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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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展羽帶了關安霖進去做筆錄的時候,陳韻城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蹲在派出所門口,很緩慢地把手裡那根煙抽完了。

  他沒有煙癮,也抽不出什麼滋味,就是恍惚間在想寧君延肯定不喜歡這個味道。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關安霖才從裡面出來,他陰沉著臉走到陳韻城面前,沒有說話。

  陳韻城蹲久了蹲得腳發麻,站起來對他說:「周彥出事了。」

  關安霖冷硬的「嗯」一聲,說:「我知道了。」他也不喜歡周彥,陳韻城發現自己身邊的朋友都不怎麼喜歡周彥。

  「晚上有空嗎?」關安霖突然問他。

  陳韻城說:「有空,一起吃頓飯吧。」

  他話音剛落,見到龍展羽捏著車鑰匙從裡面出來,看起來像是結束工作打算離開了,他叫住龍展羽,問道:「要一起吃個晚飯嗎?」

  龍展羽腳步停頓一下,點了點頭:「走吧。」

  他們三個人吃的是路邊一家小餐館,幾個菜一瓶酒。

  關安霖陪著陳韻城喝酒,龍展羽說等會兒要開車沒有喝,就坐著一邊吃菜一邊抽煙。

  「更多細節也不能跟你說了,」龍展羽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看起來隨時都像要睡著了,「說多了那是泄密。」

  陳韻城問:「判得了多久?」

  龍展羽說:「久肯定久,不過目前看來判不了死刑就好,進去了找機會減刑。」

  陳韻城拿起酒杯,默默灌自己酒。

  關安霖一個晚上都沒怎麼說話,他不喜歡龍展羽,也不願意跟龍展羽走得太近,到這時候才問了一句:「張文勇呢?」

  龍展羽抬起手抹了一把臉,讓自己強打起精神,「張文勇那傻逼現在還不想認罪,就不說他找人砸陳韻城的店,光是偷車金額就巨大了,其中還有價值幾十萬的車子,把證據固定死了,讓他進去坐個十幾年。出來了也找不動你們麻煩了。」

  又過了一會兒,龍展羽實在熬不住了,他說:「你們慢慢喝,我先走了。」他怕自己再不睡覺要猝死。

  陳韻城對他說:「你開車小心。」

  龍展羽擺一擺手,找老闆把賬結了,朝路邊停車的地方走去。

  關安霖一直等到他離開,才對陳韻城說:「少喝點。」

  陳韻城很沉默,他說:「我沒醉。」

  關安霖問他:「你現在住哪兒?」

  陳韻城抬頭看他,說:「朋友家裡。」

  關安霖問道:「是那個開路虎的朋友?」

  陳韻城沒有回答。

  關安霖盯著桌面上吃了一大半的菜,伸手拿起筷子放在碗上,過一會兒又放回桌面靠在盤子旁邊,開口說:「我不知道你們什麼關係,你總不能一直借住別人家裡吧。」

  陳韻城看著他。

  關安霖卻不看陳韻城,只說:「我現在從張文勇那裡搬出來,暫時租了個房子,你要不要搬過來?」

  陳韻城問道:「你房子租在什麼地方?」

  關安霖說了個地址,靠近城郊,附近挺多便宜的改建租房,說完他又說道:「找點事情吧,我跟著你一起。」

  陳韻城道:「我——」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了下來。今天本來還有面試的,可是昨晚為了周彥的事情奔波到凌晨,被他給忘了。

  他掏出手機,看見有一家約好的物流公司還給他發了簡訊,他看都沒有看見。

  關安霖問道:「怎麼了?」

  陳韻城搖搖頭,他端起酒杯跟關安霖碰了一下,說:「我想一想。」

  到最後陳韻城還是喝多了,他喝醉了也不鬧,安安靜靜地坐著,仰起頭,臉頰微微泛著紅。

  關安霖要送他回去,陳韻城不肯,堅持要自己打車回去。

  離開之前,陳韻城一隻手揪著關安霖肩膀上的衣服,說:「你不要再給我惹事了。」

  關安霖冷著臉,「我什麼時候給你惹事了?你不要把我當成周彥。」

  陳韻城說:「我之前就該好好教訓周彥一頓的,臭小子,不省心。」

  關安霖語氣不太好,「周彥二十多歲的人了,自己做了事情自己承擔,輪不到你給他操心。」說完,他把陳韻城塞進了路邊的計程車里,又不太放心地探頭問道:「你知道地址嗎?要不今天去我那兒將就住一晚?」

  陳韻城搖了搖頭,他給司機說了地址,然後對關安霖說:「我要回去了,待會兒他生氣了。」

  關安霖覺得他說的話莫名其妙,只能當他是喝醉了,心裡覺得不放心,給司機留了個自己的電話,如果陳韻城醉得不省人事了,叫司機聯繫他。

  陳韻城並沒有醉得不省人事,他就是心裡有心事,喝了一個晚上的悶酒,總覺得喝醉了能夠排解心事,其實效果並不好,他閉著眼睛坐在後座,心裡仍是悶悶的難受。

  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他下午給寧君延打了電話說不回來吃晚飯,寧君延只說好,沒有問他去那裡。

  現在陳韻城回到寧君延家裡,打開房門看見客廳里漆黑一片,便下意識朝寧君延房間的方向走去。

  寧君延的房間亮著燈,他還沒有睡覺,坐在床邊看他那本厚重的英文書。

  陳韻城打開門的時候,寧君延抬眼看他,問道:「回來了?」

  「嗯,」陳韻城應了一聲,他朝寧君延走過去,站在床邊,目光有些發直地看著寧君延。

  寧君延問他:「怎麼了?」隨後又問了一句:「喝酒了?」距離近了,寧君延能聞到陳韻城身上的酒氣。

  陳韻城看了寧君延很久,在床邊跪下來,更靠近寧君延一些,叫他:「言言。」

  寧君延本來想把攤在腿上的書合上,聽見他叫自己,動作不由頓了頓。

  陳韻城聲音帶了一點酒醉的含糊不清:「我很慶幸能認識你們。」

  「我們?」寧君延把書放到一邊,又抬頭看向他。

  陳韻城說:「你啊、周彥啊,你們都很好。尤其是你,」他垂下視線,像是有些疲憊,又像是在走神,「跟你一起生活那幾年,是我小時候過得最開心的幾年。」

  寧君延伸出一隻手攤開在他面前,對他說:「過來。」

  陳韻城卻沒有握住他的手,只說道:「好熱啊。」他還穿著厚衣服,而房間裡面很溫暖,寧君延身上都只穿了單薄的睡衣。

  寧君延對他說:「熱就把衣服脫了。」

  陳韻城低下頭,動作略顯笨拙地拉開羽絨服拉鏈,抬手把整件衣服都給脫了下來。

  寧君延確定他是喝醉了,對他說:「你醉了。」

  陳韻城卻搖頭,「我沒有醉,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知道我問你借錢那天晚上,周彥關了手機跑回老家。他想要去找他媽借錢,結果把他繼父給殺了。如果我早點告訴他我能借到錢,他就不會這麼做了。」

  寧君延問道:「你覺得你有責任?」

  陳韻城沒有回答,他只是說:「我當時不說,是害怕我沒順利借到錢,讓他白白高興一場。又或者我不給他說警察在查他們,那天讓警察直接把他抓了也就沒事了。」

  寧君延安靜地聽著,看他臉上的紅逐漸蔓延到了耳朵上。

  陳韻城情緒有些激動,「就像關安霖,那時候我也以為我能幫他,結果我什麼都幫不了。」他說完,彷彿痛苦地彎下腰,將額頭抵在了自己膝蓋上,跪在床邊整個人蜷縮起來。

  「可是他們不是你的責任,」寧君延起身,跪在陳韻城面前,伸手摸他頭髮和後頸,「你不是他們的監護人,他們自己選擇了犯法,不關你的事。」

  陳韻城沒有說話,蜷縮著很久都沒有動。

  寧君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把他託了起來抱進自己懷裡,然後抱著他靠坐在床頭。

  陳韻城的酒勁兒似乎上來了,他皺著眉,說:「我很難受。」

  寧君延問道:「哪裡難受?」

  陳韻城說:「哪裡都難受。」

  寧君延問他:「要我給你揉揉嗎?」

  陳韻城沒有回答,他眼神都變得朦朧不清,看了寧君延一會兒,問他:「言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嗯,」寧君延應道,「我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你了好嗎?」

  陳韻城伸手摟住他脖子,突然稍稍用力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抱緊了他說道:「不要,你過得好就好,跟你爸爸媽媽回去吧。」

  寧君延側過頭,貼在他耳畔問他:「捨得嗎?」

  「捨不得,」陳韻城雙眼睜開,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可是我沒錢,養不活我們兩個。」

  寧君延問他:「那等你長大了來接我好不好?」

  陳韻城愣了很久,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寧君延伸手碰觸他通紅的耳朵,「現在我有錢養活我們兩個了,沒人能逼著我們去偷東西,也沒人可以打你,我可以不走了嗎?」

  陳韻城轉過頭看他,他們距離太近了,近到只能看見對方的眼睛。

  寧君延又說了一句:「然後你做我老婆好不好?」

  最近特別喜歡攻叫受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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