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這一切都是命吧

  喬璐怎麽可能被判他?

  她多年前的日記裏都是寫的暗戀自己,她一路隱忍走來,她那樣倔強的女孩,寧肯自殘也不肯被簡易糟蹋的女孩,怎麽可能被判他?

  這一刻,梁翊辰喉結哽咽的滑動著,緩緩的閉上眼,又猛地睜開,壓抑住眼中那一瞬間的酸澀痛苦,也許,自己真的錯了!錯的很離譜!


  車子很快到了醫院,梁翊辰直奔母親的住院病房,剛一走進就聽到母親在大喊:“我要出院,你們做什麽?還要非法拘禁我嗎?我死我活和你們醫院無關!”


  “杜女士,我們也沒辦法,是您兒子自己交代的,要您調理好了才能出院,而且您現在身體狀況不行,還達不到出院的指標!”


  “我要出院!”杜麗玲堅持。


  梁翊辰推開門。


  醫生護士圍了一圈,一看到梁翊辰全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鬆了口氣。“梁先生,你可來了,夫人堅持出院,我們都急死了!”


  “知道了,你們先出去!”梁翊辰沉聲開口。


  杜麗玲一看到梁翊辰冷著一張臉,冷哼一聲,別過臉去。“我要出院!”


  梁翊辰沒說話,醫生護士走出去,梁翊辰關好門,走到沙發上坐下來,沉聲道:“媽,你不要鬧了,你身體好了,立刻回日本靜養吧!”


  “我不去,我要報仇!”


  “你報什麽仇?喬清泉沒有對不起你,是你我對不起他!”


  “你說什麽?”


  “我爸的性取向有問題,他喜歡的是喬清泉,是男人!媽,爸自殺是因為他自己的問題,他愛上了男人太痛苦,所以自殺了!”


  “不可能——”杜麗玲尖叫。


  “這個是爸爸送給喬清泉的,您看看吧!”梁翊辰從自己西裝口袋裏拿出那本年代久遠的日記本,起身放在杜麗玲的病床上。


  杜麗玲隻看了一眼那個本子,臉色瞬間發白,她急促的顫抖著手拿過去,當看到那一首首情詩時,她呆了,臉色更加的發白,嘴唇發紫,喃喃道:“真的是這樣,他真的是喜歡他的!真的是喜歡他的……”


  因為杜麗玲先前要出院,扯掉了監護儀,這一刻,也看不出內心的波動。


  梁翊辰發現她臉色很差,唇在顫抖,立刻預感不妙。“媽,你不要情緒波動那麽大,我不拿給你,也沒辦法,拿給你又怕你身體承受不住!”


  正說著,杜麗玲直挺挺向後躺去。


  “啊!”梁翊辰一慌,飛快起身,大吼道:“來人!醫生快來!”


  梁翊辰歎了口氣,把那本日記收在自己的兜裏,看著母親又被急救,梁翊辰歎了口氣。


  “梁先生,病人不能再遭受刺激了,任何刺激都可能會引發她的心髒病病發,從而導致更壞的結果發生,到時候我們就後悔莫及了!”醫生語重心長而又沉重的告訴梁翊辰。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表情平靜,點點頭,低聲道:“該來的總是會來,長痛不如短痛!”


  這也是他為什麽告訴母親的原因,他希望梁家跟喬家的恩怨從此打住,不要再傷害任何人了,誰都是千瘡百孔了,再也經不起任何的折騰。


  當醫生再一次把杜麗玲給救回來時,梁翊辰坐在床邊,時間已經是午夜一點。他握著母親的手,杜麗玲閉著眼睛,梁翊辰知道母親沒睡著,她被救回來後很平靜,睜開眼睛,空洞著一雙眼,又很快的閉上。


  “媽!我們別再鑽牛角尖了好嗎?”梁翊辰低聲說道:“喬清泉沒有做錯什麽,錯的是爸爸,是你跟我,他一再的容忍,一再的退讓,我禍害了他的兩個女兒,媽!知道真相那一刻,我對喬依,對喬璐的愧疚真的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您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杜麗玲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


  “媽,喬清泉如果一開始告訴我真相,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張東臣的錄音有問題,張東臣本身就有問題,到死都糾結這個問題不肯看開,媽,你不要執迷不悟了好嗎?”


  “我錯了嗎?”杜麗玲突然開口,很安靜的睜開眼睛,看著梁翊辰,又道:“你覺得我真的錯了嗎?”


  “媽!我們錯了!”梁翊辰沉聲:“你不是教導我,錯了就要認賬嗎?”


  “就算你爸爸真的是性取向有問題,但是卻也真的因為他而死,他們是好兄弟,他也沒有處理好跟你爸爸的關係才讓你爸爸自殺的!”


  “所以他才會愧疚,才會在我提出娶喬璐的時候跟我說過,我一定鬥不過他,他甚至犧牲自己形象讓我誤會他根本是拿喬璐當一枚棋子!讓我以為天下有虎毒食子的父親,而且是他,景城市長。”


  “到今天我終於知道他棋高一籌,原來他是擔心喬璐被我傷害太深,因為他猜想到了如果我知道他很寶貝喬璐,一定會傷害喬璐更深。但是他告訴我,喬璐隻是個棋子,也許從一開始我就對喬璐動了惻隱之心,我不忍心真的傷害她,我一直覺得她無辜。而喬清泉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也許我和喬璐會相愛!他賭贏了,他想讓喬璐來化解我們兩家的恩怨,但他沒料到我們這麽極端,居然真的把那盤錄像帶給播放了出去了,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麵……”


  “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杜麗玲開口,很平靜。


  梁翊辰確定監護儀上的數據沒有波瀾時,點點頭。“好!媽,我出去,您想開吧!”


  梁翊辰無法平靜,想到了喬璐就心疼。


  她一個人默默承受的一切,那個孩子應該是自己的吧,否則,她怎麽會那樣受傷?他感到好懊悔,好自責。再恨再怒,卻無法消融心頭的自責,他似乎從來沒有保護過她,他還有什麽資格成為她的丈夫,有什麽資格來愛她?他連真愛的意義都不懂。


  終於,緊閉的黑眸重新的睜開,眼中泛紅著,梁翊辰朝喬清泉的病房走去,他到的時候,喬清泉剛好起夜,特護在幫他,他連上廁所都很吃力,都需要別人的幫助,特護是女人,抱他有些吃力,梁翊辰對她道:“我來吧!”


  他的到來讓喬清泉很是驚訝,他眸子轉向梁翊辰,帶著詢問。


  梁翊辰什麽都沒說,抱起他,拿起夜壺,沙啞的聲音沉重的響了起來:“我幫您!”


  他用了您,尊稱!

  喬清泉突然笑了,盡管他的唇角因為中風後遺症而歪著,但是看得出,他笑了。


  梁翊辰敏銳的撲捉到他的笑容,心裏更加的悲哀,更加的歉疚。


  喬清泉在梁翊辰的幫助下,小便完,他對特護道:“去端點水來,我幫他擦擦身子。”


  喬清泉躺在床上,眼神慈祥的望著梁翊辰。


  梁翊辰也望著他,兩個男人的目光相遇,喬清泉的眸光裏充滿了慈祥,像是看兒子一樣的看著梁翊辰,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目光,梁翊辰心裏震動著,喉頭滑動,竟感到一股酸澀,他咽了咽唾液,終於開口:“是我對不起您!”


  喬清泉搖搖頭。


  梁翊辰訝異。“您不怪我??”


  喬清泉點點頭。


  “可是是我和我媽把您害成了這樣,是我把依依害成了那樣,害的喬璐也是千瘡百孔,您都不怪我們嗎?”


  喬清泉再度點點頭。


  梁翊辰的鼻頭酸了,這時,特護把水盆和幹淨的毛巾端來,梁翊辰讓她去休息,自己幫喬清泉擦身體。


  他做的很認真,很小心翼翼,擦幹淨他的身體,又幫他換了衣服,然後坐在那裏,跟他說話,這一夜,他們都沒有休息,梁翊辰在對喬清泉做著深深地懺悔。


  天快亮時,喬清泉指了指病房裏的抽屜。


  梁翊辰打開,發現裏麵躺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翊辰吾胥收.

  “爸——”梁翊辰低喊,這一刻,他還承認他是他的女婿,在他傷害了他那麽深後。他從來沒當他是嶽父,可是現在,在跟喬璐離婚後,他才發現,自己錯的真的很離譜。在見識到老泰山的胸懷後,他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幼稚,梁翊辰哽咽道:“您放心,我會給喬璐幸福的!我一定好好愛她!”


  帶著那封信在淩晨離開,回到病房裏看了母親,她睡著了。梁翊辰回到了車子裏,打開那封信。


  字體歪歪斜斜,卻是很認真的。看得出那是在喬清泉病後寫的一封信——


  翊辰:


  孩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應該是你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原諒我不曾告訴你什麽,讓你苦悶掙紮了這麽久。


  你爸爸是我一生的摯友、兄弟,我們的情誼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改變的,不因為一切原因而改變,我對他的承諾,從來不曾忘記過,我信守對他的承諾,不會說出去一切就不會。


  翊辰,你是翼天的孩子,就像是我的孩子,說良心話,我對你的期待比對我兩個女兒的期待還要深,我為此對我兩個女兒感到抱歉。依依是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而且十分叛逆,我知道,你們不會在一起長久。所以,後來你們分手了。關於你們的分手,我不怪你!那盤帶子也不怪你,要怪就隻能怪命運吧!做了多年公務員,我不該迷信,但我信宿命!你也不要再自責了,那都是依依的命!那孩子叛逆,早晚要對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而璐璐是外表柔弱,內心剛強的孩子,她什麽都隱忍在心裏,她適合做你的妻子,我看好你們,我也堅信你會愛上我的女兒。隻是,沒想到,你們還是離婚了!這一切都是命吧!

  寫這封信時我不知道你是否還有心和我的女兒繼續下去,如果能在一起,就珍惜,不能在一起也不要勉強,不要因為對我們家有什麽歉疚而委屈你自己!


  無論何時,你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我對你的感情,永遠不比對我女兒們的少……


  梁翊辰看著這封信,心中百味雜陳,他沒有這樣的胸懷,他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狹隘,如此的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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