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思想動員
眾人沒見過這種訓練的大場面,比看戲還熱鬧還過癮。趁著這個功夫,梁川讓招弟去找一個人,從陝西逃兵禍下來的范殿元。
范殿元他們這一幫北人早就知道了興化可能也不太平了,幾個老鄉還一個勁地嘆息這輩子太苦了,本以為來興化碰到一個好東家做的事也還算輕鬆,從今往後日子會開始好過了,在這個地方還是碰上了兵禍。
老馬他們不是抱怨范殿元,這種事誰都沒辦法事先預料到,只能怪他們自己命運太悲慘。
范殿元見到招弟的時候有幾分意外,他不明白這個時候梁川叫他幹嘛,現在老馬的兒子梁川的學堂里讀書識字,這才幾個月,一個娃的氣質都完全變了,他們是看在眼裡,感激在心裡。范殿元也沒敢託大,飯都沒吃就跟招弟到梁川家。
一路上范殿元腦海里浮現過很種想法,他看著那一片無垠的甘蔗地,現在甘蔗已經快有一人高了,連颱風來的時候都沒有摧垮這片甘蔗。風吹過蔗葉互相摩挲著,像在輕輕歡、吟,再不久就能給東家交差了,這麼好的甘蔗萬一打起來,一把火就全沒了,那怎麼對得起東家大小姐?
招弟也不知道梁川找這個外鄉人做什麼,難道是想叫他也一起加入成管大隊嗎,他們這一幫人也是剽悍出名的,上次村斗他們十幾個人,有男有女就敢跟仙水的漢子們叫板,這換成其他的村可沒有這麼有種的。
到了何麓,眼神的景象讓范殿元有點震驚,這裡滿滿的一塊空上幾口灶都擠著精壯的漢子,他們個個臉上樂呵呵地,手裡捧著樣式不一樣的粗瓷大碗,三五成群地分坐著,吃著沒有配菜的白凈米飯。東家梁川也坐在人群里,別人吃什麼他就吃什麼,他也是很隨意地坐在地上,沒有架子沒有排場,跟周邊的人有說有笑的。
「三哥,范老哥來了。」
梁川一聽,趕忙拍拍屁股從地里爬起來,笑著對范殿元說道:「老范你吃飯了沒,坐下來一起吃。招弟,你去屋子裡拿個碗,給老范打點飯。」
范殿元趕忙推辭道:「東家可不敢,家裡給我留飯了,不敢糟蹋。」
梁川說道:「是這樣的,老哥,我這些兄弟們他們不知道打仗是怎麼回事,對家鄉會有什麼後果,這樣,我把大傢伙叫到一起,你給他們仔細說說,到時候打起來會有什麼後果。」
就這事?范殿元還以為什麼天大的事呢,沒想到是叫他來講故事。他一想到當年在家鄉的慘劇,話還沒說,自己先嘆了一口氣,回憶起這段往事,讓他還是倍感唏噓。不過事情總算過去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事,揭起傷疤而已。
梁川高聲喊道:「所有人,都過來,我讓朋友講個故事給大家聽聽。」
大傢伙一聽,這可有意思啊,人家三郎就是會搞事情,白天整訓練,包飯還有帶故事的。每個人捧著飯碗全部圍坐在一起,里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地,人數雖多,就是沒有人出聲的。
隊員們有不少是認識范殿元的,因為興化大小姐家的甘蔗地就是他們給種的,據說三郎在這裡面有也有參與。他們幾個人聽說都是外地逃難來到興化的,難道是要講他們老家的奇聞軼事嗎。
范元殿看著大家期待的眼神,不忍掃他掃他們的興,可是看著梁川擺了擺手示意他開始,只能硬著頭皮開始說道:「呃。。我姓范。。老家是陝北黃河邊上一個小地方。。」
范殿元先是自報了家門,接著也確實講了當年他們村子寧靜詳和的景象,然後話鋒一轉,就講到當年他們那裡先是遭了大澇,接著是蝗災,蝗蟲吃光了糧食人們就吃蝗,可是蝗蟲今天吃完了糧食就飛走了,蝗蟲也沒得吃,接著就是連年的大旱,連糧食也種不出來。雪上加霜的是在興慶府的党項人因為大災的緣故,日子也不好過,就趁亂來陝西造亂。
成管大隊的隊員們一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的,黃河的水據說都是黃澄澄的,聽范殿元講才知道是真的。後面就一個個眉頭鎖了起來,原來這講的不是好玩的故事,而是講的一場悲劇。
范殿元越講,氣氛就越薄涼,他頓了一頓,打算不講了,梁川在一旁說道:「老范你繼續講,把所有的遭遇都說出來讓大夥聽聽。」
范殿元一口濁氣從胸中吐了出來,又繼續講他們家鄉的遭遇。党項人來了到處搶東西,他們還不至於殺人,人殺光了,下次就沒有東西可以搶了。每次最多把米和錢還有值錢的物件洗劫了,就揚長而去。後來大旱持續的時間太長,官府又催稅催役逼得太緊,陝北許多人走投無路,就地搖身一變,由民變匪了。他們比党項人還要兇殘,進了村子見人就殺,見錢就搶,男人通通殺光,女人就留著做飯還有當泄、欲的工具,有時候殺紅了眼,又搶不到糧食,就把小孩剮了吃。。。
講到這裡,那情景太過噁心,不少隊員還在吃飯,聽得立即放下飯碗乾嘔了起來,人們聽得不寒而慄,沒想到最可怕不是那些當兵的,而是放下鋤頭拿起刀的農民,這跟山上的山民有什麼區別,如果他們殺下山來,自己的家人會不會遭他們的毒手。
許多人已經沒有心思聽范殿元在講什麼了,他們完全是在擔心山上那幫人會不會這樣對待他們這些山下的村民。如果,將來打起來,他們這個成管隊沒有保護好村子,下場就跟范殿元他們一樣了。
梁川看著眾人苦瓜臉,范殿元這個親身經歷過戰火的逃難者最有發言權。他苦心積慮想打消隊員們的後顧之憂,讓他們不會去想著逃跑,勇敢地面對這場戰爭,辦法只有洗腦了。
這種戰前的動員大法發展到現在,就是政委動員思想工作的方法了,戰前先大肆宣揚敵人的殘暴,戰敗的後果,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現在老百姓都沒有接受信息的渠道,分辯真假的能力特別低,話說得有道理他就信以為真了,對他進行洗腦,這樣才能克服他們心裡的恐懼。
現在看看,范殿元的講話已經對他們有所觸動了,如果這樣對他洗腦他們還不為所動,那死也是死不足惜了。
范殿元的話講完了,梁川留他吃了飯,自己對著眾隊員說道:「為什麼我們要苦苦地訓練,就是為了保衛我們的家園,別看山上的山民跟咱們一樣,或許還是親戚,可是當他們走上造反這條路后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他們對咱們絕不會手下留情,不戰,只有死!」
「隊長,我們打!」成管大隊的隊員群情激奮,個個胸膛里憋悶得不行,他們不想自己也得淪落去他鄉逃難,不難妻女被凌辱,梁川煽動之下,個個鬥志高昂。
梁川兩手下壓,示意大家不要激動,繼續說道:「打!肯定要打,但是打仗咱們不能送死,大家按照我的方法苦練,我跟大家保證,打敗這些烏合之眾是必然的!」
隊員之間爆發了一陣歡呼,特別是何麓的這些人,他們現在是無條件地相信梁川的一切行為。
梁川趁著這股熱乎勁,又添了一把柴,對著眾人說道:「今天我宣布,他日與山民開戰,擊殺敵方第一人者將獎勵紋銀一百兩!」
什麼!一百兩!天吶,這是保命還是賺錢,眾人騒動了。這筆買賣怎麼算呢,反正現在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橫豎都要打山民,如果打死了山民竟然還有獎賞,而且賞金還是一百兩!
他們多少人沒見過白銀的樣子,使用的都是銅錢,用繩子串起來的大錢都見得不多,別提這一百兩的紋銀了。
「三哥你說的是真的嗎?」何麓中隊的一個小伍長,名叫何進,他弟弟年紀還小,在清華學堂里讀書,他在梁川的麾下做小伍長,也是他們何麓的跟梁川比較親密,直接就問道。
梁川笑道:「我梁川說話還是算數的,什麼時候食過言。一百兩隻是個彩頭,誰殺敵最多,到這場叛亂平定,我將獎勵他紋銀五百貫!」
這驚喜可是夠大的,五百貫啊,梁川已經放出一個五百兩的懸賞了,他在鳳山的店外的對聯,如果有人對出來就能獎勵五百貫,可是至今還是沒有對出來。現在他又慷慨地放出懸賞,這可是五百貫啊,可以買多少地,多少糧食,再蓋個新了,對他們這些只會種地的農民來說,誘惑比任何東西都來得大。
成管隊員們坐不住了,一個個眼裡哪還有半絲猶豫半點擔憂,富貴險中求,萬一多打死了兩個山民這錢到手了,這輩子可就衣食無憂了。他們深信梁川,他連糧食都能先放出來讓村民們先吃,還怕這些錢不肯兌現嗎。
「那要是打死敵人了,但是人數不夠,沒有獎勵嗎?」人群里隊員高聲問道。
「當然有獎勵,殺敵一人獎錢五貫,不斷累積,越多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