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自己
可能是因為馬嘉祺不在，我的生活變得異常平淡。
下班路上，想到餐桌上的鮮花已經奄奄一息了，我準備買一束換上。
北京的初冬已是刺骨的冷，可小小的花店還是春意盎然，看著眼前各式各樣的鮮花，卻遲遲挑不出一束滿意的，不禁低頭失笑。
我突然想到馬嘉祺獨有的儀式感，每次買花他都是自己搭配包紮，無論是玫瑰還是雛菊，都能在他手中變成完全不一樣的作品。
回過神來，我笑著走向店員：「你好，請問有卡布奇諾玫瑰嗎？」
「有的，這邊。」
「麻煩幫我拿七朵，謝謝。」
抱著店員包紮好的花束，心情也跟著好起來了，不用刻意搭配，就這樣簡單純粹，也很好。
回到家把花插好，拍了幾張美美的照片給馬嘉祺發過去，就帶著六斤出門了。
看到被北風捲起的落葉，盼他歸來的心情越來越急切。
但願新雪來時，我倆可以穿著柔軟的毛衣和圍巾，買一個香氣飄飄的烤紅薯，踩在咯吱咯吱的雪地里。
晚上窩在被子里等著小馬同學的視頻電話，大概是我每天最大的盼頭了。
可今天的小馬同學有些不一樣，或是太累，又或是遇到了什麼不順的事情，接通電話之後，他只是溫柔地盯著屏幕，安安靜靜地聽著我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今天的日常。
好一會兒，他才紅著眼圈回應我：「乖寶，我好想你。」
我對上他的眼神，努力擠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阿祺？怎麼啦，你是不是感冒了？」
「乖寶，我突然發現…我好像沒有那麼適合做演員。」
我的腦子瞬間嗡嗡的，我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這麼否定自己，明明為此熬過了那麼多艱難的日日夜夜，卻在此刻懷疑起人生路途。
鼻子一下子酸得不行，我想哭，更想穿過屏幕緊緊抱著他。
這個曾經告訴我要堅持自己熱愛的男孩，竟也在擔心會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樣子。
所有人都知道馬嘉祺在表演上多麼有天賦，除了他自己。
或許，追求完美的小馬同學只是對自己熱愛的事情容不下一點失誤，真誠又通透的他不允許自己只是敷衍地完成工作而已。
果然，人越長大，想法和煩惱也會越來越多。
頓了好久，我才低聲回他：「瞎說，你就是太累了，我們慢慢來，不許懷疑自己，知道嗎？」
馬嘉祺依舊趴在床上，雙眼定定地看著我，我抬手撫著鏡頭中他的側臉：「哥哥，別把我當小孩，別自己消化情緒和憂傷，我也可以成為你依賴的樹洞，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太陽么，那也讓我照亮你溫暖你一次，好不好？」
他的眼角泛著紅，聲音低沉極了：「乖寶，其實…哥哥很累，好想抱著你充充電。」
我忍著眼淚，把手機支好，張開手臂慢慢靠過去：「抱到了么？」
「嗯，抱到了，謝謝乖寶。」
我故意跟屏幕靠的很近，輕聲問他：「那…你好點了嗎？」
他擠出一個很醜的笑臉：「好多啦。」
「小馬同學，你插上耳機，今天換我給你講故事。」
「好~」
習慣了被他照顧和呵護，習慣了他獨當一面的堅強，習慣了看他像個超人一樣為了工作四處奔忙。
卻差點忘了他也會遭受冷遇，只是他從來不會將其展露在我和鏡頭面前罷了。
夜深人靜的暗夜，北風呼呼作響，我沒有半刻猶豫，立即訂了一張能飛去他身邊的機票，我知道，他現在需要我。
第二天跟公司請完假，把六斤交給了落落，我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準備出門時又折返回去打開了他那邊的床頭櫃。
去機場的路上，我找他的助理澤哥打聽，才知道小馬同學最近狀態確實不太好，有些低迷。
澤哥是一個很和善很可靠的人，雖與我們年齡相仿，卻成熟得很，所以我和馬嘉祺總是叫他哥，剛開始他還挺抗拒的，後來慢慢也就習慣了。
記得第一次去他們公司，被他的經紀人簡哥約談，那會兒還以為他們公司的人都是像簡哥一樣不通人情的笑面虎。
直到慢慢接觸了澤哥和他身邊的其他工作人員，才發現大家都很友善，他們知道我和馬嘉祺的關係，對我也特別照顧，能認識他們，我覺得很慶幸。
候機的時候，澤哥說他過來接我，這樣也好，能有效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只是，讓澤哥兩頭跑，心中有些歉疚。
這邊的天空不像北京那麼灰濛濛的，就像馬嘉祺前兩天給我拍的照片一樣明凈，那張照片里是藍天包圍著的一片潔白綿軟的心形雲彩。
希望我的到來，可以為他驅散陰霾。
進入拍攝地之前，澤哥特地把他的工作牌拿給了我，我知道，尚未公開的我們要是同框，一定會引來輿論風波，澤哥和馬嘉祺一樣，都有在好好保護我。
澤哥帶我去到馬嘉祺拍戲的地方，拍攝棚很密閉，我看不見他，只能坐在外側等待。
周圍來往的人員很多，她們好像都在認真做著自己的工作，我莫名覺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自覺地壓低了帽檐。
「哎，你是新來的吧？別坐著了，幫我個忙！」
我抬起頭，看見一個扎著高馬尾，身著黑色衛衣的女孩正在看著我這邊。
我身邊沒有人，她明顯是在跟我說話，也好，乾巴巴地坐在這裡，倒不如幫她們做點什麼，這樣的話，時間反而過得快一點。
我笑著站起身，緩步走到她身側：「什麼忙？」
女孩打量著我：「林老師請劇組的咖啡到了，外賣員進不來，你趕緊去門口拿一下。」
「好。」
我把斜挎包取下放在牆角，看到包上掛著馬嘉祺送的兔子掛件，我怕被人不小心弄髒，所以把它摘下放進了風衣口袋裡。
原本以為就幾杯，出去才發現有好多，而且那個女孩好像只讓我一個人來拿，看來得跑好幾趟了。
我把咖啡拎進來，按照女孩的要求把它們整齊擺好，她已經在分發了，我趕緊小跑著出去拿其他的，最後一趟我把餘下的都拿上了，有點重，走得也慢些，還沒進門就撞上了馬嘉祺犀利的目光。
馬嘉祺好像猜到了我的到來，徑直朝我走過來，沒有喜悅與驚訝，表情淡淡的，他搶過我手上的咖啡，重重地放在牆邊，拉著我的手腕就往外面走，完全不顧後面那些追著我倆的眼神。
「嘉祺，拍完了？」
他依舊捏著我的手腕繼續走著，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般，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的步伐很快，讓我有些跟不上。
「嘉…嘉祺，慢一點。」
直到拐進一個小巷子，他才鬆開我的手，轉過身來面對著我。
我抬眼看著他，才發現小馬同學真的瘦了好多。
馬嘉祺眉頭微蹙，似是在質問我：「為什麼？」
他穿著一件薄款的灰色衛衣，眉眼間都很嚴肅，我上前一步，揪著他的衣袖：「什麼為什麼？」
他垂眸：「為什麼做這些？」
「我看她們在忙，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上去搭把手嘛！」
他握住我的手，把我拉進他的懷裡，認真道：「你是哥哥放在心間上的寶貝，不是在劇組任人差遣的閑人。」
是啊，他平時連廚房都不捨得讓我進，難怪會有那麼大反應。
我抬手環住他勁瘦的腰身，他隔著帽子摸了摸我的頭，溫聲問我：「那些咖啡全是你一個人拿進來的么？」
「嗯~」
「真是笨蛋！」
依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從他懷裡抬起頭，看著他亮晶晶的葡萄眼：「你怎麼知道我會來，不是讓澤哥保密了么？」
「我出來一眼就看到你的包了，可是又不太確定，因為我記得這個包上是有兔子掛件的，然後轉身就看到了小笨拿著那麼多咖啡走來，真是氣死哥哥了。」
我傻笑著從口袋裡拿出那個掛件：「我剛把它取下了，這是你送的，我怕被弄髒。」
馬嘉祺輕笑著颳了一下我的鼻尖：「風衣也是哥哥送的，你還去搬咖啡，怎麼不怕弄髒，嗯？」
看他心情緩和得還不錯，我跟他撒起了嬌：「哥哥我累了~」
他剛好拍完，應該能陪我回酒店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