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完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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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陳韻城沒想到舒蓉和寧章宏真的來醫院探望了關安霖。他們送來了一束很大的鮮花,還有一個看起來十分精緻的果籃。
不過夫妻兩個並沒有在病房裡留太久時間,估計也是沒什麼話可說,站了一會兒便匆匆離開了。
那時候陳韻城不在,是後來聽關安霖說起的。
關安霖告訴陳韻城,說寧君延的父母來看他,說是感謝他。關安霖當時躺在病床上面,對他們說不用客氣,以後對陳韻城好一點,別阻止陳韻城和寧君延在一起就好了。
陳韻城站在床邊,從床頭柜上的果籃里拿了一串葡萄出來準備去洗,聞言看向關安霖,問他:「他媽說了什麼?」
關安霖說:「他媽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也沒說什麼,站了一會兒就走了。」
陳韻城心想也正常,舒蓉這種人,觀念總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只要不強烈反對,不努力在中間給他們製造障礙,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這時候關安霖也可以出院了。
雖然他身體恢復得不錯,但是畢竟受了重傷還做了那麼大一場手術,始終讓陳韻城不放心,便叫他先不回去店裡住,而是住在外面的租屋。
從龍展羽那裡傳來的消息,余傑被以故意殺人和詐騙罪報捕給檢察院之後,已經被批准逮捕了。
陳韻城的法律知識不多,但是自從關安霖和周彥的事情之後,他對刑事案件的辦理流程也有了不少的了解,知道經過檢察院審查逮捕,余傑被判刑的幾率就很高了。
關於很多案件的細節,龍展羽並不方便透露給他們,但是龍展羽提到這件案子的時候,顯然是很有信心的,相信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給余傑定罪。
餘明麗又聯繫了關安霖兩次,每次提到的賠償金額都在增加,就希望關安霖能夠對余傑的行為表示諒解。而且她很堅持她爸爸一定不是故意的,她說當時太黑了,關安霖或許也沒能看清楚,希望關安霖能收下錢原諒她爸爸。
但是關安霖並不打算簽這份諒解書。
「多少錢都不簽吧,」他是這麼對陳韻城說的。
陳韻城和他兩個人坐在店門口的大樹下面,眼看已經是深秋,等到這個季節過去,又快要到冬天了。
他和寧君延重逢就是去年冬天,關安霖出獄也是去年冬天,經歷了很多事情,發生了很多改變。
陳韻城盯著一枚在空中不斷飛舞,花了許多時間才落在地上的黃葉,說:「不要他們的錢,我們能賺到錢的。」
關安霖點了點頭。
陳韻城又說:「等註冊了公司,就考慮拓寬代理範圍,到時候你去給我當經理。」
關安霖抓一抓腦袋,「算了吧,我學歷太低了,不好意思。」
「怕什麼,」陳韻城說,「還有我在。他們能賠償你多少錢?也就三百萬而已,我們很快就能賺夠的。」
關安霖笑了兩聲,聽起來有點傻。然後他用手肘撞了下陳韻城,說:「寧醫生來接你了。」
前段時間住院,作為科室副主任,又親自給關安霖作了急診手術的寧君延在他心裡的形象陡然間拔高了。厲害的醫生在醫院本來就有絕對的權威,關安霖每天看著他查房,被他檢查傷口,時間長了已經習慣性地開始怕他,也很久不敢挑釁他了。
陳韻城從台階上站起身,朝著寧君延走去,他今晚約了寧君延一起出去吃飯。
他們常常在外面吃飯,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自己做飯吃,但是大多時候是在租屋附近的小餐館隨便吃一點。今晚不一樣,今晚是要約會,因為關安琴給陳韻城推薦了一家味道很好的西餐廳,於是陳韻城就邀請寧君延一起去吃。
那家餐廳是一家墨西哥餐廳,位置在一個小廣場上,賣墨西哥菜也賣酒,每天晚上就很熱鬧。
寧君延沒有開車,打了輛車和陳韻城一起去吃飯,要了一瓶洋酒。
兩個人在露天的餐廳吃飯喝酒聽音樂,後來陳韻城喝得有些暈了,跟寧君延坐在同一張長椅上,頭靠著他的肩膀。
他睜著微微泛紅的眼睛看向前面表演的樂隊,問寧君延:「會不會有人看我們啊?」
寧君延臉頰在他額頭上蹭了蹭,「喜歡就看吧。」
陳韻城笑了笑,「別人會覺得我們奇怪的。」
寧君延說:「世界上大部分人我都覺得很奇怪,那又怎麼樣?」
陳韻城在椅子上握住了他的手,讓自己在寧君延肩膀上靠得更舒服一點。其實好像什麼都不必做,就這樣能夠一直有個人和自己在一起就很幸福了。
時間越晚,天氣越有些涼,陳韻城被冷風吹得酒意上涌,打了個哈欠。
寧君延輕聲問他要不要回去。
他有點猶豫,覺得這裡環境太舒服,一時間捨不得起身。
寧君延說:「不想回去想去開房嗎?」
陳韻城笑著說:「我都為了你租了套房子了,你不能讓我把開房的錢省下來嗎?」
寧君延對他說:「今天的錢我可以出。」
陳韻城還是覺得好笑,他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假裝詫異,「我以為我們結婚了,你的錢不是我的錢嗎?」
寧君延回答他說:「是啊,不過你忘了你還跟我簽了合同,把自己抵押給我了。」
陳韻城險些忘了這件事,而那份合同現在還鎖在租屋的柜子抽屜里。
寧君延繼續說道:「這時候不該我說什麼你聽什麼?」
陳韻城仰起頭看他,眼裡全是亮晶晶的笑意,「你想說什麼?」
寧君延湊近他耳邊,低聲道:「把衣服脫了,屁股翹起來。」
陳韻城握緊了他的手,站起身說道:「走,去開房。」
他剛說完這幾個字,抬起頭來看見遠處一個身影,又停下了動作。
寧君延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一個臉髒兮兮正在向人乞討的小女孩。
自從陳韻城關了以前的小商店,他已經很久沒見到這個小女孩了,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見到她。
小女孩拿了個籃子,走到每一桌客人旁邊,舉高了籃子向他們要錢。大部分人都不會給她,然後她就會在桌邊逗留很久,直到客人忍不住給她幾塊零錢,又或者冷下臉趕她走。
她一直走到陳韻城他們桌邊,抬起頭看清了陳韻城的臉時,明顯愣了一下,沒說什麼提著籃子便要離開。
「等一下,」陳韻城主動叫住了她,「為什麼不要我們的錢呢?」
小女孩看著他不說話。
陳韻城從身上掏出來一百塊錢,對她說:「你坐下來,我們聊會兒天,我就把錢給你。」
小女孩這個時候回頭看向了廣場對面。
那裡光線暗淡,陳韻城隨著她視線看過去,注意到有個中年女人正站在那裡。
小女孩顯得很猶豫,最後在陳韻城他們對面坐了下來。
陳韻城於是也坐下來,他先看了寧君延一眼,寧君延抬起手按在他後背,手掌心溫熱而有力度,然後在他耳邊說:「反正有我。」什麼都不必怕。
小女孩直直盯著陳韻城手裡的一百塊錢。
陳韻城問她:「對面那個女人是你親人?」
小女孩不回答。
陳韻城把手裡的紙幣疊了幾疊,「不回答問題就沒有錢。」
小女孩說:「是我乾媽。」
乾媽兩個字讓陳韻城和寧君延同時皺起了眉頭。
陳韻城問她:「你親生父母呢?」
小女孩搖頭,「沒有了。」
陳韻城又問:「乾媽讓你出來討錢?」
小女孩點了點頭。
「你怎麼會跟乾媽生活在一起的?」
小女孩抬起手,用細小的手指頭摳著木頭桌子的表面,低著頭不看陳韻城,「村裡的,外婆死了她就帶我出來了。」
「我帶你找警察好嗎?」
小女孩神情很平靜,雖然她年紀還很小,但她並不像陳韻城想象中那麼不諳世事,她懂的比許多人都多,她對陳韻城說:「可我沒有家了。」
陳韻城可能是世界上最明白這句話含義的人,「可我沒有家了」,如果報警了,就連乾媽也沒了,世界上就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人,怎麼活下去呢?
那一瞬間,陳韻城的眼淚掉了下來,他很快抬手抹去了,他說:「還有社會福利機構,你想讀書嗎?你還那麼小,你回去學校讀書,只要願意讀,我就一直資助你。」
小女孩看向陳韻城,然後她又回頭看了一眼街對面。
那個站在暗處的中年女人總算是按捺不住,走向過街的人行橫道。
陳韻城並不害怕她,只是耐心地等待著小女孩的回答。
小女孩卻顯得緊張起來,她不斷地回頭看,看見乾媽越走越近,她眼睛開始泛紅,問陳韻城:「我可以讀書嗎?」
陳韻城輕聲說:「你那麼聰明,當然可以。也許還會有家庭收養你,有溫柔的爸爸媽媽,再也不用出來偷東西討錢。」
小女孩突然站起來,她撲進陳韻城懷裡,哭著說:「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偷東西了。」
陳韻城抱著她站起身,朝廣場附近的執勤警亭走去。
中年女人快步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有人搶我女兒!救命啊!」她指著陳韻城。
陳韻城沒有停下腳步,寧君延站起身,冷冷看向那個女人。
執勤的民警聽見動靜從警亭里出來,陳韻城把痛哭的小女孩交給他,又回身去指那個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突然意識到什麼,驚慌地轉身就跑,一個民警很快便朝她追過去。
寧君延走到了陳韻城身邊。
陳韻城眼睛還是紅的,對他說:「我總是想,小時候如果我能遇到這麼一個人就好了。」
寧君延握住他的手,「那我很幸運,我遇到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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