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聚集
「她來了？」
喬老闆沉默了少許，隨即打量了一下黑貓，嘲弄地說道：「既然是她親至，就憑你也有資格命令她？」
黑貓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很人性化的怒色，而後冷笑道：「我是受上界那位大人的命令！那位大人才是真正統領人間外魔的領袖！你說我有沒有資格？」
喬老闆又沉默了一下，說道：「我來到這人間，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不想再參與你們與修行者之間的爭鬥。」
「你要抗命？」黑貓半眯著一隻眼睛，綠金色的豎瞳散發著冰冷的意味。
「上次我為她效力之後，她已經答應過我，今後我無需再出手了，請恕我不能答應。」
喬老闆淡淡道：「更何況，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在這人間過我的平凡日子，為何一定要逼我與修行者為敵？」
「她？」黑貓嗤笑道：「她答應你了又如何？這次下達命令的是上界的那位大人，那位大人的背後，是籠罩三界的外道！是至高無上的主宰！而她，只不過是在人間稱王罷了，這一次……她說了可不算！」
「可笑……」
喬老闆瞥了黑貓一眼，「『它』是高高在上的規則化身，從未逼迫我等獲得自由的外魔做任何事情！我與修行者為敵，擊殺修行者，『它』是會獎勵我，但我不與修行者為敵，甚至於幫助修行者，『它』也不會懲罰我！這是『它』賜予我的自由！你……又憑什麼扯『它』的大旗？」
黑貓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以那雙冰冷的綠金色詭異豎瞳盯著他，緩緩拱起身子，恍若蓄勢待發的彎弓，渾身的黑毛盡數炸起。
「也就是說，你要抗命，是吧？」黑貓低沉地問道。
喬老闆反問道：「是又如何？」
「很好。」
黑貓呲著牙，朝著他露出一抹詭異而猙獰的笑容。
下一刻，黑色的幽光以它為中心，如同水中漣漪般擴散蔓延開，猶如一個球型的淡黑色空間迅速擴張開來，剎那間就將方圓百米範圍籠罩了起來，自然也包括整個文具店、附近的店面，以及不遠處的人行道。
這範圍內的一切都發生著奇妙的變化，恍若被抽出了豐富的色彩一般，這片區域內的一切都瞬間化為了死寂的灰白色，除了喬老闆和黑貓之外，半點人影都看不到了。
「這偽魔域……」
喬老闆感受著這偽魔域之中涌動的無形力量，頓時眼神變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它：「你突破了？」
「上界那位大人對此事很重視，所以不惜代價降下力量助我突破。」
黑貓緩緩踱著步，露出尖銳的指甲，盯著喬老闆的那雙豎瞳中，泛著危險的意味，恍若在看一個死人，「人間，除了她之外，我誰也不懼，否則你以為我憑什麼統領人間外魔？」
喬老闆臉色有些難看。
過去，蟄伏在人間的真魔之中，除了她太過無敵，也太過超然之外，就是以他、養貓人和另一位真魔為首，而其他的真魔，最強也就是讀書人那個層次。
而現在，養貓人居然得到了上界那位大人的幫助，就這麼突破了？
儘管養貓人還是比不上她，但已然是在她之下的人間最強了！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視為背叛外道……受死吧！」
黑貓低沉地說著，雙瞳之中驟然閃過一抹戾氣，隨著地面猛地崩裂，它的身軀也化為一道輕煙般的殘影消失，隨即瞬間來到了喬老闆的面前，一爪抓向了對方，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甚至都沒有引起空氣的變化，就已經無聲無息地抵達了對方的眼前。
而喬老闆面色肅穆，早在黑貓衝過來之前就開始準備，雙手十指輕動，猶如蓮花綻放，渾身綻放出黑色的幽光，頃刻間就匯聚成了一朵幽深的黑蓮，只見片片蓮葉合攏如一，擋在了那貓爪之下。
黑貓小巧的身軀猶如鬼魅的幻影，瞬間與他錯身而過。
「咔嚓。」
破碎聲響起，喬老闆體表的黑蓮片片崩裂破碎，不斷化為虛無，而他的胸前則是出現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點點幽幽的黑光飄散而出。
黑貓落在喬老闆的身後，回首望去，露出一抹輕蔑的笑意：「上古蓮生妙法……不過如此。」
喬老闆臉色慘白。
這養貓人的第二元神本體就是一隻黑貓，修鍊的是上古肉身成聖的煉體法門，本身就擅長近戰廝殺，又突破到了更高層次，只差一步就能和她齊平，他的黑蓮過去擋得住，但現在卻是沒辦法了。
只是一爪，就傷到了他的本源。
儘管只是一點點，但也意味著有殺他的可能了。
「為了修行者，值得嗎？」黑貓舔了舔沾著鮮血的爪子，嗤笑一聲。
「為了修行者？」
喬老闆深吸一口氣，神情逐漸平靜了下來，轉身看著黑貓，淡淡道：「這與修行者無關，只是……自由，我等外魔生而便是傀儡，『它』給了我自我意識，我也向她效命千年，好不容易獲得了自由，又豈能再聽命於你？」
黑貓停下了舔爪子的動作，眯起眼睛看著他：「命和自由，哪個更重要？」
喬老闆嗤笑道：「她是人間的最強者，上界也無法插手她的事情，我為了自由和活著，所以向她低頭，但你……有什麼資格？」
黑貓的眼神中閃過一抹憤怒，毛髮炸起，齜牙冷笑道：「那你就去死吧，嘿，我不會湮滅你的元神，我要讓你重新回歸它的懷抱，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追求到你想要的自由！」
喬老闆臉色一變。
就在這時——
鋪在櫃檯上的那張字帖，忽然無風自動地飄了起來，那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字帖不斷顫抖著，字帖上的那行『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的漆黑墨字，隨著字帖的顫抖，竟然紛紛從紙面上掉了下來！
無法忽視的恐怖威壓，也從其中瀰漫而出。
一貓一人豁然轉頭看去。
只見一個個墨字首尾相連，猶如一條長蛇般在半空中飛舞旋繞，同時不斷粉碎形成無數的星光，星星點點懸浮在半空中，恍若在上方形成了一片微型的『星空』。
諸天星辰位列其中，淡淡的星光伴隨著可怕的威壓，籠罩著下方的那隻黑貓。
「星空？」
黑貓仰著頭，震撼地望著這一幕。
而後，這片微型的星空之中，遙遠的參星與商星微微轉動了一下。
「轟！！」
黑貓上空的空間驟然撕裂開了一個幽深漆黑的空洞，那空洞的邊緣猶如漩渦一般不斷旋轉，而透過那空洞，可見對面是一片無垠而虛幻的浩瀚星空，一顆顆星辰在星空之中沿著既定的玄妙軌跡運行，恍若匯聚成了無形而宏大的偉力，完全隔斷了一切。
然後，一股恐怖的無形吸力產生了，猶如深海的漩渦。
那無形的吸力完全匯聚在那隻小小的黑貓身上，完全沒有影響到周圍，只作用在黑貓的身上，試圖將它往空洞之中的星空拉扯而去！
「不！」
黑貓驚恐地嘶吼一聲，渾身爆發出黑色的幽光，四肢也緊緊地扣在地面上，有黑色的幽光從它的四肢蔓延到大地，彷彿與大地連在了一起。
它拚死抵抗著空洞之中散發的吸力，渾身黑毛和肌肉都如浪般不斷向上波動，而它的四肢死死地攀附在大地上，藉助大地力量抵抗著這股吸力，竟然勉強維持住了平衡。
「這……」
喬老闆吃驚萬分地看著這一幕。
那看似凡人的林老闆，送他的這幅字帖，竟然有這等不可思議的大神通！
憑空撕裂一個空洞，連接無盡遙遠的星空？
儘管他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法力並不強，只有半仙層次，但這大神通所展現的境界，卻是已經高到超乎他的想象了！
若非法力受到人間限制，只怕瞬間就能將那黑貓放逐到無盡遙遠的星空中！
那林老闆竟然不是凡人？
不過，對方的境界高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境地，他看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因為那空洞也開始緩緩縮小了，顯然是威能快要消耗光了。
喬老闆深吸一口氣，輕輕一跺腳，只見一朵朵黑蓮從腳下綻放，蓮心之中驟然噴發出了一道道幽黑的光芒，旋繞著飛向了那正在苦苦抵抗掙扎的黑貓，瞬間沒入其體內。
「你……別！」
黑貓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恐懼之色。
如果是平時，這點攻擊對它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現在它全部的力量都用來對抗那空洞傳來的吸力了，才勉強抵抗住，沒有被吸進去。
全力才維持住的脆弱平衡，卻忽然多了一股外來的力量，讓它無法發揮全力，那麼……它的結局可想而知！
「找死！你找死！！」
憤怒而凄厲的慘叫聲中，黑貓再也無法抵抗那恐怖的吸力，直接被吸入了那可見無邊星空的空洞之中，只剩下最後一句絕望的吼聲從空洞中傳來。
「我會讓你後悔的！」
隨即，空洞開始緩緩彌合。
而空洞的對面，那浩瀚無邊且有些虛幻的星空，在黑貓進入其中之後，卻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附近那一顆顆看上去極為朦朧抽象的星辰，如同感應到了什麼，驟然變得明亮起來，蘊含恐怖威能的星辰光芒，瞬間淹沒了那隻看上去很是可憐的黑貓。
與此同時，空洞完全彌合，消失無蹤。
隨著虛幻的崩塌聲響起，這方小小的偽魔域也同時崩塌消散了，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喬老闆微微一怔。
偽魔域都直接崩潰了，說明與養貓人的精神聯繫也完全斷了，對方自然是連元神都被滅了。
「那大神通將養貓人的第二元神放逐星空……竟然當場死了？」
喬老闆喃喃一聲，隱約感覺自己似乎接觸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大秘密，但又無法理解。
他也曾試過突破地心引力，進入大氣層外的太空，甚至還去過傳說中如同上古太陰星般的月亮上逛了一圈，但並沒有任何發現。
地球在宇宙中，似乎只是一粒渺小的微塵。
但被稱為人間的地球，卻與傳說中浩瀚的天界、輪迴地界並稱三界，這看上去很不合理。
他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很久很久，但始終得不出答案，還懷疑可能宇宙之中可能有其他類似於地球的人類星球，或許也是人間的一部分。
但從他搜集到的關於天界的信息，人間似乎就只有一個地球而已。
而在上古時期，天地人三界卻是齊平的，人界也是龐大無比，浩瀚無邊，上古時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變成現在這樣呢？
喬老闆微微搖頭，收斂起這些思緒，準備離開了。
就在這時——
周圍的空間驟然一暗，黑色的幽光如漣漪般蔓延，再次將一切籠罩，範圍內的一切色彩都被抽離，這片區域在一起變成了死寂的灰白色。
「該死，害我失去第二元神……」一道蘊含無盡怒氣的蒼老聲音在魔域中回蕩。
喬老闆臉色一變。
那養貓人這麼快就來了，莫非本尊竟然就在附近？
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的乾瘦矮小老者朝著這裡走來，略顯渾濁的老眼中飽含著冰冷的煞氣，殺意騰騰地注視著他，一步步走來。
「原來你的本尊也突破了？」喬老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老者。
養貓人的本尊和第二元神修的是兩種不同的鍊氣士秘法，就算第二元神突破了，也無法幫助本尊突破，除非是上界那位大人不惜代價，降臨力量助其突破。
沒想到……上界竟然如此看重這件事，連續幫助養貓人的本尊和第二元神分身都突破了？
「受死吧。」
乾瘦矮小的老者在對面的人行道上站定，遙遙望著喬老闆，眼神中儘是冰冷的殺氣和徹骨的恨意。
忽然間——
一道足有人高的火焰陡然憑空燃燒了起來，顏色從紅到青藍，從青藍又瞬間轉化為幽暗深邃的漆黑火焰，靜靜地漂浮在二人中央的半空中。
二人見到這道黑炎，頓時臉色一變。
「夠了。」
一個悅耳的幽幽女子聲音從黑炎中響起。
「大人，請不要阻攔我，他害我第二元神死去，此仇我必報之。」乾瘦矮小的老者臉色低沉地說道。
那黑炎中的幽幽女聲淡淡道：「住手吧。」
「大人，那字帖顯然是仙神大能賜下來的大神通寶物，恐怕這人已經背叛了我等，說不定還會和修行者聯手，與我等為敵。」
乾瘦矮小的老者眼神憤恨地盯著喬老闆，一字字地說道：「就由我來除掉此人吧！」
說話間，他便抬起手掌，欲要動手。
然而——
「你想死？」
那黑炎響起的女子聲音之中，多出了幾分冰冷的意味。
而乾瘦矮小的老者卻如墮冰窖一般，瞬間回想起了過去被她所支配的恐懼，不由得顫抖著放下手，往後退出了一步，連忙低下頭顱，有些恐懼地說道：「不，大人。」
黑炎中的幽幽女聲說道：「過去的你，也是這麼站著和我說話的嗎？」
乾瘦老者的膝蓋微微彎了一下，但還是有點不甘屈辱，忍不住說道：「大人，上界的那位大人指派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黑炎中的女聲就輕笑一下，說道：「看來你實力沒變強多少，信心反而膨脹了很多。」
「不……」
乾瘦老者聞言，頓時臉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聲道：「大人，我絕無蔑視您的意思。」
「上界的那位怎麼指派你，我管不著。」黑炎中的女聲平淡道：「但既然你在人間，要麼聽我的，要麼永歸虛無，聽清楚了？」
乾瘦老者顫聲道：「是。」
他知道，上界比她強大的外魔的確多的數不清，但天人永隔，人間近乎不可能出現超越真魔層次的存在。
她這等真魔之中的最強存在，在人間那就是真正的霸主，上界的外魔再怎麼強大，對她而言也是山高皇帝遠，根本威脅不到她，也管不到她。
若非她還要考慮將來有可能回歸上界，恐怕根本就不會給上界那些大人物面子。
「正好你也開了偽魔域……」
黑炎中的女聲吩咐道：「整個人間，除了我允許的那些之外，其他人此時都已經到了，讓他們進來吧。」
「是。」乾瘦老者恭敬地應道。
下一刻，只見一道道散發著幽幽黑色光芒的身影，自虛空中浮現而出，從外界進入了這方偽魔域之中。
隨即，幽幽黑芒收斂消失，顯露出了一張張面孔。
有光頭如同和尚般手持經卷的『講經人』，有扛著船槳，如古代船家般的『擺渡人』，有風塵僕僕，恍若旅客般的『遊歷人』……
甚至於……其中一個赫然是看似年輕學生，書卷氣極重的『讀書人』！
待人到齊之後，黑炎忽然微微轉向喬老闆，那女聲也隨之響起：「生意人，我承諾給你自由，你無需再向我效勞，誰若不服氣，就讓他來找我，不過等會兒我有一些問題想問問你，你回答之後再離開吧。」
「多謝大人。」喬老闆微微躬身。
「那麼……」
黑炎緩緩燃燒著，那幽幽的女聲猶如殿上的君王一般，響徹在這方魔域之中。
「諸位，此次讓你等二十八位聚集於此，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PS：（慣例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