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楊宇
肖月委屈一捧生米成熟飯
楊宇福薄可憐之人命黃泉
楊宇出生時醫生說能活個十歲八歲就是奇迹了,如今楊宇已經二十四歲。楊宇從小不喜歡父親,父親和肖玉一起出門,時常不在家。他時常一個人,沒有媽媽,沒有朋友,也是個可憐的人。
肖月像照顧弟弟一樣的照顧他,希望他能一直活著。每日天亮時喊她「姐姐吃飯」。與其說他們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不如說他們是相濡以沫的親人。如果說肖月和白九一的愛情是命里的劫,那麼他和楊宇就只是守護的命運了。這和姑姑以及楊先生的供養之恩毫無關係,肖月只是覺得楊宇可憐。
轉眼肖月結婚兩個月了,她以為,這個新家的人和事就只是這樣過下去了。
但黑皮鞋卻不是這樣想的。
「兒子結婚日子可是不短了,就這樣等下去嗎?那什麼時候抱孫子呀。這個白瓶的是小月的葯,黑瓶的是兒子的,你看著辦吧」黑皮鞋一邊堅定的說著,一邊把葯放在了桌上。
肖玉無奈的瞥了一眼黑皮鞋,拿起了一黑一白兩瓶葯。
「小月啊,這可是姑姑專門給你做的蓮子粥,是補女人身體的,快吃了」。面對姑姑的熱情,肖月一口口的吃下了蓮子粥。
「我還沒給楊宇做飯呢」肖月提醒著姑姑。
「我給他帶了八寶粥,你楊叔已經給他吃了」
吃過了蓮子粥,肖月暈暈沉沉地睡著了。而且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自己莫名跑到了一個黑色的森林裡,向哪個方向跑也跑不到盡頭,累得筋疲力盡,渾身酸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肖月暈沉沉地醒了。霎時,肖月頭腦里猶如晴天霹靂。肖月推開沉睡的楊宇,狠抓著自己的衣服,獃獃地坐在床邊,兩行淚緩緩流下。她用力回想著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可是頭腦還是十分暈眩。 .
轉眼春天了。
生活里不只是有愛情,還有成長的過程。肖月在無情的歲月中已經成長,她承受著「生米煮成熟飯」的婚姻,但她知道自己的內心愛情還活著,這就足夠了。
肖月依舊照顧楊宇,但已經和楊宇分房睡了。她還找了一份錄入校對的兼職工作,錄入別人的文字也能讓她自己有些經濟收入,因為她不想過靠黑皮鞋給錢的生活。 .
白九一已經是個成熟的作家,只是他不喜歡喧囂,除了學校上課就是創作,他已經徹底的愛上文字,還有文字里可以無限徜徉的思想。
《春》
小院晨風葉飄卷,兩棵梧桐立窗前。
相視一笑夏日去,幾番寒意是心酸。
傍晚時,白九一靜坐梧桐樹下,有一滴雨水滑過梧桐樹葉,落在了白九一的臉上,留下透明的痕迹。
白九一輕輕哼著一首歌:
《似是故人來》——羅大佑
同是過路同做過夢
本應是一對
人在少年夢中不覺
醒后要歸去
三餐一宿也共一雙
到底會是誰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
總是最登對
台下你望台上我做
你想做的戲
前世故人忘憂的你
可曾記得起
歡喜傷悲老病生死
說不上傳奇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
不是我跟你
俗塵渺渺天意茫茫
將你共我分開
斷腸字點點風雨聲連連
似是故人來
何日再追何地再聚
說今夜真暖
無份有緣回憶不斷
生命卻苦短
一種相思兩段苦戀
想像你幽怨
俗塵渺渺天意茫茫
將你共我分開
斷腸字點點風雨聲連連
似是故人來
留下你或留下我
在世間上終老
離別以前未知相對
當日那麼好
執子之手卻又分手
愛得有還無
十年後雙雙萬年後對對
只恨看不到 .
不知不覺有一些雨水落在他手裡的書稿上,新題的文字隨露水丟去了一半,白九一擦擦雨水將書稿放在胸口,肖月應該是有什麼不得已,我怎麼可以不理解她呢?無論遇到什麼,她一定需要我的。
唉,白九一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抱著書稿回屋了。 .
秋來了,風吹來時身上有些寒意。
「來吧,小宇,吃飯了」,肖月喊著楊宇,一手拿著圍裙,朝卧室走去。
楊宇躺在床上,沒有說話,也沒有像平常那樣喊著姐姐笑嘻嘻的跑出來。肖月走近他,發現枕巾上有楊宇鼻子流出來的許多血,肖月一邊拿毛巾擦著鼻子,一邊喊著楊宇的名字。
「頭疼,頭疼」,楊宇抱著肖月的脖子。
楊宇看起來異常清醒,他那樣清晰的表達著他自己的思想。
「姐姐會陪著你的」。
肖月的心裡害怕極了,姑姑他們並沒有將楊宇的全部情況告訴她,她不清楚楊宇到底是什麼狀況,為什麼連他的親生的媽媽也會拋棄他。
楊宇被送往醫院,姑姑安慰著肖月。
「小月,沒事」。
「不用擔心我,有當初,就有現在」肖月的語氣顯然十分強硬。
她們坐在醫院的長凳上,楊先生走來走去。肖月王旁邊移了移身子,肖月想問一下他們,楊宇到底生的什麼病。但這種情況下,她不知道該如何張嘴。
「誰是病人的姐姐」,有醫生喊著。
「我是」,肖月急忙揮著手,隨著醫生走進急診室。
「小宇,姐姐來了,你還好嗎」?
肖月一手拉著楊宇的手,一手撫摸著楊宇的額頭。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肖月心裡祈禱著。
楊宇躺在白色病床上,面容憔悴,半眯著眼睛,輕輕地叫了一聲「姐姐」,楊宇已經離不開肖月,只是他不善語言表達,肖月看著他的眼神就會明白他的意思。
「姐姐,吃飯」,楊宇吃力的說著,到目前肖月都還不知道楊宇到底是什麼病,肖月下樓去給楊宇買飯,肖玉說陪著肖月一起,肖月拒絕了。
「醫生,他怎麼樣,能堅持多久了」,楊先生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
「不要緊張,他的身體情況你們也知道,吃喝不用攔著,讓他輕鬆點」。醫生囑咐著楊先生,楊先生說著謝謝返回病房。
「楊宇到底是怎麼啦」,路過醫生門口的肖月正巧聽到楊先生和醫生的對話,心裡疑惑。
「來,小宇,吃飯」。聽見肖月的聲音,楊宇努力睜開眼,微笑了一下,伸出手。肖月默契的找毛巾給他擦擦手,喂他吃飯。
姑姑站在床頭靠窗的位置,望向遠處,她心裡有些難過,看著肖月那樣照顧著這個快要失去生命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吃完了飯,楊宇睡去了,楊先生和肖玉在醫院走廊的凳子上比著誰的臉色更難看。肖月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楊宇,就那樣守護著楊宇,每一分,每一秒。
楊宇睡覺的功夫,肖月拿出隨身帶的小筆記本。
寫上一段話:
《別緒》
相識相別相遇天,冷風起時雁蹣跚。
幾朵桃花相思意,藏盡詩里做書籤。
別愁別喜別樣衫,遊子箱里留一件。
心間冷暖十數載,幾經清洗未曾穿。
合上小本,肖月想起了她的白公子,不知道他此刻又在做什麼,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也起了相思意。
算算這一生,自己的命運一直受到別人操控,沒有機會選擇什麼,就是自己的愛情都奢侈的只剩下回憶。肖月苦笑一聲,看著身邊才兩天時間就明顯氣力不支的楊宇,肖月感覺楊宇可能是不太好,低下頭吻了一下楊宇慘白的額頭。
「我原諒你了」,楊宇也算是自己的男人了,其實他就是個傻弟弟一樣。可是,命運也將要把他奪走。
一周后,楊宇在醫院離開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