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跟蹤
兩日後。
張初五終於無需卧病在床。
雖然面色依舊不怎麼好看,身體情況卻已經在慢慢改善。
寅時。
天色猶暗。
兄長、母親還在沉睡。
張初五已經起身,在廚房拿了一柄尖頭剔骨刀,細細打磨後用布包裹揣進懷裡。
趁著晨光還未完全鋪開,一臉陰沉的他邁步出門,直奔東城而去。
東城有一戶人家,姓李。
李姓在武清縣不是大姓,這戶李家更是外來人,男人死後就成了獨門獨戶。
即使是同為李姓人,也極少與這家來往。
家裡沒了男人,城中沒有親眷,那婦人沒了進賬,也無幫襯。
仗著能說會道,就做起了媒人。
『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
諺語簡短意賅,卻也說明在世人眼中,媒人並不是一個好行當。
不過婚姻嫁娶,它又必不可少。
就如張初五,整日尋覓活計,孤身一人,張母就曾托她說個良配。
前些日子,更是把八字貼送了過來。
所謂八字貼,又稱庚帖。
上有一個人的姓名、籍貫、生辰八字,乃至祖宗三代的根源。
而張初五的生辰八字,除了張母之外,就連兄長弘一都不清楚。
李媒婆所住地方較為偏僻,就連左鄰右舍的門戶朝向也與她不一致。
低矮的院落,更是攔不住一位成年男子。
「嘿!」
一個借步起跳,張初五雙手壓住牆頭,腰部發力,輕鬆越過院牆。
「噗!」
落地聲激起些許塵土。
「什麼人?」
屋內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喝聲。
張初五心頭一跳,急忙藏身屋角處一個水缸後面,更是摸出了隨身的剔骨刀。
男人?
李媒婆沒有孩子,自從死了丈,也沒有再嫁,這聲音又是誰?
「哪有什麼人?」
一個略帶嬌媚的聲音響起。
「不行,我得回去!」
一人開口:「今個兒還要出城拉豬,如果趕不及,那婆娘不會放過我的。」
「我看你是犯癔症了,不會是整宿都想著自家那隻母老虎吧?」
隨即東房點起燭火,兩個人影從床上爬起,悉悉索索穿上衣服。
「你去開門,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你個孬種!」
女聲帶著不屑:「不就是耍女人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讓她來找我。」
「別,我可不想鬧得一大家子都不得安寧。」
男人慌忙擺手:「今天的錢先欠著,等過兩日我帶幾斤肉再來。」
「隨你。」
李媒婆披上衣服,推開房門,左右看了眼,嘴角一撇:「哪有什麼人?」
男子在他身後繫上腰帶,如同做賊般探頭掃了一圈,這才走了出來。
李媒婆送對方出了門,還不忘叮囑:「你個沒良心的,過幾日別忘了再來啊!」
「知道,知道。」
男子緊了緊衣服,大手擺了擺,就迎著晨霧朝城外方向走去。
「切!」
李媒婆嘴角一撇,目送對方遠去,這才關門落插,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
剛剛轉身,一個黑影就迎面撲了過來。
她心中一驚,張嘴就要大叫。
「別叫!」
一把錚亮的剔骨刀橫在咽喉,也讓她的驚叫停在咽喉。
「敢出聲,我就直接割開你的喉嚨!」
張初五雙眼赤紅,手上青筋高鼓,一臉的凶神惡煞:「李媒婆,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知……知道。」
李媒婆戰戰兢兢的點頭:「你是張嫂子家的初五,我……我沒得罪你吧?」
「沒得罪?」
張初五鋼牙緊咬,道:「這話應該我問你才是,我何曾得罪過你?」
說著,手上用力,鋒利的刀刃已經壓入對方肌膚之內。
一絲鮮血緩緩滲出。
「別,別!」
李媒婆大驚失色,急道:「初五!咱們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
張初五咬牙低吼:「我自問從沒得罪過你,你為何下咒咒我?」
「咒你?」
李媒婆眼神一愣,急忙道:「沒有啊,初五兄弟,你怕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
張初五冷冷一笑:「我的生辰八字除了娘,就只有你知道,不是你還能有誰?」
說著剔骨刀朝前一橫,刀刃下已是鮮血外溢,染紅了半截刀刃。
「別!別!」
李媒婆嚇得面色慘白,雙手高高舉起,道:「初五兄弟,真不是我下咒咒你。」
「而且,那些東西我也不懂啊!」
「對了,對了!」
她眼神轉動,想起一事,忙到:「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哦?」
張初五見她表情不似作假,也稍稍鬆了下手,但刀刃依舊緊貼對方脖頸。
「你說!」
「是這樣。」
李媒婆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道:「前些日子,我這裡進過小偷。」
「小偷?」
張初五皺眉。
「是,就是小偷。」
李媒婆連連點頭:「不止是我,城北那裡的王婆家也遭了小偷。」
城北王婆,也是一位媒人。
「我們倆別的東西都沒丟,只丟了記載別人生辰八字的本子。」
她舉手詛咒:「這事是真的,王婆還報了官,你出去一問就知道。若是我騙了你,甘願受天打五雷轟!」
「……」
張初五面色陰沉,眼神連連閃動。
「不對!」
他突然一擰剔骨刀,道:「你說王婆報了官,你為何沒有報官?」
「這……」
李媒婆面色一僵,頓了一頓,才幹笑道:「也沒丟其他的東西,我覺的沒那個必要。」
「沒有必要?」
張初五冷笑:「你這裡記得的生辰八字,定然不止我一個人吧?偷那麼多人的生辰八字,很有可能在背地裡害人,你說沒有必要?」
「說!」
他刀刃一挺,讓對方脖頸鮮血流淌:「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做的?」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李媒婆臉色大變,急急叫道:「我說,我說!」
…………
洪三土。
城中一霸,身懷武藝,好爭強鬥狠,據說手上還有人命。
傍晚。
手拿剔骨刀、小心翼翼跟蹤對方的張初五,看著洪三土進了一處宅子。
這處宅子應該許久沒人居住,牆上遍是荒草、蔓藤。
「鬼鬼祟祟,一看就沒有好事!」
見對方進去后許久沒有出現,張初五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他環視一圈宅子,墊著腳摸到后牆位置,藉助牆上的蔓藤朝上攀爬。
不多時,他從牆上朝內探出頭。
入目處,是一個法壇。
法壇上擺著三牲祭品,前面有兩人忙碌。
忙碌之人一是洪三土,另一人竟是米家少爺米君亮!
不多時,兩人收拾妥當,朝著後方屋舍一禮:「李師傅,已經好了。」
「嗯。」
有人應了一聲,隨即房門打開,一人從中邁步而出。
那人面色陰翳,身軀修長,給張初五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在哪裡見過?
此人來到院內,大手一揮,場中陰風吹拂,幻象湧現,竟是慢慢把法壇和幾人都掩蓋下去。
現在看去,院中一片荒蕪,不見絲毫人影!
「咔……」
張初五心中一驚,身軀繃緊,手上的蔓藤也隨之斷裂。
「誰!」
院中突有人大喝。
張初五面色一變,身子已經從牆上滑落下來。
他想起那人是誰了。
妖道——李道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