱拳一禮，隨後一道清冷的聲音回蕩於林間。
「弟子，禮過。」
袁牧點了點頭，待林間身影消失后，滄桑的目光投向遠方天際。
「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