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只許舊人以歡顏
春疏,夏離,秋遇,冬熟。
兩年的季節輪換,他從未忘記想我愛我盼我,看著一封封藤蔓纏樹般的信封,好像骨骼里再次開出了不萎的玫瑰。
信尚未拆完,我便不管不顧地往他的方向奔去。
劇組人多音亂,東西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看來澤哥沒有騙我,他們真的要走了。
我有些著急,即便跛著腳,淋著綢繆細雨,還是忍著痛感加快了步伐。
原以為趕不上了,可在上車之前,馬嘉祺卻心有靈犀般的轉過了頭。
四目相對幾秒,他才焦急地搶過澤哥手中的黑色雨傘,疾步朝我跑過來。
「安安?」
馬嘉祺一手撐著傘,一手給我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或是淚水,我也分不清。
他幾乎是用責備的語氣質問我:「你怎麼過來了,還淋著雨,腳很疼吧?真是不乖,以前不是告訴過你,一定得好好愛護自己的……」
沒等他說完,我就帶著哭腔打斷了他:「你要走了?你是不是想用不告而別的方式報復我?」
馬嘉祺不解地瞪大眼睛,幫我捋頭髮的右手懸在空中,輕言:「笨死了,我早上不是說了么,晚上拍完就回來了,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時隔兩年,我再度認真叫出他的名字:「嘉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你說。」
我低下頭,躲開他深情的眼神,哽著聲音:「你…你還是我的狼先生嗎?」
沉默片刻,他小心地把我攬進懷裡,語調很低:「當然是啦,你是我最愛最愛的兔子小姐,一直都是,永遠都是。」
我抬手,抱著他的腰,眼淚隨著雨滴的頻率掉落不停。
馬嘉祺把傘偏向我:「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突然跑過來了么?」
我莫名有些委屈:「澤哥說,你今天殺青,拍完就要走了。」
「嘖,我待會揍死他,害你淋雨,忍著疼痛跑過來。」他直起身,低眸盯著我,認真解釋:「我確實要殺青了,可是還不走呢,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麼會捨得離開,我只是讓他給你送冷敷袋,和一些屬於你的東西。」
我疑惑反問:「屬於我的東西?」
馬嘉祺笑得很溫柔:「嗯,就是那些信,我想著你今天請假,可能會有時間看。」
我們倆面對面站著,距離很近。
澤哥走過來,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給我們遞來一塊干毛巾:「我讓其他人先走了,等你倆膩歪一會兒我再送馬哥過去。」
馬嘉祺接過毛巾,往澤哥肩上輕輕甩打過去:「我跟你沒完哈,你看安安都淋成什麼樣子了,她的腳踝和手臂還有傷啊,早知道你會亂說話,就不讓你去送東西了。」
澤哥佯裝吃痛地揉著肩膀,轉眼看著我:「看來我是出力不討好啊,安老師。」
我尷尬地抿唇低笑,馬嘉祺拿毛巾給我擦著頭髮,嘴角也掛著好看的弧度。
「我去開車,先把安老師送回去,我們再去拍攝地。」澤哥舉著傘,轉身跑去驅車。
馬嘉祺把毛巾披在我的肩上,把傘柄遞給我,我接過黑雨傘,他立即俯身抱起了我。
回去的時候,他還在幫我擦拭著身上的雨水,偶爾對視傻笑。
路途不遠,沒一會兒車子就停在了學校門口,澤哥一臉姨母笑地扭頭看著我倆:「我就不進去當電燈泡了,在車上等你啊,馬哥。看著點時間,別忘了,我們還要趕去隔壁鎮上拍戲呢!」
馬嘉祺沖他點點頭:「知道了。」
他拉開車門,把我抱在懷裡,邊走邊問:「疼不疼?」
我托著雨傘,輕輕晃著腳踝:「不疼,你看它多靈活。」
馬嘉祺放心地笑了笑,步伐逐漸放緩。
回到宿舍,我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馬嘉祺接來熱水,蹲在地上幫我洗腳,檢查傷勢。
他皺著眉頭:「都腫了,要不你跟我一起,那邊一定有醫院。」
「哎呀,沒事的,我待會冷敷消腫就行,我還要接著拆信呢!」
馬嘉祺輕笑出聲,把我的腳擦乾,抱到床上,拿起藥包,順勢坐在床沿,拉過我的手肘重新包紮,又在我腳上噴了一些消炎藥。
我拉住他給我按揉腳踝的手:「嘉祺,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好,等我回來,我們慢慢說。」
馬嘉祺啟程去拍戲,我又拆了幾個信封,字裡行間都是他的思念和等待。
午睡時,我做了一個甜美的夢,夢的盡頭是他,從此我的世界天光大亮。
傍晚跟媽媽視頻,她問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開心事,好久沒笑得那麼燦爛了。
我沒有告訴媽媽遇到馬嘉祺的事情,我怕爸媽不願再接受他,或許,在他們心中,馬嘉祺就是讓自己女兒心碎兩年的「罪人」。
模稜兩可地應付過去,我把裝滿信封的盒子收好,拿出了校長前幾天給我的表格。
儘管景美人情美,但是,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邊。
只是想在離開前,以自己的方式給予這邊的孩子最大的幫助。
初秋的夜晚泛涼,經過一天的雨水沖刷,更顯清冷。
本想等馬嘉祺回來再睡的,可實在是困得不行,倒在床上沒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我沒有鎖門,特地給馬嘉祺留了一盞小檯燈,因為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睡眼朦朧中,感覺自己的腳腕冰冰涼涼的特別舒服,借著燈光看過去,果然是馬嘉祺。
他在幫我噴葯,按摩。
我沙著聲音叫出聲:「阿祺…」
他聞聲應我:「怎麼醒啦,是不是哥哥弄疼你了?」
我搖頭,看向坐在床沿的他,那麼繾綣,那麼溫柔。
馬嘉祺俯身,手心摸了摸我的額頭:「有沒有吃藥啦,嗯?」
他下午發消息,讓我吃點感冒藥,我好像忙著填表忘了回他。
我坐起身,倚在床頭,忍不住勾唇笑著:「吃了。」
「真乖!」
馬嘉祺如往昔般捏著我的手:「哥哥買了小蛋糕,要不要吃?」
自從來到這裡,我就很少進城,只想把自己放逐在村子,好像真的很久沒吃過蛋糕了。
「吃!」
我剛準備下床穿鞋,他又把我抱了起來。
我失語:「馬嘉祺,你今天抱了我好多次哎!」
「那又怎樣,哥哥還要抱你一輩子呢!」
「肉麻,你難道都不嫌我重么?」
馬嘉祺垂眸輕笑:「沒用的小笨蛋,兩年不見,體重真是一點進步都沒有,也不知道體力是不是也變差了。」
幸好燈光很暗,可以藏住發燙的耳朵:「蛋…蛋糕呢?」
他把我放在沙發上,宿舍的設施很簡陋,沙發只夠一個人坐,桌子也很矮小,他沒有擠我,傻傻蹲在了桌旁,緩緩拆著包裝紙。
我把靠枕遞給他,示意他墊在地上坐。
滿足地吃著巧克力蛋糕,抬眼便看到了一大袋零食,還有一杯奶茶。
我不解地看著他:「你買奶茶了,為什麼不讓我喝?」
「都冷了,喝了會不舒服。」
在他面前,我可以任性撒潑,他最吃我這套了:「可是我想喝。」
馬嘉祺無耐起身,給我插上吸管:「只准喝三分之一。」
我確認他完全沒變,還是那個會嘮叨我保護我疼惜我的馬嘉祺。
一想到當初的自己那麼決絕,心裡真的特別愧疚,我把蛋糕放下,轉身抱住他:「對不起……」
他拍著我的後背:「是我該說對不起的。」
我往他懷裡蹭了蹭:「我的愛太小聲了,沒能讓你聽見,對不起啊!」
「我的寶寶不用說對不起,哥哥都聽見了。」他往後撤了一點,讓身子與我平直,低言:「要是真的愛我,那就快點養好身體,好好補償哥哥,嗯?」
我們繼續吃著蛋糕,好一會兒,我才想起來告訴他:「嘉祺,支教結束我就回去了,大概還有兩周。」
「好,我陪你。」
「那你住哪啊?好像沒有宿舍了。」
本來以為他來看看我就會返程回北京了,沒想到居然要長待。
馬嘉祺往嘴裡送了一大口蛋糕,含糊不清地應我:「我跟校長商量了,可以住儲物間,條件是給小朋友們上音樂課,不錯吧?」
「可是那裡很小很不舒服,你肯定住不習慣。」
「我不管,反正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循著燈光湊過去,輕輕吻上他的唇,他僵了幾秒,勾起嘴角:「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