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偷襲
造畜!
眼見羊皮裡面滾出一個人來,方正的腦海里瞬間浮現這兩個字。
這是一門在坊間流傳甚廣的邪術。
此術能把人藏於畜生皮囊之中,化作驢馬、猴羊,驅趕著帶走。
多用於街頭賣藝和……
拐賣人口!
「飆!」
軟鞭破空,擊打出清脆的聲響。
趙強、孫明兩個衙役還未回過神來,就被軟鞭抽中,跌飛出去。
「走!」
老山民手持長鞭,朝著自家結巴兒子大吼一聲,就朝後牆撲去。
在趙館主出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事情敗露,當即尋覓退路。
「給我留下!」
陳捕快面色發寒,轉身邁步狂沖,拔刀就砍。
他沖勢迅猛,刀式凌厲,利刃直指要害,似乎就沒打算生擒。
年輕人落後半步,首先迎來殺機。
「你先走!」
老山民怒吼一聲,軟鞭一抖,纏住兒子腰間。
他手上發力,一聲低嘯,就把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給甩向牆外。
同時借力回鞭,猛擊來勢不減的陳捕快。
「啪!啪!」
兩聲鞭響,幾乎同時響起。
鞭影如蟒,在老山民手中舞出烏龍盤柱,竟是硬生生擋住陳捕快。
時而白蛇吐信,鞭影狂飆,甚至還能略占上方。
不過這倒不是他實力更強,而是全力以赴、捨身搏命,陳捕快自然不肯與他硬抗。
而且衙門的百斬刀刀勢凌厲兇猛,但相對缺乏變化,也不適應對付軟鞭這種奇門兵器。
當然,他並不是孤身一人!
「錚……」
趙松出劍。
松風劍以穩字為先,在趙館主手中,甚至能持劍挑起百斤水鼎讓鼎中水不起波紋。
只有穩,方能准。
再有疾如風之勢,劍光一閃,就如釘在了靈蛇的七寸,讓山民揮舞的鞭影一滯。
「殺!」
陳捕快雙眼一睜,手中長刀爆斬。
層層刀影如浪潮般傾瀉而下,斬破長鞭,直逼山民的咽喉要害。
就在這時,一抹黑光自山民衣袖間閃現。
「小心!」
趙館主面色一變,長劍猛然一挑,正中那抹黑光。
「叮……」
一根半尺來長的弩箭彈飛出去。
陳捕快面色發寒,掌中長刀再不留力,連續三記斬中山民咽喉。
「噗!」
一顆長發披散的頭顱,就此離體飛出,更伴有脖頸處迸濺而出的鮮血。
山民的無頭屍體在原地晃了晃,才跌倒在地。
「咕嚕……」
方正咽喉滾動,眼露駭然。
雖說他已經見過死人、厲鬼,甚至直接出手殺死過妖道李道華。
但這種場景,依舊讓他心頭髮寒。
這種直接砍下人頭的野蠻殺戮方式,也提醒著他這個世界的不同!
不提趙強、孫明兩人,就連身為女子的趙顏盈,面對此景都能面不改色。
唯有他,還接受不能。
「趙兄,謝了!」
斬殺山民后,陳捕快也鬆了口氣,朝趙館主抱拳致謝。
剛才若非有對方在,他怕是難逃一劫!
「陳兄客氣了。」
趙館主輕輕搖頭,長劍一劃,就撕開山民的衣袖,露出一件臂弩來。
陳捕快低頭辨認了一下,面色就變的難看起來。
「白蟒弩,是軍隊的東西。」
這東西,衙門都沒有!
趙鬆開口:「應該是此前軍隊剿匪時候被人盜去的,數量不會多。」
前些日子朝廷出兵剿匪,可不是一路順暢。
中途損兵折將,大量丟失器械,剿匪的過程可謂是一波三折。
當然,這些事常人大都不知情罷了。
「嗯。」
陳捕快點頭,隨後邁步朝後期躍起:「不管其他,先把那結巴抓住再說。」
「趙強,你們兩個去通知外面李家的人,告訴他們小姐找到了。」
「盈兒,你留在這裡。」
趙館主也留下一句,兩個借力躍上后牆,跟著陳捕快追了上去。
「這就是造畜嗎?聽說被困獸皮之中的人六識蒙蔽,時間一長就會真的變成畜生。」
待兩人遠去,趙顏盈取了件麻布蓋住女子,一臉好奇的看著場中的羊群。
羊群中有真羊,也有假羊。
不知情的話難以分辨,知道了造畜之法,自能察覺它們的不同。
假羊眼是圓的,雖然眼神不似常人靈動,但已經有些許意識。
方正把幾頭假羊拉過來,搖頭嘆道:「造畜之法,在下也曾耳聞,想不到竟真的有人如此喪心病狂!」
「在府城,一個丫鬟的售價最少也要十幾兩銀子,這些日子城裡不少人家丟了女兒,財帛動人心啊。」
趙顏盈感嘆了一聲,又朝方正歉意開口:「方先生,剛才我還質疑你的法術,真是不該。」
「無妨。」
方正擺手:「其實這也是我第一次尋人,就算出現失誤也是正常。」
他見對方還要開口,急忙道:「我去屋裡取些被褥,等下裡面的人出來,難免不雅。」
「好。」
趙顏盈點頭稱是。
方正邁步前行,剛走了兩步,心頭突然一跳,下意識停下腳步。
「小心!」
與此同時,後方也傳來趙顏盈的驚叫聲。
「嘶……」
細微的破空聲,自耳邊浮現。
一股寒意,陡然從他的後腦勺湧現,沿脊柱直入尾椎,讓方正猛打一個寒顫。
危險!
這一刻,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
甚至,隱隱能感覺到身後那道撲來的身影,和冰冷刺骨的利刃。
竟然有人一直藏身羊皮之中,此時突然現身發難!
危機臨身,方正的念頭轉動越發迅速,往日雜念更是蕩然一空。
修真圖!
識海一亮,一副玄妙圖形浮現。
他隨即肩背一抖,身軀下傾後轉,腰胯發力,左臂順勢猛甩而出。
明王負劍!
這是明王拳經中應對背後來敵的招式,以羅漢拳回身頂心肘演化而來。
明王拳經上記載的招式,從無閃避、防守,這一式同樣也不例外!
方正手中無劍,只能把手臂化作長劍,上撩身後之人的咽喉。
以他的力道,這一擊,可以輕鬆擊碎一塊青磚。
「哼!」
只聽一聲冷哼,後方那人招式一變,手中短刃乍起道道寒光,絞向方正手臂。
「方先生,快退!」
趙顏盈疾呼,同時邁步持劍狂沖。
只要方正能避開或者堅持一兩個呼吸,她就有把握攔下對手。
不過這藏身羊皮之人實力也不差,皮肉、筋骨怕是有一樣已經修鍊圓滿。
就算對上,她也沒有多少勝算。
這時候的方正也陷入抉擇之中。
退,他可能逃過一劫,但更可能的是被對方抓住破綻一劍封喉。
畢竟他只會一套明王拳,卻不懂閃避之法。
「呼……」
長吐一口氣,方正眼神一沉,拳勢再次一變。
墊步轟山錘!
腳下一踏,地面輕震。
方正的身軀也好似也隨之一漲,化身明王怒目,身軀狂沖連擊。
拳勁引導下,他渾身氣血涌動,手臂化作青黑色澤,硬抗來襲的劍光。
「呲拉……」
劍光絞碎衣袖,撕裂肌膚。
但偷襲之人的劍式也難以堅持,被方正硬生生轟破,並擊中肩頭。
明王拜佛!
方正身軀前沖,雙拳連環擊出,本就高大的身材在此即越發顯得威猛。
「彭!」
來人身軀一僵,劍式徹底崩散。
「彭!」
對方倒退,嘴角溢血。
「彭!」
心口碎裂聲響起,偷襲之人張口欲言,卻只能發出『嗬嗬』之聲,就踉蹌倒地。
三拳斃命!
「呼……呼……」
方正雙手握拳,站在原地拚命的大喘氣,額頭、身上滿是汗水。
他右臂衣衫破碎,鮮血淋漓,有的創口甚至能隱見內里的白骨。
尤其是手背出,就如被犁了一般,遍是裂口。
「方先生!」
趙顏盈停下腳步,看了看他手上的傷勢,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不禁眼露驚嘆。
這位方正,不禁通曉法術,肉身竟也打磨的如此強悍。
只不過,他似乎對武技不怎麼精通,明明實力更強,殺敵一千依舊自損八百。
這手臂,在她看來幾乎已經廢了!
「我,殺人了。」
方正慢聲開口,聲音嘶啞。
趙顏盈道:「這種人,死有餘辜,方先生無需自責,我這裡有金瘡葯,趕緊敷上。」
「我知道,可……」
方正張了張嘴,最終無言搖頭。
待敷上金瘡葯,趙強兩人也帶著李家的護院、婦人進了院子。
看到院中的場景,不禁一驚。
「怎麼回事?」
問話的卻是從后牆躍入的陳捕快,他面色陰冷,手拿一截斷袖看向方正。
「有歹人冒充造畜,暗中偷襲方先生。」
趙顏盈解釋了一遍,幾人看向方正的目光也發生了些許變化。
驚訝、遺憾皆有。
畢竟他手臂傷觸目驚心,肯定傷到了裡面的筋骨,就算皮肉長好,筋膜已毀也再難以發力。
這條手臂,怕是廢了!
倒是方正面色不變,他修鍊的玄陰煉體極其玄妙,這種傷勢對其他人來說十分恐怖。
對他來說,到未必不能復原。
「方先生。」
陳捕快開口,稱呼也為之一變。
「那結巴的身法不錯,還有人在外面接應,倒是讓他們給逃了!」
「這是從他身上留下的東西,你看能不能找到人?」
說著,把手中斷袖遞過來。
斷袖上有著鮮血,還帶著一小塊皮肉。
「可以。」
方正纏好受傷的右臂,緩緩點頭:「不過需要些時間,我……現在也不方便。」
「當然。」
陳捕快急忙開口:「方先生養傷要緊,實在不行,我們再尋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