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楚汐趕到顧敬寒訂下的餐廳后,發現那是一處私密性很好的餐廳,純黑的裝飾風格,頗有格調。
她趕到包間里的時候，顧敬寒已經等在裡面了,桌上還放著一大捧花。見楚汐坐下,顧敬寒先是道：「先點菜吧。」
楚汐看了看桌上的花，那是一捧新鮮剪枝下來的瓊花,花色清新淡雅,朵朵花蕾含苞待放,淡香迷人,沁人心脾。
「不喜歡？」顧敬寒見楚汐愣神，問道。
楚汐一頓，「給我的？」
顧敬寒這花是給她的？
瓊花的花語,是初戀。
楚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男人送的花，沒想到竟然是顧敬寒送的。這男人大概是不知道瓊花的花語是什麼……
可顧敬寒又為什麼送她花呢？難道是收了別人的花,轉手給了自己？
不然,沒別的理由啊？
見顧敬寒正看著她，楚汐忙道：「沒有，沒有不喜歡。」
她今天來是有求於人的，哪裡敢說不喜歡？顧霸總怎麼做都是對的！
顧敬寒正了正色，沒說什麼。
他的表情是一貫的高冷，叫人閱讀不出心思，不過只要楚汐稍稍用心一點，便不難察覺出男人眼中有著些往常對待別人是沒有的細碎的溫軟顏色。
他大概是常年克制慣了,習慣了喜興不形於色，即便是面對著自己最在意的人，也不會有過分的情緒起伏，只是那副硬冷的外殼之下，卻有著不為人知的熾烈。可這一切，楚汐當下並未留意。
楚汐和顧敬寒身為契約夫妻這麼久，還真沒有像樣的在一起吃過飯，當下看顧敬寒這意思，竟是想要和她一起用午餐，略感意外。
自從上次在顧家老宅與顧敬寒共處一室后，再見到顧敬寒，她總會有些不自在。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察覺到自己的意志在發生動搖。
有幾次見到顧敬寒時會發出的臉紅心跳，已經不僅僅是女主原身的本能反應，而是由她的意識發出的。
有些不能言說的情愫正朦朦朧朧，即將成形，就要破土而出，卻被楚汐強行壓制了下去。
這個男人並不是她能夠肖想的。
他不過只是把她當做一個契約對象而已，甚至在白雅竹黑化前，她只是個白雅竹的小替身。雖然現在白月光的劇情突然跑遍，偏離了主線，但她在顧敬寒心中的地位，卻不會因為這個改變而突然加重了分量。
更何況，她若是真像女主原身一樣，對顧敬寒深陷了進去，走上女主的老路，恐怕下場會十分凄慘，什麼強制愛、囚禁、懷孕、流產、帶球跑的，怕是統統都會落在她的頭上。這可是她萬萬不想看到的。
她和顧敬寒之間，隔著兩個世界的鴻溝，本來就是沒有可能的。
無論她今後是重返自己的世界，還是繼續留在這裡，她都不該被這個男人擾亂心神。
於是她也就無視了顧敬寒的好意，說道：「不了，我們還是直接談事吧。」
楚汐想的是，情侶之間約會吃大餐，那是情趣情調，可她和顧敬寒又不是真的愛人，非要湊在一起吃頓飯，恐怕兩人都尷尬，不如直奔主題，有事說事了。
顧敬寒卻是皺了皺眉，但最後卻也沒說什麼，吩咐侍應生出去了，只留兩人在包間里。
楚汐見顧敬寒靜靜看著她，便抓緊時間把自己的來意說了：「我打算全面復出了，第一是，以後我要更名了，用『楚汐』這個名字復出，楚霸王的楚，潮汐的汐。」
「楚汐.……」顧敬寒念著這個名字，若有所思。
楚汐第一次聽到自己的本名從顧敬寒的嘴裡念出來，耳朵竟是一陣酥麻。顧敬寒的薄唇顏色淺淡，唇齒間似是在回味她名中的二字，竟是令她莫名的一陣心悸。
「楚汐，是個好名字，」顧敬寒抬眼，說道，「你能重新開始，很好。」
楚汐微微笑了笑，「謝謝。還有第二件事情，這次正好想和你商量一下。」
顧敬寒看著楚汐，等著她開口。
楚汐考慮了下措辭，發覺也沒什麼太好太委婉的方式，於是說道：「我希望你能夠和我一起發一個聯合聲明，向大家公布我們之間的……『夫妻關係』。」
楚汐說完，手握的緊了緊。
她明白，這個提議讓顧敬寒完全同意是有難度的。顧敬寒在顧宅向親友宣布婚訊，是情勢所迫，需要打消某些人的疑慮，到並非是真心想要和她有什麼瓜葛。
然而在自己的親友圈子裡公布婚訊，與正式向大眾公開婚訊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只要不向大眾公開，顧敬寒便不用接受輿論的圍觀，他的私生活不會被民眾拿來當做茶餘飯後的話題，他就算有了真心想要追求的女性，所做的行為也不需要接受他人的監督，只要他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以顧家的手段，即便上流圈子裡都知道的秘密，也絕對有能力不讓其外泄。
而就算有人爆料她與顧敬寒的關係，只要顧敬寒不公開承認，她楚汐就永遠只能是個「和豪門糾纏不清的女藝人」，知情者也不會有人願意站出來為她正名，與顧家過不去。
反之，一旦選擇了向大眾官宣，一切則就不同了。
也許對楚汐來講，好處是十分明顯的，她之前被網友冠以「小三」的罵名可以立刻得到澄清，大家會瞬間明白過來，原來她一直以來才是顧敬寒的「正室」，而並非什麼插足他與白雅竹之間的第三者。
而更實際的是，她可以借著這個新聞為自己的復出造勢，雖然有炒作的成分在，雖然有些對不住顧敬寒，但對她來講，只要運作得當，最終定是利大於弊的。
而這件事，對於顧敬寒來說，幾乎是沒有任何益處的……
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和她捆綁在了一起，換做是楚汐自己，可能也不會想要同意。
所以為表誠意，楚汐斟酌著措辭，說道：「我知道這個要求對你來講是過分了些……」
「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幹涉你的私生活，你只需要和我在個別場合應付一下媒體，其餘的我都會處理好，保證盡量少的打擾到你。」
顧敬寒一直看著楚汐，眉心微不可聞的壓了壓。
楚汐以為顧敬寒已經因為自己的提議而不悅，忙解釋道：「嗯……就是說，你今後想跟誰交往，發展關係，我都不會有異議。除了官宣這一點之外，我們之間的契約一切都和以前不變，我配合你在顧家，扮演好我的角色，除此之外，絕不會對你糾纏不清，也請你幫我這一次，大家……就算互相幫助了，你看這樣可以嗎？」
顧敬寒聽完楚汐一席話，眼中的溫度已經冷卻了一半。
楚汐竟說，無論他今後想與誰交往，發展關係，她都不會有異議。
她說，她不會幹涉他的私生活。
楚汐見顧敬寒不說話，心下也有些打鼓，知道這個提議終究是惹了顧敬寒不快，又說道：「如果你還是介意官宣這件事.……假使我們契約期間，你找到了特別好的對象，想要定下來，想要和我提前終止契約，也是可以的，我都願意配合的。」
顧敬寒直視著楚汐的雙眼，「是么。」
楚汐不知道顧敬寒這是在問她話，還是在質疑她，只是下意識的在腦子裡想了一下顧敬寒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親熱的畫面，突然感到一陣不適。
然而她很快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給自己肯定，也給顧敬寒以肯定，說道：「是的，我不在乎的，你放心，我不會幹涉你的選擇。」
顧敬寒看著楚汐晶亮的眼睛，裡面是無比的坦誠、坦蕩，他的胃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絞痛起來。胃痛這是他的老毛病了，本來，這種小病小痛，他很擅長忍耐，這一次，卻不知為何，不適感這樣清晰。
然而顧敬寒常年隱藏自己的心緒慣了，無論身體狀況多麼糟，他照樣可以處理繁重的公事、排解危機。這麼多年，他都是這麼過來的。
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強大的，堅不可摧的，這樣沒有弱點的人似乎是不會有病痛的，沒有人會想到，他也有身體不適的時候，他有時也是需要休息，需要被照顧的。久而久之，他自己忘了，自己也只是個凡人而已，也會有常人的頭疼腦熱，生老病痛。
於是他也當自己沒什麼大礙一樣，依舊穩若泰山的坐在遠處，令人窺探不出絲毫他身上的變化。
顧敬寒看向楚汐，女人方才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他的不悅成倍的升騰。
他曾經以為他這輩子大概不會為什麼人動心，也並不需要那些不切實際的感情，他也曾經以為，他已經把當初心中的小女孩放下了。可後來才知道，那個女孩一直都在，從未離開過他的心裡。
不是不會愛，只是沒有遇到對的人罷了。
白雅竹的出現，讓他中途質疑過自己，也讓他把少年時過於豐沛的感情封存了起來，他的潛意識並沒有接受白雅竹，以至於他以為自己已經將過去翻篇，不再有執念。但楚汐的出現，卻把這一切都打破了。
當他得知楚汐才是他一直想要找的人後，身體里那道無形的閘門似是被轟然粉碎，曾經流淌在血液里過的、洗刷不去的心悸、情愫，再度泛濫開來，呼之欲出，似乎又回到毛頭小子的年紀，想要去將他初戀的女孩壓進懷裡。
他想要對楚汐好，可乾涸了太久的旱地已經忘記了要怎麼給心愛的花苗滋養，甚至，連他的示好都是生硬而唐突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才看清自己的心意，楚汐卻已經在光速撤退。
顧敬寒蹙眉，譚珂曾多次明示暗示給他，楚汐是喜歡他的，可從方才楚汐的那一番話來看，楚汐又哪裡有一點點在乎他的跡象？
那架勢，就好像若不是她現在打算復出，事業需要解圍，她根本不想與自己多呆一刻。
「為什麼留著我的照片？」顧敬寒問道，像是想要找到楚汐在意他的證據。
楚汐一怔，這時候驟然聽到顧敬寒提起自己房裡那一堆女主珍藏的照片，一臉慘不忍睹，心想，女主那偷窺狂似的跟蹤拍照，換了誰估計都要膈應很久，又更何況顧敬寒這個脾氣不怎麼樣的人了。
她必需得把事情一次性解釋清楚才行，否則顧敬寒恐怕對她心存芥蒂，從覺得她對他心懷鬼胎，覺得噁心，不願意幫她可就大大不妙了。
於是楚汐解釋道：「那是我以前年紀小，不懂事，都過去了，你相信我，真的。」
顧敬寒的指尖動了動。
楚汐見顧敬寒的神色，像是並沒有相信她的話，又再度打包票道：「過去的那些事，真的已經過去了，我早就已經放下了，我現在對你……真的沒有任何非分之想，這點你放心，人都要向前看不是嗎，我就要全面復出了，也沒有心思和精力考慮這些事情，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桌上的瓊花還帶著清透的水珠，淡淡散發著芬芳，那是顧敬寒親手挑選的。可桌上的人心境卻已經變了。
瓊花，送給的是他初戀的女孩。
可惜，時間錯過了，他們也錯過了。
是他親手造就了今天的局面，也許楚汐曾經的目光的確在他的身上停駐過，可他卻辜負了她的真心。
現在楚汐已經放下過去，徒留他在原地，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是他有眼無珠，沒能早些認出她來。
「復出這件事，對你很重要？」顧敬寒問。
楚汐點頭，「是的，很重要。」
顧敬寒看著楚汐形狀好看的眼睛，「好。我答應你。」
楚汐頓時鬆了口氣，知道這是顧敬寒同意了官宣，「謝謝你！太感謝了！」
顧敬寒臉上並未有太多表情，直接說起了另一件事情：「你要打官司的事，小楊會安排你和律師見面。」
言下之意，他已經為楚汐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律師與楚汐見面詳談。
楚汐一愣，「是譚少和你說了我的事？」
顧敬寒不置可否，楚汐心下瞭然，說道：「謝謝你，不過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好。」
這話里的拒絕意思再明顯不過，顧敬寒這才意識到，楚汐是真的在刻意與自己劃清界限——她寧可去請求譚珂的幫助，都不願意來向自己求助。
她就這麼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牽連？
這麼看來，女人今天答應與他見面，想要對外官宣與他的關係，恐怕也是迫不得已。
見顧敬寒沉默不語，楚汐見好就收道：「那我就先不打擾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謝謝啦！」
楚汐走後，顧敬寒靜靜坐了一會，起身離開。
誰料，他才剛剛起身，竟是突然眼前一黑。
「啪！」
玻璃杯被碰翻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先生！先生！？」
顧敬寒失去意識前，只看到有模糊的人影趕來，而後眼前徹底歸於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一會15:00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