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殭屍
「什麼時候的事？」
何三臉色慘白，眼神不停閃動，握著刀柄的右手更是青筋高鼓。
「不知道。」
方正的臉色同樣不怎麼好看。
相較於白天，他在夜裡更佔優勢。
得益於功法之故，夜間視物，對他來說並不比白日里差多少。
對外界的感知、自身的實力，更是被大大加強！
但即使如此，三人之中突然少了一人，他竟然也是毫無所覺。
「會不會他去方便了？」
何三強自鎮定，小聲道：「剛才還說著話，就算走，應該也走不遠。」
方正搖了搖頭，沒有吭聲。
深更半夜，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就算去方便，也沒有不說一聲的道理。
「現在怎麼辦？」
何三顯然也明白，當即詢問退路。
前行還有一段長路，後退不知吉凶，面對隱藏起來不可知的危險，確實是個問題。
「後面有條短巷，可以直通大道。」
方正沉吟了一下，道：「我們走那裡，去跟其他的巡城人匯合。」
只要匯合了其他人，安全就有了保證。
「好。」
何三對縣城路徑不熟，自無異議，點頭應是。
當下兩人握緊燈籠，小心翼翼的朝後退去。
短巷距離不遠，從這頭甚至能隱隱看到對面傳來的微弱燈光。
這說明，短巷裡面沒有問題。
「走！」
何山一緊刀柄，踮著腳就要朝對面衝去。
「等一下！」
方正伸手虛攔，環首四顧：「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
何三心頭一緊，下意識屏住呼吸。
「嘶……嘶……」
夜風之中，一股微弱的怪音傳來，像是什麼東西漏了氣一般。
而聲音傳來的方向……
兩人同時抬頭，朝著側方一株歪脖子樹上看去。
樹蔭在夜色下就如一面黑幕，內里的枝葉看不真切，但兩道不停搖晃的身影卻是一覽無遺。
「僵……殭屍！」
何三緊咬牙關，語聲帶顫。
卻見其中一道身影正是他的同伴，此即卻被另一人扣住肩膀埋頭咽喉瘋狂吸血。
那『嘶嘶』之聲，正是殭屍吸血的聲音！
偌大一位漢子，在殭屍吸食下，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
不大功夫，幾乎就已成為一具枯骨。
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根本不給人一點回寰的餘地！
「跑~」
方正一聲大吼，墊腳猛衝。
何三不發一言，也沒有獨自逞英雄的打算，繃緊臉、提著刀跑的更快。
「嘶……吼……」
身後傳來奇怪的低吼聲，只見枝葉亂顫、一物墜地，那殭屍已經猛撲而來。
「彭！」
僅剩皮骨的乾屍落地，竟是硬邦邦的猶如頑石。
這種屍體，如果不儘快處理的話，過不了多久也會化作追逐氣血活物的行屍。
這也是殭屍為禍極深的原因之一。
「呼……」
背後勁風狂飆，讓小巷內塵土飛揚。
殭屍雙手前伸，雙足在地上只是輕輕一點，就是兩丈之地，速度快的驚人。
幾個起跳，它就衝到兩人的上方，帶著一股陰風，猛撲何三。
「小心！」
方正大吼一聲，朝殭屍猛甩手中的銅鑼、棒槌，自己也挺身撞了過去。
羅漢撞鐘！
「吼！」
「彭！」
殭屍吼聲低沉，猶如悶雷。
它雙臂猛的一甩，就力比千鈞，方正只覺渾身一顫，已是倒飛著砸落牆壁之上。
身子貼著牆面，如同掛畫般緩緩落地。
還未起身，咽喉就是一甜。
「噗！」
鮮血帶著些許碎裂的內臟，從他口中噴出，渾身的筋骨也好似散了架。
刺痛感，從四肢百骸湧現。
這力道……
方正在夜間的力量，堪比煉體巔峰高手，單手持百斤重物都不顯疲態。
但現在，面對這殭屍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好在遭他一撞，殭屍也難以維持原來的動作，斜斜落在地上。
「殺！」
何三鋼牙一咬，長刀瞬間在夜色下斬出一抹亮光。
「呲拉……」
長刀及體，卻沒有斬中肉身的感覺，反而濺射出一溜的火花。
上好的鋼刀刀刃，更是出現些許彎折。
銅皮鐵骨、刀槍不入！
何三面色一變，單腳一踹殭屍胸腹，借力狂沖，繼續奔向巷尾。
至於跌倒在地的方正，自然棄之不顧。
甚至，他還有意把殭屍踹向方正所在的位置。
這樣，用其他人拖延住殭屍，他自己逃走的可能性也會更大！
「吼……」
低吼聲在身後響起。
那殭屍腳步在方正身前一頓，竟是對他不理不睬，徑自追向何三。
它去勢迅疾，這邊的何三才剛剛奔走兩步，就被扣住雙肩。
「咔！」
殭屍十指指甲極其鋒利，只是輕輕一按，就深入肩骨，更有巨力湧現。
「啊！」
何三吃痛慘叫。
眼前一花，身子被扭轉過來，一個灰氣纏繞的頭顱埋向脖頸，並伴隨著刺痛傳來。
隨即，他只覺自己渾身氣血開始瘋狂上涌，沿著脖頸處狂瀉而出。
只是一個剎那，慘叫聲就戛然而止。
他趴在殭屍肩頭，雙眼死死盯著方正，身子不停抽搐，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
「住手！」
方正大吼，同時忍痛拿起地上銅鑼，狠狠甩向殭屍粗壯的後背。
「咣……」
銅鑼毫無意外的落地。
而那殭屍也是身軀一顫，猛的吸干手裡的屍體，緩緩轉過身來。
破爛的黑袍裹住魁梧的身材，散亂的長發下，難以辨識出這具殭屍的真容。
只有一雙猩紅的眸子和一對猙獰外露的獠牙，最是引人矚目。
「吼……」
殭屍盯著方正張口嘶吼。
從它口中，濃郁的屍氣噴涌而出，兩側牆壁上的雜草與之一觸，瞬間枯萎凋零。
更有一股陰寒入骨的冷意，朝著四周鋪散開來。
方正身軀一僵，氣血好似在這一刻都徹底停滯。
他毫不懷疑，只要這頭殭屍願意，就可以在幾個呼吸間把自己撕成碎片！
「吼！」
殭屍再次朝他嘶吼。
但奇怪的是，方正從中竟然感覺不到多少殺意，倒是有種奇怪的警告意味。
而殭屍兩次嘶吼之後，竟也不再理會他。
把手裡的屍骨往地下一扔，最後掃了眼方正，蹦跳著沒入黑暗之中。
從頭至尾，它的目標都是何三！
至於方正，似乎不符合它的要求。
「他為什麼不咬我？」
望著殭屍遠期的身影，方正心中驚恐未消，又生濃濃的疑惑。
殭屍乃人死之後七魄未消，因故屍變而成，因其三魂不在，所以沒有靈智。
至少，閭山派經卷之中是這樣記載。
而這頭殭屍見人不殺，難不成還有意識？或者生前認識自己不成？
「是啊，他為什麼不咬你？」
疑惑之聲響起。
「我也想知……」
方正習慣性的回答，聲音剛吐半截，心中突然一驚，驀然回首。
「誰？」
身後，空無一物。
「呵……」
輕笑聲依舊自背後響起。
並有一隻手掌，輕輕按在他的脖頸處。
「別亂動！」
掌勁微吐，方正身軀就是一僵。
他只覺自己如同背了一座大山，渾身筋肉都不由自主的亂顫。
隨著那人變壓為扣，他的整根脊椎好似被人一把握住，再難發力，生死都受控與人。
就連大聲說話，都是不能！
這種壓倒性的力道和技巧，方正自問就算自己完好無損的時候，也不是對手。
現今身受殭屍一擊，傷上加傷，更是無力抵抗。
「你是打更的？」
身後之人慢悠悠的開口。
「是。」
深吸一口氣，方正壓下心中的驚慌，緩緩點頭。
身後之人微微側身，開口道：「那你肯定知道朱家大院在哪裡了？」
「這小子有些不對勁，還是殺了算了！」
另有一人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方正聽著竟還有幾分熟悉，只不過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殺了倒是容易，但還是要再找一個，麻煩！」
擒住他的那人搖頭否決，語帶不屑道：「董兄，枉你在這裡呆過幾日，竟然不知道朱家在哪？」
董匡！
方正心中一動，想起這熟悉從何而來。
這第二人，竟是那丐幫分舵的舵主，董匡！
這位好像也是修成真氣的高手，當日在那車夫查猛出手之際，自知不敵就逃了。
「誰又能想到，武清縣竟然出現這種事？」
查猛輕輕搖頭：「司徒兄，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還是先找到地方才是正經。」
「知道！」
另一人手上一抖，方正就覺脊椎刺痛，忍不住低聲痛呼出身。
「打更的，指一下朱家的方向。」
方正面色繃緊，右手緩慢抬起，朝著城北方向一指。
「走！」
一聲低喝，方正的身軀瞬間離地，貼著土牆、屋脊，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朝前狂飆。
勁風撲面，甚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兩側的環境更是快速掠過。
這種速度，怕是健馬都有所不及！
而這人，還是在擒住自己、行在各種難行的前提下。
且，無聲無息！
毫無疑問，這位應當也是一位修成真氣的高手！
姓司徒……
方正心中一動，想起通緝畫像上的一人。
採花大盜司徒空！
修有真氣、輕功過人，散使軟劍，賞銀三百兩，另有各家追繳賞錢四百兩！
排在通緝畫像第九位。
他竟然和丐幫的董匡攪在一起？
他們去朱家，又是所謂何事？
方正心中轉念，前方已經能遙遙可見朱家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