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憤怒夏竦
盪宋第七百八十五章憤怒夏竦是夜,夏府。
桌上依舊放著梁川那張羅列的聘書,紙皺得不成形,卻又被抹平,放在了那張花梨製成的書桌之上。
夏府的書房靜得讓人顫慄,黑暗中梁川看不出夏竦的臉,卻能知道夏竦的心思。
「滾!」一聲咆哮聲劃破了寂靜的夏府。
仇富心頭一顫,旁邊的家丁問道:「仇管事,咱們進不進去!」
仇富看了又看,書房裡的動靜還不算太大,攔下了家丁道:「再等等,一會真鬧開了,進去不管天王老子誰在,你們給我把梁川往死里打,記住了沒!」
家丁們點點頭,仇富叫他們做啥,他們可不敢置疑。
「真當我不敢宰了你?趁我現在還清醒之前你還是滾吧!」
梁川屁股生了根挪不動,坐在椅子上只是冷笑。
不出梁川所料,夏竦第一眼看到梁川那份不知輕重的聘書第一反應就是冷笑,揉爛置之如蔽履。
為什麼有的人會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他梁川是個什麼東西?他孫厚朴更是個什麼東西?他們現在是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可以配得上自己的女兒了?
夏竦覺得自己受傷了莫大的羞辱!
梁川你是撒泡尿照照?他不想自降自份,卻在心底罵了梁川無數遍!
要是沒有自己在西軍提拔,你就是個不知何年何月就被天收的賊配軍,現在翻了身就想騎到自己頭上來拉稀?真以為自己有把柄在你手頭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梁川見過夏竦這種表情,他記得前世的時候許多領導也給他介紹過不少漂亮而體面的姑娘,這些姑娘身世優渥工作甚至比他這個基層的小民警來得要好,每每是這種時候,不經意間他總能看到夏竦此時的眼神。
他能從這種眼神中讀出輕蔑與不屑,還有一絲的嘲諷,彷彿在笑話梁川的不自量力和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現在梁川是不自量力嗎?並不是,梁川雖然現在身無半分功名,卻不再是昔日鳳山那個落魄的小山民,此時的他有野心有目的,更有了與夏竦談判的資格!
那一聲冷笑就是對夏竦的最直接的回應!
「大人是不是覺得小民我不識抬舉,忘記了我們自己的身份,想來攀大人的高枝?」
夏竦重重地哼了一聲,此時的夏竦身上每一塊肥肉都在顫,他很憤怒,卻不想失了身份對著梁川破口大罵!
在他看來,此時就算是給梁川一個正眼瞧都算是看得起他了,怎麼可能還在自己女兒的親事上與他繼續糾纏!
梁川道:「大人你只是自已覺著您那副相的身份體面,小人現在斗膽說一句,那位置我一點也不稀罕,說白了如果我想要的話只在反掌之間!」
夏竦暴怒,原來一張白凈的胖臉此時就像是豬肝一樣,青筋暴起著,跟梁川在一起幾乎隔三差五的就能受到這樣的刺激,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梁川是在打他的臉!
「放肆!」
屋外一群家丁沖了進來,不由分說朝著梁川一群人擁了上來,眼看著就要把梁川大卸八塊。梁川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絲毫也不懼,雙拳招架著各路襲來的拳腿,一個人硬是打了回去!
夏竦更生氣了,這些下人竟然不聽他的命令擅自闖進來!
「都給我滾出去!」
夏竦氣得頭有些發矇,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嘴裡不停地叫罵著,家丁平時就怕夏竦,可是剛剛是仇富的命令,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衝進來!
夏竦一罵,一群人瞬間泄了氣,個個灰頭土臉地撤了出去!
梁川膽上長了毛似的嘲笑夏竦道:「怎麼,還搞了個鴻門宴,門后還埋伏著這麼多刀斧手?沒必要吧夏大人,想要小人死的話您只需要一句話,小人馬上死在您跟前!」
夏竦那個氣啊,這些人哪裡是他安排的,他也不知道這些家丁吃了豹子膽,怎麼敢擅自衝進來!
說白了梁川並不是稀罕當官這些玩意,如果他想要的話真的不是難事!這個朝廷的秘密還有將來的走向他知道的太多,這就佔據了很多的先機,往往只需要一個機會,他就能讓官家對他信任不已,當官嘛,又不是什麼難事!
夏竦聽了,卻只以為是對他的侮辱!
「你好大的口氣!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裡,你要是能做到我今天這個位置,不要說把雪兒許給孫厚朴,就是嫁給你做妾我都心服口服!」
梁川道:「大人我早就說了,我自己不想當官,以前不想以後更不想,但是我當不了官,不代表我不能讓別人當官!」
「你知道你說的這些話掉十次腦袋都足夠了嗎?」
兩個人的似乎有一點離題!
梁川卻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三分寒氣地道:「大人你是否知道,您眼下才是最可能會掉腦袋的時候!」
夏竦實在受不了,抄起桌上的茶盞直接就砸了過來,梁川不閃不躲,茶盞砸在頭上,一股溫熱的鮮血從臉上流了下來。
再不讓夏竦發泄一下,自己真可能會死在這地兒!
梁川的表情比夏竦還可怕:「大人是不是自我感覺太好,以致於忘了居安思危?從當下的朝局上講,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大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之心滿朝皆知卻又滿朝皆忿!」
書房裡的氣氛越來越詭異,火藥味越來越重,梁川的聲音更是越來越大,夏竦就像一頭狂躁的野獸,被鎖在這一方小天地,梁川往他的耳中強灌著他的想法!
忠言是如此逆耳!
「是啊,咱們還要把陳姑娘送進宮中,可是咱們的做法真的那麼天衣無縫嗎?難道就不怕將來東窗事發,這罪愆不算在咱們頭上,算在咱們子孫頭上?」
夏竦終於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危險!
是啊,這一段時間他的感覺太好了,從政以來他從沒有過如此自信的感覺,官家仰仗他依賴他,連最大的政敵都敗倒在他的腳下,而且老天爺還給了他機會,他甚至有做霍光伊尹的機會!
近在咫尺的勝利和時機已經沖昏了夏竦的頭腦,此時的夏竦甚至已經聽不進去任何一句話,他現在想著的就是在哪一個最佳的時機向官家提出擴充後宮的建議,放眼整個朝廷誰還敢對自己的意見提出疑議?
「是啊,大人您連個子嗣都沒有,便是有謀反之心也沒人會怪到您頭上,便是奪了他趙家的江山又能給誰是吧?」
梁川他娘的這是死諫啊!
別人怕禍及子孫這種事,他夏竦是最不怕的,因為他就一個女兒,三代以後就跟他夏家再沒有瓜葛,趙禎信任夏竦不是沒有理由,就跟梁川說的如出一轍!
夏竦不知是不是氣昏了頭,還是從暴怒中恢復了神智,不怒反倒平靜下來道:「你繼續說!」
「你太低估了咱們大宋這些讀書人骨頭的硬度!不要說你想一人把持朝政,就是你想勾結後宮,等你這想法提出來之時,屆時看似平靜的朝局就會再起波瀾,賈朝昌自不必說,還有歐陽修、范仲淹、韓琦等人,這些人現在不說話,但是大人還不清楚?」
「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不會怕你大人有官家撐腰,他們要的只是自己的信念,大人壞了大宋的祖宗之法,豈不是自毀陣腳給人以口實把柄?原來已經失勢的賈朝昌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夏竦的思緒這一刻彷彿回到了固原城,西軍屢屢戰敗,就是幾個主要官員戰略不和,韓琦主戰而自己主守,韓琦甚至不惜毀掉自己的前程也要跟自己做對到底,他們圖的是什麼?這些人腦子裡裝的與自己完全不同,他們不怕死更不惜死,他們只要那沒卵用的虛名,發起瘋來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
范仲淹多好的前程,為什麼會前前線玩命,就是出了名的敢說話,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說,連劉太后都不放在眼裡,貶了也就貶了!
這幫只求青史留名的憤青真的是很可怕!
怕了,夏竦終於怕了!
橫的最怕是愣的!
大宋朝的文人勢力有多強大他不是不知道,相反他是最清楚不過,別看官家高高在上,碰上他們玩命一樣得慫,這個優秀的傳統從太祖朝一直到現在就沒有變過!
「一目了然勘破眾心,真是一件好事嗎?眾人猜忌豈能長久?官家現在對大人是信任不假,但是積毀銷骨三人成虎,大人的多年的努力經得起這些人多久的抵毀?與其讓他不停地誹謗,不如大人學一學王翦蕭何李孝恭?」
「你今天把話全都說了,我等你的話全吐出來再決定要不要殺了你!」
梁川笑了。
夏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輸了,何其精明的一個人,在梁川跟前就跟脫光了衣服祼奔似的,想法被人家完全掌握,這還有什麼好講的?
「大人我也不瞞您,不久后我就要走了,這樣的日子我實在也是過得很怕,就怕哪一天我自己的腦袋真的搬了家。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家裡有老有小,一群人指望著我過日子,我不圖青史留名,那玩意能當飯吃?」
「說白了都是為您好,我不缺錢不缺名的,這些什勞子的事與我何干?孫厚朴娶誰不好,可是您女兒他能嫁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