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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叫花後事

  盪宋第六百二十七章叫花後事城牆有近十米高,梁川竟然縱身一躍而下,他腳上一陣酥麻,隱約有感約覺腳骨裂了,可是顧不得腳上的疼痛,踉蹌著腳撲向老叫花。

  兩根狼牙箭一左一右射穿了老叫花的胸膛,血沫子從嘴角不停地滲出來,血水湧泉似的往地上流淌,現在沒有輸血沒有麻醉更沒有衛生的外科手術,便是大羅金仙來了也回天乏術。

  梁川死死地抱著老叫花,這個跟他只有幾個交情,卻是同吃同住情比夫妻的老哥哥哭道:「你是老叫花可是眼睛不瞎啊,這麼大的箭你就不知道躲嗎?閻王爺又不缺你這條賤命,這麼急著去閻王殿報到!」

  老叫花手斷了,本就已元氣大傷,透胸的箭傷在這種外科手術技術為零的年代更是催命的勾碟,他的眼神生機在離散,看著梁川斷斷續續地說道:「你。。你。。娘的。。瘋了。。那麼。。高。。就。。跳下。。來了。。」

  「快別說了,你娘的老鬼啊,快別說了。。」梁川哭著喊著,他多想替老叫花擋下這兩箭,自己皮糙肉厚,還能頂一陣,可是這老鬼不行啊。

  「命。。不好。。先。。走一步。。了,好好。。活。。下去。。好好。。活。。我。。娘。。她。。」

  關中兒郎黃沙場上生黃沙堆里埋,賺個囫圇個安逸歸鄉已經是造化了,誰人有命安享晚年的?

  党項人的箭可不管你是好人還是惡人,它只負責收割生命。老叫花總算是解脫了,含著笑閉上眼睛死在了梁川的懷裡。

  梁川早就想逃,可是不想害了這些人的性命,在西北大漠這種鬼地方遇見這麼幫鐵漢子,人雖然糙了一點,卻也處出了禮袍澤之情,老叫花不是惡人骨子裡更是一個好人,還幫梁川擋下了一記絕殺,天大的恩情這輩子是還不起了。

  梁川緩緩地將老叫花放到地上,狠狠地看了一圈周圍的配軍,嚇得他們退了好幾步。

  「宋有財,看好老叫花的屍身!」

  梁川轉身爬上城頭,党項人的首領在軍陣后駐立著,騎兵一圈圈地繞著城牆奔射,弩箭不停地落入定川寨。

  城頭的人全躲著箭雨唯有梁川直挺挺的身子,找到一架完整的床弩,獨自一人將弩弦上滿,瞄準騎兵隊伍後面駐立的主將,狠狠地砸下扳機。

  党項人的長弓破空聲像鳴笛,大宋的床弩卻是凶厲的鷹嘯之聲,撕裂長空直撲敵人。

  野利玉乞只見城頭有一人在鼓搗著什麼,接著三個黑點朝自己疾速飛來,尚不及反應身子偏偏往後仰了一點,跨下的戰馬還有身邊兩員副將串肉串似的生生被釘在地上!

  野利玉乞自己所處的位置距離城頭不足三百大步,本以為城頭已無法組織抵抗,定川寨還沒有拿下來,竟然一下損失了兩員大將!

  「漢人雜種!」

  野利玉乞的戰馬自前胸往地上,一根長矛生生撕裂了這頭可憐的畜牲,馬腹被撕開,馬腸馬血噴濺了一地,他帶的兩員副將就更慘了,身子被釘在地上,身體撕成數片,連掙扎也沒有就去見了閻王!

  眾人紛紛冒出城頭觀望,西賊軍中兩員大將被梁川當場射殺,眾人無不歡呼鼓舞,楊琪帶著士兵們拿起弓弩也準備開始反擊,雖然人數不多,可是佔據著城牆的優勢,党項人一時也打不進來,但凡組織起有效的進攻,完全就是城頭上的一方壓著城外的党項人打!

  党項人的箭數量可不多,用完就沒了,他們更沒有大宋後方這樣強大的生產力,可以完全無視箭矢的損耗!

  此仇不報此生不為人!

  梁川站在城頭恨恨地高聲吼道:「讓你們的賊首李元昊洗乾淨脖子在家等著,我梁川此生不取他項上人頭誓不為人!」

  大宋想殺李元昊的人多得去了,野利根本不將梁川放在心上,他關心的只有一件事,能不能拿下定川寨,能不能退回天都山!

  「在宋朝的援軍到來之前給我封鎖這座城池,把北面的水源給我切斷,困死這幫漢人雜種!」

  一場必勝的偷襲閃擊戰竟然連城門都沒能進去就損失了兩個戰將,甚至自己都差點被弩箭射殺,野利玉乞征戰沙場多年,何曾吃過這等暴虧,這種撿便宜的活讓他干成這樣,回去指不定要挨李元昊如何訓斥!

  定川寨的致命弱點就是水源,無法出城取水時日一長,城中的軍士將會饑渴而死。

  楊琪一眼就看出了這些党項人的意圖,沒有水三日就會渴死一大批人,所有人都熬不過七天!

  「糟了,他們要圍城。」

  城中沒有戰馬,肉眼可見連士兵都所剩不多,戰力尚存的不過區區兩三百人,還有一些受傷嚴重的苦力。突圍靠的是出奇不意和強大的戰力,這些人面對党項人的騎兵顯然太單薄。

  「楊將軍怎麼辦?」

  士兵們請示著楊琪,這裡就他官最大,自然是以他馬首是瞻。

  「收攏士兵,把配軍們歸置到一起,那些造反的配軍先清洗一遍,一個不留!」

  配軍們本以為放下武器投降就有一條活路,沒想到城外圍得水泄不通楊琪還能抽出閑來收拾他們,沒了武器的配軍連反抗的餘地也沒有,士兵們一刀一個,城中加上士兵還有役丁僅留下兩千多人完好,其他的人大多奄奄一息,沒有特效藥物和淡水,也撐不了多久。

  藏在帳篷中的史常威原來就奄奄一息,讓士兵從營中扯出,照著脖子就是一刀,造反叛國不成,性命也沒了。

  「清點一下人數,將陣亡的兄弟遺體集中到一起,收斂的收斂,不然過幾天腐爛了,不用西賊殺咱們,疫病一來咱們都得死在這裡面。」

  楊琪知道自己日後沒什麼好果子吃,但是要是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就更不用去談什麼以後了。

  定川寨的面積不大,經此一役之後血流成河,血水滲入泥土當中,將地面打濕,人腳再踩上去變得泥濘不堪全如一鍋血糊糊,站在城頭放眼望去,內部一片通紅,就像置身在修羅殺場一般。

  連梁川都感到慶幸的是輜重沒有被配軍們縱火焚燒掉,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屍體成山地堆放在城中的空地上。

  幾千具屍體,梁川在電影里都沒有見過這麼令人心碎的場面,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前一刻音容猶在,這一刻已化為冰冷的屍體,梁川也上過戰場,不過島國的戰爭規模更像是村與村之間的械鬥,那麼多場仗下來也沒有一戰死亡如此之多的人。

  這還是一場普通的小仗,史上那些京觀高築萬骨皆白則動則以數十萬計的大戰將會是何等的慘絕人寰。

  「配軍的屍身放一旁燒,其他的兄弟燒完收斂好。」

  楊琪臉上神色凝重,他出身高貴,卻為明白死者為大的道理,更明白這些死去的人與活著的人是何等生死與共的感情,喝兵血的人,得不到所有下屬的擁護。

  城中架起了高高的柴堆,這些柴禾是灶飯用的,在城內堆積如山,剛剛的配軍要是放一把火,現在定川寨已經淪陷了。死難的兄弟太多了,完全沒辦法一具一具地燒,幾十具屍體放在柴禾堆上,淋上火油,烈火嘭的一下爆燃起來。

  鐵打的漢子在這一幕前也會流淚,誰曰無情與之同袍,說的不是愛情,面對著敵人,你的後背只能交給兄弟,除了信任別無他法,這種上過戰場的袍澤之情,比親兄弟之間的情誼來得更加深沉。

  「就這樣燒嗎?那骨灰怎麼收斂?」

  梁川看著胡亂碼放的屍體,燒成灰之後全部混雜在一起,怎麼能分辨得出來?

  「有人燒埋就不錯了,往日就是隨地埋了,連塊木牌牌也沒有,當兵的命賤,別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宋有財安慰著梁川,梁川是有來路的人,看不慣生死是人之常情。

  「不,把老叫花的屍身單獨火化,打完這一仗我送他回家!」

  關中子弟們站在梁川的身後,一句送老叫花回家讓所有人眼眶瞬間潮紅,禁軍看不起蕃軍,蕃軍里扛槍的看不起挑擔修城打雜的苦役,除非實在打仗人都死絕了,才讓役丁上戰場,平時連大頭兵看到他們這些苦哈哈眼皮子也難得抬一下,誰會當他們是人?

  宋鐵根哭著道:「老叫花不敢說,他家裡還有個瞎眼老娘,就在我們村口賣鏌,平日里跟我們幾個就說以後他死了,那份燒埋銀給他捎給他娘,骨灰就不要帶回去了,讓老娘留個活下去的念頭。。」

  梁川最聽不得這樣的話,他這個人嘴硬心軟,容不得別人對他一點點好,他咬緊牙根不讓眼淚流下來,握緊了拳頭隨時準備殺人。

  戰爭會死人這個道理他懂,但是他決不想看到死的是他身邊的人,自私也罷重義也罷,惹到他,他就要把這個天翻過來,反正赤條條地來,什麼榮華富貴他都見過了,他不想灰溜溜地離開,讓自己的內心背上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單獨火化原本只有軍官才有的待遇,但是梁川的表現太神勇,一人操縱著床弩當場射殺了兩名西賊大將,來日有命等到朝廷的援軍苟活下來,也能討個一官半職,所有人不想因廢私得罪這位實力極強的大佬,只能由著他高興地來。

  宋有財找來一口腌菜的陶罐,還沒有用過,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收好老叫花的骨灰,梁川在心底發誓,將來給你體面地修個大墳,你在人間受了太多的罪,在下面好好風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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