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關東州
提起那個年代世人只記得戰火紛飛血流成河,卻無視了那個年代里不被認可的愛戀。
從日本鐵騎踏上中國的領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你我的宿命、我們無法替前人原諒。戰爭帶來的苦難與傷痛,不會隨時間而被淡忘,它不僅橫在了那代人的心裡,也橫在了我們這一代以及世世代代中華兒女的心中……
一九三五年民國時期的中國,各種派系軍閥,各種佔地為王,局面十分混亂,奉系,皖系,直系,桂系,西北軍閥等皆有,而美國,英國,日本,帝國主義勢力相互作為依靠,但誰也不服誰。
戰爭陰影籠罩下的東北,日本侵略者與傀儡政權,謀求當時國際上所承認的資本主義,完成建立在***主義,對民眾奴化,對中共中央的人士以及英勇抗日人士進行野蠻屠殺。
北伐戰爭消滅了北洋軍閥,蔣介石形式上完成了全國統一。
而彼時的日本早已佔領了東北,且扶植傀儡皇帝薄儀建立偽滿洲國。
然而戰爭從未停歇,依然有人在熱血沸騰的奮戰著。
——中國東北關東州
日落西山,晚霞斑斕,炊煙裊裊,百鳥歸林,近處,一顆顆松樹挺直身板抬著頭,密密麻麻的樹葉透過一絲光影,生命力旺盛。而遠看,這些樹木就好像一名名威武的士兵,在保衛著這裡的一花一草。
「家毅哥」
「家毅!吳家毅!」一名女子沖著前面的離去的男子背影大聲喊。
而吳家毅頭也不回,快步走著,女子在後邊小步跟著。
女子年芳大概二十左右,名叫依恩,她留著齊耳短髮,一左一右地夾著兩隻髮夾,把頭髮緊緊地攏在耳後,顯出一張光滑白凈的臉龐,她的眼睛不大,細細長長的,鼻子微微上翹,嘴巴小巧,給人一種俏皮的感覺。
聽著身後的哭喊聲,吳家毅心裡百感交集。
長這麼大很少見她落淚,可是現在她卻滿臉淚水,嚎啕大哭。在村裡她是出了名的堅強,家裡父母親被日軍殺害,全家上上下下三十口人被滅門,自己一個人帶著妹妹,無論生活多難,從未叫苦,從未哭泣。
但唯一的弱點,她太在意自己了,事事把自己永遠放在第一位,可自己…這一瞬間吳家毅心裡慚愧感湧上心頭。
「家…家毅,你站住」依恩一心追趕著,眼框里全是淚水,根本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卻還是繼續跟著。
地上坑坑窪窪,還有一些前幾天雨後留下的積水,草地上也是濕漉漉的,翠色慾流的草地上,罩上一層晶瑩的雨珠。
吳家毅聽著後面持續不斷撕心裂肺的哭聲喊聲,手握拳頭,心如刀割,可是他還是沒有停止腳步,一步步往前走。
突然,沒有聲響了,停下腳步,回頭遙望,發現空無一人。
他以為依恩終於回去了,用力擠出一個微笑,小聲念到:「再見了,我的家鄉。」
準備轉身聲,看到不遠處有個小腦袋從地上抬起,隨之傳來一聲「吳家毅,你給我回來!」
「…」
她摔倒在地,吳家毅遠遠站著,兩人四目相望,看著依恩這副模樣,終於吳家毅沒有繼續前行,而是走向依恩。
心想:不能優柔寡斷不能猶豫不決,不能再讓她誤會了。
走到依恩跟前,她抬頭仰視著眼前吳家毅,身穿著舊衣裳,一米八五高的身板有些單薄,晚風吹動著他那烏黑色凌亂的頭髮,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在一隻標誌的鼻子下,厚薄適中的紅唇,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
他看著眼前這個女孩,臉上哭的不成樣,眼睛紅通通的,身上摔在地上全是前幾天下了雨還沒有乾的泥巴,心裡略有絲心疼,但更多的是愧疚感。
連忙蹲下,將她扶起,依恩不肯起身,只是坐在地上,她抽泣著看著吳家毅。
輕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風從空中掠過,撩撥起樹的葉兒,又放手離去。
吳家毅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去擦拭依恩臉上的淚水,依恩一手拍開,手帕掉到地上,說道:「你不要走好不好?」
「那怎麼行,聽話依恩,別鬧了,趕緊回去。」
「有那麼多人去抗日了,為什麼你還要去,少你一個怎麼了!」依恩不依不饒地追問。
「我自己要去的,不把小日本鬼子趕出中國,不上戰殺敵,不守衛國家,算什麼中國人。」
依恩哭著說:「那我怎麼辦…」
他把手輕輕放在依恩腦袋上:「沒事,我已經交代下去,即使我沒在家裡,她們也會照顧你的,你有事也可以去我家找吳媽說,她會幫你的。」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可以跟你一塊走嗎?」依恩拉著他的上衣衣角委屈巴巴的看著她,眼角的淚水還在止不住的流下來。
「不行,你不能跟去,我本來不回來的,是因為奶奶病重,我才回來看望的,我現在得馬上趕回去了」
「可是…」依恩又想說著,被他先開口打斷:「依恩,我想吳媽應該跟你轉達過我的意思了,我從小都只是把你當作妹妹一樣。」
「是,吳媽是跟我說了,但是我不相信,我們兩青梅竹馬長大,我不相信你只是把我當做妹妹,從小你對我那麼好,你那麼照顧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永遠在我身後…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告訴我,不是這樣的,你告訴我」
依恩雙手握著他的左手激動的說著。
「依恩,我對你好,那是因為我們兩家是世交,加上爺爺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但那些都只是正常的照顧,如果有什麼越舉的讓你想多了,那我跟你道歉。」
「不是這樣的,那劉媽說你前年為了我沒有去參軍,連你母親求你你都沒同意,你卻為了我沒去,這事怎麼說」
吳家毅無奈搖搖頭:「因為前年伯父伯母…」
說到這停頓一下,看了看依恩,小心翼翼的說著:「前年你們家出了那麼大事情,爺爺跟我勸說了一夜,他擔心你跟依雲妹妹二人,所以沒讓我離開。」
依恩止住淚水,一動不動的坐著,而目光還是停留在他身上。
兩人待在這草地上,好像又回到了兒時,兩人一起在這嬉笑打鬧,玩累后就坐在地上休息,而現在已經物是人非。
「你那麼優秀,肯定會有更好的人珍惜你的」
望著他,他的眼睛是那樣炙烈濃烈,他還是沒變,至少在我這裡,還是我心尖上的那個少年郎。
她慢慢鬆掉雙手,擦拭臉部:「你走吧,注意身體,記得按時吃飯,你總是不喜歡吃早飯,還有轉天了多穿點」
他笑了笑:「好,我一定會多殺日本鬼子,給伯父伯母報仇。」
聽到這,依恩笑出了聲:「好」
拉起依恩,拍了拍她的肩膀。
「保重」說完,轉身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依恩獃獃站在原地,站了許久,在他的背影要消失的瞬間,依恩拼盡全力大喊:「家毅哥,保重!」
不遠處,吳家毅聽到這一聲,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邊往前走,邊揮了揮手。
依恩看見遠處的吳家毅在揮手回應自己的話,自己也不由己的舉起右手揮動著,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全是泥土,用手拍了拍,看見被她剛剛拍開掉落在泥土旁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捧在手心,緊緊捏住,站起身提起裙子走著,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看著眼前的樹,強抑著又終於抑制不了的淚水全部湧來。抱起一顆大樹痛哭出聲來。
她像一個在夜幕降臨時迷路的孩子那樣哭,哭自己可悲,哭離去的心愛人,哭驀然間消失了的親人,哭她的茫然,哭她以後的日子。
過了一會兒,她又開始嗚咽,並試圖用手掩蓋她的痛苦,她轉身背靠樹坐下了,雙腿伸直,她那不時的啜泣變成持續不斷的低聲哭泣,低下頭來,眼睛緊閉著,用牙咬著自己的拳頭,想竭力制止抽泣。
最後,依恩望著吳家毅落下的藍格子手帕聲音嘶啞地小聲說。
「家毅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