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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紅塵閣,為天地立心,那個小皇女(5k2大章)

  ……

  ……

  半年後。

  忘川海外海。

  一座三層樓台的渡海飛舟停靠在金燕島海岸的一側,放下長長的登船舷梯。

  徐行和烏妙一同登船,走上這座山海宗麾下的飛舟,然後旁若無人的盤膝坐在了甲板上,等待飛舟起飛。

  渡海飛舟總共有五等船票,第一等的,有單獨的修鍊精舍、丹室,還有每日的靈膳供應,而餘下各等,待遇逐漸遞減。

  第五等的船票,稱作「五甲票」,僅能坐在飛舟甲板上,連閉關打坐的屋舍都沒有。

  「這個道友,帶著道侶……還肯只買五甲票,太吝嗇了……」

  「不過從忘川海前往北荒的船票,一票難求,單人票價也在三十多萬靈貝……,他們兩人,估計掏空了錢袋……」

  陸陸續續的修士登船,在看到靠近船欄的徐行、烏妙時,竊竊私語,低聲交談。

  不少人,說話間,目光多了幾分鄙夷。

  單人乘舟坐五甲票也就罷了。

  趕路省錢,沒什麼可置喙的。

  但與道侶一同乘舟坐五甲票,就難免有些顯得寒酸了,會惹一些人嘲笑。

  畢竟四等的船票,雙人票,一個船艙,只比單人票貴上不到三成的價格……。

  更何況烏妙這女修氣質還有些不俗。

  「徐師兄,都是我的不是,讓你受誤會和牽連了。」

  烏妙見此,致歉道。

  本來徐行在巨獒島的身份隱藏很成功,沒人能發覺到徐行這個百寶閣外閣長老的異態。

  但因為她的「任性」,徐行好不容易營造的身份,毀於一旦。

  如今,也因為她要返回星隕派繼承掌門之位……,以致於徐行這個道丹真君不得不陪她一同坐渡海飛舟的五等票。

  「只是坐五等船票而已,這點折辱,沒什麼。」

  徐行搖頭,示意烏妙不必介意。

  渡海飛舟的五等船票,大概相當於前世火車的「掛票」。

  嚴格來說,根本不存在五等船票。

  之所以他和烏妙購買「五甲票」,是因為「五甲票」可以從黑市購買到。

  此外,「五甲票」在審查修士身份、資歷這一方面,會放鬆不少,容易矇混過關。

  根據幾次命運推演的結果,還有半年前與阮白眉的一次交際,徐行大概明白了他此時的處境……。

  飛羽仙宮在明面上和暗地裡都沒有通緝他。

  但他的身份很尷尬,屬於飛羽仙宮的「黑戶」。

  危險來自於其餘的各宗各派,而非飛羽仙宮內部。

  中小門派覬覦他身上的傳承。

  冥泉教雖不在乎他的傳承,但想利用他的身份大做文章。報復飛羽仙宮。

  故此,在忘川海,經此一役后,他待下去,好處有限。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錦衣大漢將他的身份泄露了出去。

  雖然他和阮白眉殺死了所有圍殺烏妙的海匪,但錦衣大漢是老江湖了,提前留有後手,將他和烏妙的身份泄露了出去。

  忘川海的百寶閣分部,他是再難待下去了。

  而去北荒……。

  北荒未被飛羽仙宮勢力染指。與飛羽仙宮、冥泉教一南一北。他的安全,會有一定保障。

  其外,烏妙的玄牝體,與之雙修,能提高他的修為。

  儘管沒有第一次提升那麼明顯,但日積月累,對他好處不少。

  還有一點,星隕派的福地……,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需提早經營。

  「既然徐師兄不在意,那麼妾身也就放心了。」

  烏妙微微頷首,開始照著徐行的樣子,緊閉雙眸,不放過一絲一毫修鍊的時間。

  從忘川海前往北荒,山海宗的飛舟走的是鳳溪江這條線路。

  鳳溪江發源於北荒。

  朔洄其上便可。

  「景色仍舊,只是不知,當年的歐陽盼安是人間得意,還是失意……」

  一個多月後,渡海飛舟就已橫穿忘川海內外海,來到了鳳溪江的入海口。

  徐行睜開眼睛,俯瞰舟下景象。

  這景象一如往初。

  波瀾壯闊的鳳溪江自北向南匯入紫色的忘川海中,在江海交匯之地,存有許多陸洲,宛若玉帶上的黃玉配飾。

  和他一百多年前,搭乘渡海飛舟前往紫鵲谷時,一模一樣。未有絲毫更改。

  「難怪東凰州被稱為東凰州……」

  徐行朝臨近鳳溪江的天雲山脈望去。

  這些山脈隱於白色的雲霧之中,層巒疊嶂,蒼茫浩瀚,像極了展翅而飛的凰鳥羽翼。

  鳳溪江的入海口,則是這凰鳥的鳥喙。

  渡海飛舟行駛到鳳溪江上后,中途停靠了幾站。

  這幾站,上來了一些修士,又下來了一些修士。

  「蘇學士?」

  徐行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睜開眼眸,看向甲板處的另一方。

  這是一個手持白紙扇,穿著白色儒衫的絡腮漢子。

  模樣粗豪。

  「徐師兄……,你認識他?道德宗的蘇澈?」

  烏妙詫異。

  道德宗位於東凰州的中部,與飛羽仙宮相隔甚遠。

  蘇澈又非聖言一脈的苟仁恕,曾在人榜、地榜上赫赫有名。聲名還不至於傳到徐行耳中。

  她知道蘇澈,還是因為星隕派距離道德宗頗近的緣故。

  曾在宗門的卷宗上,見過蘇澈的情報。

  不過蘇澈的情報並不靠前,只是略提了幾句。

  「一個故人。」

  「曾和我一同被關押在大牢里……」

  徐行想了想,隨口解釋道。

  這是他凡俗的過往,涉及到趙芸娘,不好對烏妙解釋的太過詳盡。

  「蘇澈入的是道德宗的聖心一脈,立一顆文心。」

  「這一脈,凡人也能修鍊。以文入道,錘鍛後天體質……」

  「蘇澈是聖心一脈的天才。只不過在道德宗內,聖心一脈收的都是普通弟子,他……雖在聖心一脈脫穎而出,但在道德宗內,聲名平平。」

  烏妙不去多想,專心給徐行介紹起了她知道關於蘇澈的一切資料。

  道德宗,亦屬於十大教之一。

  不過與其他各派不同,道德宗招納的修士,在入道之前,多是文士、飽學鴻儒。

  「聖心一脈……」

  徐行點了點頭。

  他在突破還丹境界的時候,曾撞見過人榜第二的苟仁恕和人榜第三的李嘯雲在忘川海戰鬥。

  事後,去查閱了一些關於道德宗的資料,知道聖心一脈和聖言一脈的區別。

  兩脈雖都招納凡體,但聖言一脈,偏向於符修,而聖心一脈,偏向於神修。

  這神修不是神道修士,而是偏向於修行神識的修士。

  「他開始說書了……」

  「這是他塑造文心的過程。以文載道。」

  烏妙掃了一眼人群中的蘇學士,見其在身前擺了一個大瓷碗,又一甩手中的白摺扇,心中有了數,言道。

  「諸位同道,我這裡有凡俗故事一百三十六則,仙道故事二十七則,不知諸位想聽哪一則故事?」

  蘇學士一邊給自己倒茶,潤嗓子,一邊目光看向渡海飛舟甲板上的眾修,笑問道。

  五等船票的修士,在飛舟上沒有洞府居住,這飛舟又開了護舟大陣,吸收了附近的靈氣,在甲板上修行,相當於在無靈之地修行,性價比不高。

  一般來說,大多數修士不會奢侈到日常修行使用靈貝、靈珠……。

  由洞府聚靈陣聚斂起來的散漫靈氣,才是他們增進修為的大頭。

  故此,唯有五等票的修士,才有暇機聽他去說書。

  「聽凡俗故事。」

  「仙道漫漫,那些短命鬼的故事才精彩……」

  一個女修上前,給蘇學士面前的瓷碗里,扔進了一個靈貝。

  哐哐!

  清脆的響聲,讓喧鬧的飛舟甲板為之一寂。

  「凡俗故事一則!」

  蘇學士用衣袖擦了擦嘴邊的茶漬,「這次我講一個皇女的故事。」

  「不知何年,不知何月,鳳溪江上有一鳳溪國……」

  他開口講故事。

  眾修聽此,不以為意。

  鳳溪江是橫跨東凰州的一條波瀾壯闊的大江,在此江的江畔,不知多少小國的國名為鳳溪二字。

  「小皇女生來便受皇帝寵愛。她想摘星星、想摘月亮,這皇帝都一一答允……」

  「那年,一個官員詩詞動全國,為文壇風流。」

  「那年,他遭貶謫,困居天牢。遇見了與他一同被關押的犯官……」

  「小皇女出嫁,皇帝大赦天下。文官為小皇女寫了首詞,成功出獄。那個與文官同牢的犯官,在那一天,也寫了一首詞。」

  蘇學士念出了犯官寫的詞。

  「皇帝兵敗,自縊而死。而小皇女淪落成了犯官的階下囚……」

  「犯官迎娶了小皇女,將其敕封為自己的皇妃。」

  話說到這裡。

  蘇學士用茶蓋撇去茶盞的浮沫,吹了一下滾燙的茶水,喝了一口茶,示意這一個凡俗故事結束。

  「這個故事,沒什麼稀奇的,重講一個。」

  眾修聽后失望。

  亡國公主嫁給仇敵的戲碼,若是初聽故事的人或許會覺得新奇。

  但他們修士,飽受世間滄桑,聽到這些故事,便不覺新穎了。

  「很老舊的一個故事。」

  烏妙撇了撇嘴,罕見的做出了小女兒的姿態。

  「我當公主的時候,聽了不少這種的故事。」

  「這故事,可不像是聖心一脈的文士能寫出來的。」

  她道。

  「不過,同牢……」

  烏妙細細品咂蘇學士剛才所講的故事,感覺有些熟悉。

  亡國皇女……。

  反賊頭子……。

  這似乎與徐行的經歷,有些相似。

  她抬眸,小心打量徐行的神色,見其無動於衷,仍是那一副平靜至極的模樣,於是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愛恨國讎,東凰州故事,數不勝數,不一定指的就是徐師兄。」

  烏妙暗忖。

  ……

  ……

  半日後。

  渡海飛舟甲板上的蘇學士講完了三則凡俗故事,一則仙道故事。

  講完后。

  他揉了揉跪坐的酸脹腳跟,說道:「今日說書已完,明日一早,諸位若有興趣,可再捧個人場。」

  嘩啦啦!

  伴隨這一聲語落,瓷碗里多了不少的靈貝。

  而這瓷碗似乎也是一個空間寶物,這半日過去,至少被甲板上的眾修投了上千靈貝,但仍不見其被盛滿。

  「諸位,再見!」

  蘇學士將瓷碗的錢財盡數倒入腰間的納物袋,重新更換了一副裝扮,打扮的像一個踏青文士,徑直朝飛舟的二層而去。

  飛舟之上,屋舍連綿、亭台樓閣無數。

  但在二層,卻是被十大教的另一教派包場了。

  此教便是紅塵閣!

  東凰州仙道明面上的唯一風月場所。

  「道德宗修士,半日說書,半日狎妓……」

  「這日子過得逍遙!」

  「可惜我對文道一概不通,要是懂得此道,就不用這麼苦巴巴的修鍊了……」

  一眾男修,望見這一幕,既羨慕又嫉妒。

  甭看蘇學士在他們面前只是說書人的角色。

  但……其真正的身份,是十大教的弟子。

  屬於他們高不可攀的人物。

  「紅塵閣……」

  望見這一樓宇。

  徐行亦有點心動。

  要不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他少說也要進去開開眼界,看看紅塵閣的女修,長的模樣如何。

  「這位道兄……」

  「蘇師兄請你們入紅塵閣,今夜的花費,他一力承擔。」

  就在徐行嘆息的時候,幾個曼妙女修一躍來到甲板上,對徐行等幾個男修,發出邀請。

  「什麼?」

  「這位蘇師兄這麼大方?其中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幾個男修雖心馳神往,但仙道的艱險,還讓他們保持了警惕心,不至於一下子便頭腦發昏,乖乖進入紅塵閣。

  「道德宗修士,向來出手大方,包場是常有的事……」

  一兩個男修將自己道聽途說的傳言,說給眾人聽。

  「這座飛舟的紅塵閣,前些日子在停靠流光國的時候,夢姑娘登舟了……」

  見狀,幾個曼妙女修解釋了一句,打消了眾人疑惑。

  紅塵閣中有一胭脂榜,彷照閻羅神宮影殺殿的天地人三榜而設。專列美人。

  夢芸夢姑娘,便是胭脂榜的第三十三位。

  這胭脂榜,上榜之後,對於紅塵閣女修而言,好處多多。

  不僅能成為頂尖男修的座上賓客,還能享受紅塵閣的資源扶持……。

  胭脂榜的競爭方式,和凡俗的花魁差不多,看誰願意捧場,捧場人物的權勢等等。

  故此,這一次蘇學士請眾修入紅塵閣,多是出於胭脂榜第三十三名夢姑娘的授意。

  花錢為自己捧場!

  ……

  ……

  徐行沒有拒絕紅塵閣的邀請。

  讀書人狎妓和修士狎妓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都是一種娛樂。

  出入紅塵閣,並不意味著一定要找女修。

  少傾。

  紅塵閣內,一眾男修見到了傳說中的夢芸姑娘。

  其雲鬢輕挽、胭脂澹抹,一襲紅色軟羅薄紗。

  走路間,娉婷婀娜。

  紅塵閣內不僅是閣樓,裡面是一小小島洲,島洲矗立一閣樓,上書「紅塵閣」。

  臨湖的岸邊,則修築了一座座小亭,讓男修在此觀賞。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紅塵閣,可不僅是風月場所,還是十大教之一。」

  駐足在臨湖小築,徐行和烏妙對座,看著這一幕,搖頭輕語。

  凡俗,因為男子與女子的體質差距,所以掌權者多為男性。

  但在修仙界,卻不盡然是。

  紅塵閣和雲劍宗,作為十大教唯二的女修宗門,一「邪」一「正」。

  一昧攀附關係。

  紅塵閣可走不到今日的地位。

  ……

  ……

  湖心閣樓。

  紀夢芸象徵性的在閣樓上露了一次面后,重回閨房。

  她落步綉塌,隔著屏風、珠簾看著正在作畫的蘇學士,「蘇師兄,妾身聽說你第一個講的故事,又是那一個凡俗故事……」

  「據妾身聽聞,那宋媺娖和你之間,並不怎麼熟習。」

  道德宗聖心一脈。

  立一顆文心。

  文心功成的時候,便是證就道丹真君之日。

  此法,屬於仙道旁門。

  文心道丹,最多丹成二品。到不了一品之境。

  「道德宗傳言,為「天地立心」之時,講的故事,會變假為真,但蘇師兄當知,這只是傳言……」

  紀夢芸斟茶,讓侍女遞給了正在作畫的蘇學士。

  她和蘇學士曾是故人。

  不想讓蘇學士將精力耗費在這些無用的地方上。

  「這不一定……」

  蘇學士放下狼毫,小啜了一口茶水,笑道:「我師曾說過,鳳溪國不過一畔國,出不了這麼多仙才,但偏偏出了……」

  「事實證明鳳溪國此地得天地之鐘愛,而被鍾愛之人,據我師所言,是天德帝……」

  「人王體三百五十年一誕,天德帝誕生的早了些,故此我師推測,他不是人王體,而是人皇體。」

  他緩緩說道。

  鳳凰不落無寶之地。

  反之,人皇體能讓一地人傑地靈。

  「宋媺娖到底和我有一段交情,我此生也無什麼可牽挂之人,讓她的故事完整一些……,何樂而不為呢?」

  蘇學士很豁達。

  文心道丹成的時候,能借「天地立心」讓故事「以假成真」,固然這等事虛幻縹緲,但惠而不費的事情,他並不介意去做一次。

  成敗隨心。

  「這事是蘇學士自己的事,妾身管不著……」

  紀夢芸搖了一下螓首,不打算再談這個話題,然後她目光灼灼的看向蘇學士,「蘇師兄的才華天下皆知,妾身向蘇師兄討一成名之機,不知可否?」

  這一次,她之所以搭乘這一座渡海飛舟,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來找蘇學士。

  花魁爭名,沒有才華之士的詩詞、故事流傳,可不行。

  「我和你父乃是舊友。當年天德帝回凡俗,曾與我在茶樓暢談……」

  「天德帝談及到了你。」

  蘇學士嘆息一聲,他將筆架上的毛筆取出,蘸滿墨水,然後在畫卷上停留半響。

  「蘇某說過,這一世,不會再作詩。自不會違諾。」

  「你出身名門,何必重利輕別離……」

  他頓聲,言語傷感。

  他和小皇女相識不過十數天,但仍記掛著那個明眸善睞、宛如出水芙蓉的女子。

  因為其不懷任何私利。

  而他與紀夢芸相識數十年,卻感覺這女子,與他是陌路人。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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