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蓮燈,捉水屍
「我就是你娘子呀,相公。」骨灰盒裡的聲音還在帶著笑。
這笑有些開心,和詭異。
寧后和白閻是有深厚感情的,或者說同命相依。
所以,在白閻知道寧后快死的時候,他毅然決然地娶了她。
而幾天後,寧后就死了。
白閻沒管這笑聲,淡淡道:「按照我的理解,鬼能駕馭人,但鬼可和你之間的關係並不是純粹的駕馭,因為你和我一樣,很特殊.……
而且,你也已經死了。
之前你又說,鬼會尋找屬於自己的零件。
而這個『零件』應該也是鬼吧?
所以.……寧后已經成了某個鬼的零件。」
骨灰盒裡傳來壓抑不住的歡快笑聲,「為什麼不是鬼成了寧后的零件呢?」
白閻道:「直覺。」
骨灰盒裡笑聲繼續:「你的直覺錯了。好了,我拿錢買東西去了……回頭把新寶貝燒給你。」
說罷,這聲音就消失了。
白閻靜靜看了會兒骨灰盒,將它收了起來,放在了床下的暗格里。
沒多久.……
院落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靈雀的聲音伴隨著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閻閻,閻閻!」
門扉打開。
靈雀一臉驚惶,雙頰在月光里煞白煞白。
「怎麼了?」白閻問。
「救命啊……救命啊.……」靈雀一下子就癱了。
白閻扶住她,讓她入了屋。
靈雀坐了會兒才稍稍回過了些神來。
白閻問:「你不是去放河燈了嗎?」
靈雀道:「王二.……王二的屍體跑了.……他衝到了歸雲湖,一下子跳了進去,然後就沒影了。」
白閻一直在屋裡,對外面的事情並不怎麼知道,聽原靈雀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他才知道王二就是之前從十萬大山跑回來報信的家丁。
「家丁們說王二的屍體像是死了一周了,可他四天前卻又跑了回來,還和我們一起住了這麼久。
可剛剛死了,卻又趁著人不注意的時候,從床上跑了出去,然後一路跑到了湖邊跳了下去……」
靈雀嚇瘋了,又道,「閻閻,你怎麼不點蠟燭?」
白閻隨手點起蠟燭。
他想了想,明白這就是「亡妻」說的「人間會發生很大變化」,而同樣的警告午夜目那位也告訴過他,「八龍八蛤儀」的粉碎就能說明一切。
白閻站起身,決定去看看。
靈雀隨在他身側。
兩人很快到了現場,那是唐家宅子外院的一處屋舍,外面早圍了不少人,有唐家人,有朱八飯帶來的人,裡面.……似乎還有捕快。
唐煌帶著捕快在屋子裡,卻沒讓唐仙芝進去。
所以,白閻一到就看到了大小姐。
大小姐拉著白閻,到了一旁人少的樹下,把之前有關「王二從十萬大山逃出來」的事兒說了一遍。
「白衣女鬼披頭散髮,周圍閃著藍色的光,而所有採藥的家丁都像入魘了一般全死了……之後,王二再繞回去看,又發現有兩具屍體動了起來。他嚇壞了,所以跑了回來?回來之後又正正常常,誰也沒發現他古怪?」靈雀喃喃著,像個丟失了腦子的復讀機。
大小姐點點頭:「就是這麼回事,不過.……爹不讓我參與進這個案子,讓我不用管。爹這是害怕真有鬼,他要讓我置身事外。」 ……
此時屋子裡。
捕快們的詢問也已經結束了。
一個捕快道:「唐老爺,雖然這裡的人都說看到了。你們描述的也和真的一樣,可我……還是不相信。」
另一個捕快笑道:「這世上若真有鬼,那些常在黑暗裡混跡的江湖高手不是早就死絕了?可是……我們沒過一起鬼事啊。
而且,別說聽說了,我們六扇門的檔案里也從沒提過這種事。
你們不會是不小心殺了王二,所以編了這麼個故事吧?」
唐煌沉聲道:「王二是我家奴僕,便是死了,也不會惹官司,我何必編故事?」
前一個捕快道:「唐老爺所說的太過匪夷所思,不過……我們沒看到王二屍體,怎麼都是無法相信的,也無法立案。這天色不早了,我們也是加班趕來的,先走了。」
兩名捕快轉身離去,滿臉不信。
鬼怪之說,荒謬無比,自古從未有之。
誰信? ……
深夜,隨著捕快的離去,家丁丫鬟們也都散去了。
一間間屋子很快關緊了門。
頓時間,整個唐家宅子變得空蕩起來。
唐煌叫來唐仙芝道:「仙芝啊,你帶白閻,還有一些家丁丫鬟住出去……你不是要給白閻開武館么?現在時機剛好。」
說著,他直接掏出十張百兩銀子的銀票放入唐仙芝手中,「你朱叔叔給的,拿著。」
唐仙芝知道輕重緩急,若是爹和朱八飯都搞不定,她在這裡也就是個添頭,於是咬了咬唇道:「那爹.……你多小心。明天一早,我就帶人走。」
唐煌見她如此果決,露出欣慰的笑:「好女兒,真是個懂事的好女兒。」
他神色一轉,嚴肅道:「不過不是明天一早,而是……現在!今晚你們住客棧去!有什麼東西,延後再取。」
唐仙芝詫異道:「事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
唐煌搖搖頭:「不知道……可爹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既然從來都沒有鬼,這一次.……確實又如此詭異,那麼爹就要按最壞的打算去做。」
唐仙芝應了聲,抓著銀票轉身離去,走到門口,又回頭,道:「爹,您保重。」 ……
很快……
唐仙芝點好了丫鬟和家丁,帶上了原靈雀。
可是,她怎麼都找不到白閻。
那位她最最看重的人,消失了。
原靈雀也急死了,小臉通紅,一個勁地捏著手手。
忽地,一個丫鬟道:「大小姐……我看到白閻往湖邊去了。」
「湖邊?」
眾人一陣嘩然。
原靈雀臉又嚇白了。
這不是哪兒有鬼往哪兒跑嗎?
唐仙芝道:「靈雀,你帶人在這裡,我去看看。」
靈雀道:「不,我也要去.……」
唐仙芝道:「你在這兒吧,你是要許配給他的,那就要待在安安全全的地方。而我……」
她似乎是受到了另一個人格的影響,又或者是心底深層次壓抑的影響,「而我」這兩個字顯得有些低沉。
不過,她只是頓了一秒,笑道:「我去就夠了,只是遠遠地看看。」
說著,她伸手摸了摸小靈雀的腦袋,揉了揉她的頭髮。
靈雀露出開心的神色,被摸頭真舒服呀……
可沒一會兒,她又氣嘟嘟的撅起嘴。
再看,大小姐已經帶著家丁去遠了。 ……
歸雲湖邊。
白閻正坐著,三隻野貓在他身後對著湖水狂叫著。
而白閻身側放著一個大簍子,簍子里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河燈。
說是河燈,也就是一個個插著蠟燭的蓮花紙船。
白閻一一點燃這些紙船,又將它們放入水中。
湖水幽暗,燈船遠行,卻沒有任何的節日之感,有的只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就好像在危險而神秘的黑暗裡.……點燃了一根火柴。
白閻只是點著紙船,安安靜靜的。
貓兒們則是繼續狂叫著,「喵」個不停。
忽地,一個紙船下,一張浮腫怪異的臉閃過。
才閃過,白閻就出手了。
「給我出來!!」
手指點水,水化長刀。
這刀一刺一挑,水下竟是傳來怪異的金屬之聲。
白閻冷哼一聲,又是一刀斬出……
這一刀,斬出了一條太鯨法相。
太鯨轟隆入大湖,水上頓時炸起一團誇張的水柱。
不少水裡的魚兒都被水柱帶著「嘩啦啦」落在了地上。
以及……逃入水裡的「巨人王二」。
巨人王二落在了草地上,似乎很慌張,急忙要往水裡爬。
白閻隨意摘了根頭頂的桃枝,飛甩而出,將他死死的釘在了地上。
而在水裡,身體宛如金屬的王二,到了陸地上卻虛弱的很。
桃枝一釘便釘住了他,再也無法逃跑,雙手撲騰著。
白閻靜靜看著巨人王二,緩緩道出一句:「這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