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心花
李宅門口的家丁一見眾人,驚訝地問僕役:「你才出去,怎麼就將道長們請來了?」
僕役道:「這些是鄰縣的道長和長老,恰好遇見,又會法術,我就將他們帶來了。你快讓我們進去見老爺,救公子要緊!」
家丁聽到解釋,也不敢耽擱,就讓僕役帶著伏寧他們進了李宅,繞過石雕的照壁,到前堂候著。
李春生是寧豐縣一位有名的地主,家大業大,只是今日的突發事件搞得他有些憔悴,沒了往日的風光滿面。
突然折返而回的僕役讓他感到疑惑,聽完講述之後他匆忙趕往前堂。
伏寧坐在椅子上,剛拒絕了李家下人端來的茶水,就聽得一個聲音傳來:「幾位高人久等,李某來遲了。」
已聞其聲,又見其人。
伏寧抬眼看去,是一個身穿灰色直身,腰系青絛環玉,頭戴方巾的中年男子。
常規與其簡短客套一番后,說要見李家的公子。
李春生也不願浪費時間,就帶他們去了後院,來到自己兒子居住的地方,推開了房門。
一股奇香頓時飄入院中,很快被風吹散。
伏寧等人跟著走進房間,李春生正站在床前深呼吸,然後才顫抖著將床簾揭開並固定住,眾人也知道了他恐懼的原因什麼。
只見床上躺著一位年輕人,面色蒼白如雪,骨瘦如柴,與死人沒什麼區別,只是他還有呼吸,
在他胸膛處是一片殷紅,一株顏色妖艷的花足有三尺高,似長在了他的心上,隨著心跳搖曳著,併發出血色的光芒。
它正含苞待放,眾人也猜得出來當花綻放的時候,就會是李家公子身死的時候。
李春生偏著頭不敢去看,聲音顫抖著問向眾人:「高人們可有辦法治好我兒?」
「小僧有一法,可保令郎性命。」玄定走上前,端手行禮。
李春生喜道:「那便請長老出手吧!」
玄定手持一串念珠來到床邊,口中默念經文,一顆念珠散發著金光自行脫離,被他捏在了手裡,塞進了李家公子的口中。
道道金色梵文流轉,頃刻間包覆李公子全身,只是那株食人心血的花依舊還在。
李春生不解:「長老,為何這花還在啊?」
玄空道:「心上之花已被念珠鎮壓,小僧也在用法力恢復令郎的生機,他的性命已經無礙,只是要徹底治癒,現在不行。」
「這……」李春生本想問為什麼,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麼,說道:「只要長老治好犬子的病,多少銀子李某都掏得起,您說個數。」
玄定聞言,面容上多了幾分慍色,冷眼看去:「貧僧此舉並非為了貪慕錢財,請李施主慎言!」
李春生迎上目光,頓時一怔,只覺遍體生寒,忙道:「李某糊塗,說錯了話,還請長老不要見怪!」
這一眼讓他知道玄定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是個貪財的和尚,也讓他再度困惑之前的那個問題,卻又不敢問了。
伏寧見狀,出聲道:「李老爺,你可知令郎病從何來?」
李春生搖搖頭,答不上來,伏寧便道:
「是被邪祟施了法,而它的目的是吸食令郎的精魄,待花開之後再採擷以增進修為。因此,若是這花突然被摘去了,一定會被它知曉有修士插手。
到時它會有兩個選擇,要麼跑過來瞅瞅是誰壞了它的好事,要麼就溜之大吉。生靈都是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的,它大概率會選擇後者,蟄伏起來,那這禍害可就難除了,令郎可能還會被盯上。」
李春生恍然大悟,拱手看向眾人道:「諸位高人年輕有為,神通廣大,煩請除去邪祟,這也算是造福我寧豐縣百姓啊。事成之後,李某定當為諸位立下功德碑,宣揚貴寺、貴觀之美名!」
這一次他沒提錢,而是許以名利,這下對方應該不會拒絕了吧?
伏寧聽後面無表情,對什麼功名利祿都不在乎,他想要的不多。
他最希望的事能在父母終老前回家,能做到最好,若是做不到,至少努力過,也不算遺憾了,這一世就好好活。
為了自己而活。
只是這兩樣做起來,都稱不上容易二字。
另外,他覺得常規、玄定也不會答應下來,雖說後面那句若是李老爺真能做到,確實能提升蓮華寺與靈微觀的香火,有了香火也就有了錢。
仙佛兩道的修行多數離不開錢,丹藥與法寶等,無論是購買還是自行煉製都是筆大開銷。
可他們真這麼做了,就等於是在挖清靜觀的牆角,為此得罪了對方也不值當。
果不其然,常規與玄定紛紛拒絕回報,只說是為民除害乃理所應當之事,伏寧也跟著附和了一聲。
當下還有正事,伏寧等人不想和李春生有過多的交談,轉而詢問李家的祖祠是在哪裡。
常規又牽引李公子心上花的一縷氣息,以法術定位,找出其源頭方向與李家祖祠所在重合,確定邪祟仍藏身在那裡,也不多說,留下兩個師弟留守李家,就與伏寧、玄定起身前往。
出城門不遠,伏寧幻化出毛驢,打算讓玄定騎上來。
玄定卻笑道:「不勞煩伏施主了,小僧已學會此術。」
說罷,又一顆念珠碎裂如塵,經風吹散之後塵煙大作,待風走過,地上已多了一頭高大雄壯的白馬。
翻身上馬,玄定對一旁看呆的二人說道:「走吧。」
三人很快來到城南二十裡外,收起法術,眼前是一片山林,李家的祖墳就在其中一座山的坡上。
伏寧望過去,已是開啟了道弦視野,同時右手悄然一抓,山林間一根弦影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弦上傳來煞氣的陰寒,其濃郁程度竟讓伏寧打了個冷戰,那妖邪的修為顯然不低,至少要高於那頭黑熊精。
常規看了下四周,緊皺眉頭道:「這裡本是個好風水,可現在被毀掉了,應是它的手筆。」
「毀人家祖墳,又要害死李家人,怕不是和李家有什麼深仇大恨吧?」伏寧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或許仇人還不止李家一個。」
「此話怎講?」常規與玄定看向他。
伏寧解釋道:「能更易風水的妖物修為自然不低,那麼它食取一個人的精魄哪還用種朵花這麼麻煩,一個照面李公子就得嗝屁嘍,我看更像是有意而為之。」
常規眯起眼:「也就是說,邪祟故意用這種方式,目的就是讓李家去求助,而我們來只是湊巧,那李家要找的人就只有……清靜觀!」
「引清靜觀的人前來不假,但直接殺了李公子,仍能達到一樣的效果。」伏寧忽然臉色一變,意識到了一件事,
「它的目的更準確地說,是讓清靜觀的人見到,或者說聞到那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