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離奇死亡
與先前趙禎笑嘻嘻給夏竦封賞的情形不同,現在的趙禎那張臉黑得可能滴出墨來,溫文而雅的趙禎竟然也有這等強勢的一面,實在令百官驚懼。
趙禎也沒有別的原因,就是被這幫文官員壓抑得太久,現在動起手來雖然要顧及自己的名聲,但是不希望有人掣肘,更想享受一番這種權力帶來的快感!
前面如果說給夏竦的女兒封誥命是對他們一家的恩寵,那現在提起京東路的案件,就是赤祼祼地要替夏竦出頭了!
什麼時候夏竦竟然能得到官家的青眼相加,這死胖子進京才多久時間,就用手段迷惑了官家,照這情形再發展下去,官家的千秋聲譽還要不要了?
朝堂不是衙門,是審議軍國大事的場所,要是所有的案件都搬到這上面來說,那朝廷成了什麼了?威信何在?
但是現在誰敢出頭,地位最為尊貴,聲音份量最高的賈朝昌當了縮頭王八,自從上次夜宴之後得罪了趙禎,他早也沒有了往日的囂張氣焰,反而對趙禎的各項提議極為擁護。
這哪裡還有半份文人的風骨,氣節都他娘的喂狗去了,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去劉太后那裡獻媚,為了富貴向權力低頭,什麼時候大宋朝的讀書人成了皇帝座下的走狗,這麼讓人輕賤?
可是抱怨有什麼用?與官家對著干那才真的愣頭青!范仲淹當年剛不剛,跟敢劉娥那種狠人對著剛,結果怎麼樣,發配到西軍去吃土,要不是西夏那些窮鬼党項人自己扛不住了,保不齊還要在西北喝多少年西北風。
回來以後范仲淹變了沒有?完全變了!人家現在也不是當年的愣頭小子,有話雖然也會說,但是拐著彎來勸,不再像當年那樣火藥味那麼重!
唉,前朝的寇相公在時那種風氣一去不復返了!
京東路的官員是什麼貨色朝中不少人都知道,而且京東路這兩年不太平這些事情更是許多朝中重臣皆知的事,他們之所以視而不見就是怕損了自己的利益,打仗一亂起來,當兵的就有利可圖,西軍原來是要放馬歸南山,現在倒好,不僅還有用武之地,可能還要把京東路的情況重新洗牌!
還有重要的一點,京東路安插了太多賈朝昌的人,每一任平章上任不安排自己學生去地方賺點外快,天子腳下那麼多人盯著,做點什麼事都有一大群御史台的蒼蠅跟在後頭瘋狂破壞,收錢都不能收得痛快!
眾人不想理會,更沒有那個能耐去理會,不少人已經覺查到這場新舊權力的更迭來臨前的風雨,讓他們站隊的話,他們更會選擇新勢力!
新勢力代表的是趙禎!代表的是夏竦這些趙禎一手提拔起來的主戰派,雖然趙禎性仁,但是他的骨子也有恢宏大志,朝廷這些腐敗的文官早讓他厭惡,聰明的人早看出了這一點!
文官這一列審刑院的負責人黃承亮站了出來。
他們這一幫人一般很少參與朝堂上的討論,因為除了討論案件一般沒他們的說話的份,朝廷上一年到頭又有幾起重大的案件能搬
到這場合來說事?
黃承亮人也是有幾分微胖,眼睛很小,讓人猜不透心中藏的小秘密。
「啟稟陛下,梁川所帶來的京東路悍匪羅一刀經刑部與大理寺聯合會審,又在御史台的監察之下,案件已初步形成定論。」
趙禎饒有興緻地看了一眼黃承亮,因為夏竦的緣故,他對胖子現在有一種親近感,所謂體胖心寬,以貌取人。
黃承亮可不敢抬頭看趙禎,但聽趙禎說道:「哦?結果如何快快呈上來!」
黃承亮不用看也知道趙禎的表情,他想知道的結果肯定不是現在自己想交上去的結果!黃承亮的頭皮有些發麻,手裡捧著笏板不知是該說還是不說!
朝堂上一眾官員也是低著頭等著黃承亮的消息,誰知這胖子像石頭似的杵在原地,半天一聲不吭,不吭聲你站出來亮什麼洋相?
「嗯?」趙禎聲音陡的提高了兩分,這黃承亮的反應有些詭異,往往這時候一定會出些他不希望看到的岔子!
果不其然,黃承亮下了決心這才咬牙彙報道:「稟官家,悍匪羅一刀因為傷勢過重,帶到刑部之時早已處在昏迷狀態,後來又因藥石無靈,命隕多時,因故未能獲得有用信息!」
死了!
這麼重要的關鍵人物你們就這麼給弄死了?
賈朝昌的嘴角不經意地揚起一絲微笑,這個結果自然是他想要的,更是他一手促成的,這人不論結果說了什麼吃虧的都是他與京東路的那些手腳不幹凈的官員,現在死了一了百了,正合他的意!
他早就買通了刑部看管的人,在藥石當中動了手腳,藥劑增減份量,人死得不明不白,怎麼也怪不到他頭上!
夏竦的嘴角也揚起了一絲,不是微笑,而是冷笑!
這賈朝昌下的好一招昏棋!這裡面不用想也知道有黑幕,把人幹掉了他就以為可以封住所有人的嘴?趙禎就要拿他們這些人開刀,他卻耍小聰明來個殺人滅口,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又有好戲可以看了!
黃承亮一說這歹人給死在刑獄裡面了,百官們可不幹了,這不是分明拿他們當傻子耍?
御史台的御史們更是惱火,你黃承亮幾個意思,說話的時候還要特意捎上我們,什麼叫在我們監察之下那廝給死了?這話是人話嗎?不是等於說我們睜著眼睛看著他去死?換一句話說就是我們乾的?
你娘的!
別以為你審刑院有跟天子奏報的權利你他娘的就可以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撒屎!我們御史台可從來沒有怕過誰!
大宋的審刑院很特殊。
宋初為強化對中央司法機關的控制,在皇宮中另立審刑院,大宋為了分權也是想盡各種辦法,財權分軍權分,連司法權也分!凡須奏報皇帝的各種案件,經大理寺斷讞后,報審刑院複核,由知院事和詳議官擬出定案文稿,經中書省奏報皇帝論決。
原來審案
子的兩個機構,一個是刑部一個是大理寺,後邊還有御史台監督著,這一套模式也用了幾百年,至大宋來了一個審刑院騎在他們頭上,查清楚了他們審議,再交給官家去看,相當於刑部與大理寺成了打雜的小弟。
御史台不一樣,他們要看著這些司法機關不亂來,但是他們本身就有權力,那就是看誰不爽就懟誰,不懟就是瀆職!他們與刑部和大理寺不同,審刑院的人跟他們亂來,照樣噴!
「荒謬!那人從京東路帶回來,此去京東路一路幾乎要上千里地,一路還要跋山涉水時間又經歷過了數十日,此時又正值夏日炎熱之時,那人犯在路上就沒有斷氣,到了你們手頭審案的時候人就給不明不白地死了?你當我們是三歲孩童好糊弄?」
御史台的蔣奇是個爆脾氣,他才不怕黃承亮這個審刑院長,院長又如何,手頭又沒有權力,有什麼好怕的?
到他們審刑院的案子就是讓他們過個眼癮,其實一點主都不能做,黃承亮也是倒霉,案件跟他並沒有什麼大關係,但是就是得從他嘴裡念出來!
問題還是出在刑部!
在所有人異樣的眼光下,刑部尚書譚伯倉面無懼色地站了出來,這事倒也真與他無半點干係,人是在他單位管的不假,可是他做人也算正派,有人到他這裡來打招呼,他理也不理。
據說這譚伯倉的妻子還是唐名相張九齡的後裔,膝下有八個兒子,也算是家業興旺。到當代這位譚大人的後裔據說差不多繁衍到了一百多萬。。
譚伯倉腰桿挺得筆直,聲音比蔣奇還大道:「那人犯本來就身負重傷,雙腿已斷,從京東路到汴京刑部大獄一路上全憑藥物吊著一口氣,刑部是什麼地方,看管人犯地方又不是懸壺濟世的太醫院,更沒有手段高明的太醫候診,這人一口氣命有有數咽下去讓閻王爺收了去,能怨誰?」
譚伯倉不知這裡面的門道,還以為這羅一刀時辰到了讓老天爺收了去,否則他斷不會講這種話。
「譚大人,看管要犯本來就是貴部之職責,汝竟然把責任推卸給閻王爺,這未免太不負責任了吧!」
蔣奇反唇相譏道。
「蔣大人你也犯不著用這種口氣跟我對質,公道自在人心,你要是覺著這裡面有貓膩,大可以派人來查證一番,羅一刀的屍道還在刑部的屍房中候著,隨便開驗!」
趙禎也惱了,這幫人當真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已經下令要徹查這件事,他們竟然還敢來個殺人滅口!
「譚愛卿這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刑部現在辦事這般不力?刑部辦事的章程是不是出了問題?」
譚伯倉也道:「回陛下,刑部看人雖說地方條件差了一點,但是裡面有精幹衙役數百人,專人司職三餐,清潔,診治,大部人負責看護,確保萬一無失。人犯所用的藥物一應登記造冊,每日所用藥物還有留底備查,這一整套流程都是數百年來不斷改進完善,陛下可以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