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無法彌補
“是又如何？”洛城東輕哼一聲。“難道我不能為他鳴不平嗎？在為你做了這麽多後，你居然一點不感激，還要趕盡殺絕？你不覺得這麽做太沒人性了嗎？”
“這是我跟喬家的事，洛主任好像太關心喬家了吧？洛主任又是站在什麽角度上來鳴不平的呢？”梁翊辰皺著眉，質問。
“嗬嗬，當然關心！因為這是你爸爸的遺願，你爸爸不希望喬清泉有事，你爸爸覺得自己給他造成了困擾。這是翼天的遺願，我自然要保他周全，可是我沒想到，清泉對你的縱容，會讓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洛城東似乎頗為感慨。“你媽媽已經走火入魔了！喬家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們的委屈誰來償還？”
“我爸爸的遺願，你來完成？”梁翊辰錯愕著，什麽東西又一次從腦海裏破土而出。“為什麽？”
“讓你媽媽回東京吧，過去的事情，大家都既往不咎，已經造成的傷害誰也無法彌補了，不要讓傷害加大，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麵。這就是我想對你說的，世侄，不要讓你媽媽以愛之名傷害無辜的人！”
一刹那，梁翊辰對上洛城東的目光，他的眸光裏隻有真誠，有緬懷，梁翊辰的腦海裏卻閃過了什麽。
“為什麽你們都不肯告訴我們真相，我想知道真相，不想自己妄加猜測，不想想的不堪，我爸爸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一個有責任，頂天立地的好人！”洛城東沉聲道。“他可以為了景城的老百姓幾天幾宿的不睡，隻為了工作。他為了能給你一個溫暖的家一直委屈自己，他活的壓抑，得不到排遣，你媽媽如果給他一點溫暖，如果肯聽他說出心裏的話，或許他不會走上絕路！”
“我爸爸是同性戀？！”梁翊辰雙手握拳，“對不對？！”
洛城東愣了一下，身子陷入大班椅裏。
一刹那，對上梁翊辰懷疑的目光，洛城東攥緊了拳頭，隱忍著什麽，目光盯著梁翊辰，他是梁翼天的兒子，他繼承了梁翼天的聰明和睿智，他卻沒有梁翼天的優柔，他剛烈，對懷疑的東西必然會追問到底。
梁翊辰疑惑的看著洛城東。“我爸爸喜歡的人喬清泉，他愛的人是喬清泉是不是？”
“不是！”洛城東的眼神有瞬間猶豫。
“你撒謊！”不但沒有信洛城東，反而反言譏諷了回去，梁翊辰冷傲的麵容上鷹隼般的目光迸發出一股冷厲駭人的狂傲，冷漠的看著洛城東挫敗的臉龐。“我爸爸愛喬清泉，而你，和我爸爸必然有難以言喻的關係，你——”
洛城東的臉色一變，梁翊辰銳利的視線審視著他，他的臉色發白了起來，洛城東沒有說話。
“你也是有問題得！你愛上我爸爸了！我說的對吧？！”如果他猜測沒錯的話，應該是這樣的。“事實上，我爸爸和你都隻是潛在病人，你們是雙性戀，所以你們都有自己的太太，但是那個年代，你們的感情不被認可，你們甚至不敢說出來。所以你們各自結婚，有了老婆孩子，卻也害了老婆孩子一生，你們是自私的！你們三個，隻有喬清泉是正常的，我說的對不對？我爸爸愛而不得，所以痛苦鬱悶彷徨，所以我爸爸走上了一條絕路。”
“喬清泉覺得對不起我爸爸，因為他很正常，無法回應我爸爸這種畸形的暗戀，而你們又是很好得兄弟，所以你們都很痛苦！我爸爸去世了，喬清泉感到對我爸爸有愧，畢竟你們曾經是兄弟，而你，是喜歡我爸爸的，所以你感到心痛。洛主任，我說的對嗎？”
心緒波動下，洛城東有些失神。
他的默認，讓梁翊辰感到了心裏又一種被撕裂的痛，爸爸是那樣的人？！
梁翊辰俊朗的麵容上再也維持不了以往的鎮定自若。
洛城東終於喃喃開口：“世侄，你猜對了！很對，是，我的確對你爸爸有難以言喻的情感，但我們發乎情止於禮，我們從來沒有說透過！我從來不曾跟他說過我的心思，沒想到，你居然看出來了，我不否認。”
“你從來沒說過？！”梁翊辰倒是有些意外了。
“知道清泉兄為什麽不肯告訴你真像嗎？？”
“為什麽？”
“因為他希望你爸爸在心目中的形象是完美的，高大的，而不是有著畸形感情的人！所以，他一直什麽都不解釋，也因為他答應了你爸爸，不會說出去，盡管他對你爸爸隻有兄弟情義。世侄，喬清泉是個頂天立地的人，是個好市長，他覺得愧對你爸爸，是因為你爸爸在去世前一天跟他表白，跟他說他苦悶的感情，加上礦難，你爸爸喝了酒，才會說出那些話。而喬清泉拒絕了你爸爸，他告訴你爸爸，他隻是一種錯覺，不然怎麽可能跟你媽媽結婚？但是誰也沒想到……第二天，你爸爸就走了……”
“原來真的是這樣！”梁翊辰的肩膀垮了下來，“我爸爸他——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不敢相信，他感覺有種窒息的感覺在心裏蔓延。
原來爸爸是這樣的，原來爸爸愛的是男人，怪不得他對媽媽和自己都如此的冷漠，怪不得他的眉宇總是糾結在一起的。
將過往的點點滴滴慢慢的自心頭抽走，他錯了！
他和媽媽所謂的報仇，原來是如此的荒謬！可是，對喬家的虧欠，他就算死也無法償還心頭的愧疚。
梁翊辰心頭陣陣抽痛著，黯淡的神色染上了痛苦的糾結，隻感覺內心被痛苦一點一點的吞噬著，是他錯了！對不起喬清泉，對不起喬依，對不起喬璐！
“讓你媽媽走吧！你媽媽不知道這一切，她或許隻是懷疑，但是不知道你爸爸到底怎樣！所以，今天我跟你的談話，你不要告訴她！讓你爸爸最後的一點尊嚴被保留吧！”
梁翊辰不知道怎麽走出洛城東辦公室的。
病房裏。
洛城東跟喬清泉匯報著，而他們不知道，喬璐剛好提著保溫桶來給喬清泉送湯，聽到了洛城東的話，那一刹，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原來，這就是真相。
喬璐腦筋亂作一團，麵色慘白如紙，心中又酸又澀，她聽到了洛主任跟爸爸說的話，而梁翊辰也知道了。她隻覺得腦子裏“轟”然一聲巨響，她退了幾步靠在牆上。
原來是這樣的！為了不讓梁翼天的尊嚴受到踐踏，爸爸為了他，居然搭上了姐姐和自己，怪他嗎？可是又怪什麽呢？
不早一點，不晚一點，事情就是這樣子，錯了誰？誰又真的錯了？！
而梁翊辰他受得了這個打擊嗎？
他知道自己爸爸是這樣受得了這個打擊嗎？
她仍然站在那兒，像一株生根的樹，站在病房的門口，久久無法平靜。
她用手按按麵頰，手是冷的。喉頭像被扼緊似的緊逼著，她喃喃的自語著：“原來竟是如此的荒謬。”
微微的一愣後，屏息，沉穩情緒，喬璐敲敲門，然後走進去，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既然爸爸隱瞞了，為了梁翼天他一諾千金，她當女兒的也什麽都不問就好了。
隻怕，問出來，更受傷。
至少，爸爸不是凶手，不是她想象的那樣故意傷害了梁翼天。那就足夠了。
海景房。
梁翊辰躺在床上，仰視著天花板。
一整天，他沒有吃，沒有喝，腦子裏空空洞洞，混混沌沌。天早已黑了，房間裏一片昏暗，隻有桌上的一盞小台燈亮著，燈上的白磁小天使仍然靜靜的站著。
梁翊辰把眼光調到那小天使身上，努力想集中自己的思想，但他的思想是紊亂而不穩定的。苦澀的閉上眼睛。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那麽多，那麽讓人震驚，幾乎一個接著一個，讓他措手不及。
從洛主任那裏回來，他就在躺著，他感覺自己需要靜一靜，對喬璐，對喬家的愧疚排山倒海般湧來。
從床上起來，來到窗邊，沉默地站立著，夜色將他的身影映照成一尊孤獨寒冷的雕像。
他眼神冰冷地望著遠處的大海，是命運的嘲弄吧？！
爸爸是這樣的一個人，而他自己，膚淺到如此的地步，因此讓喬依和喬璐成了梁喬兩家所謂恩怨的犧牲品。
時光無法倒流，造成的傷害無法彌補。
手機在夜色中響起。
深吸口氣，梁翊辰壓抑住心底的疼痛，讓神情恢複成漠然，他看一下來電號碼，是簡易，沒有接電話，他的眼神漸漸冰冷沉黯，夜的氣息越來越濃地籠罩下來。
梁氏集團。
陽光灑進來。
空氣裏彌漫著冰冷的氣息，梁翊辰坐在黑色的辦公桌後，整個人仿佛被陽光鑲嵌出金邊，耀眼的光芒裏，他逆光的麵容竟顯得更加冰冷。
“總裁，這是您要的資料。”
譚力將一個文件夾放到辦公桌上，梁翊辰沉默地打開，那是一份厚厚的分析報告，裏麵還有一些照片。看著照片中的少年，梁翊辰的雙唇抿緊，那是張宣明的照片。
久久的沉默後，梁翊辰仰頭靠進皮椅裏。閉上眼睛，思考著。
良久，梁翊辰深吸口氣，打開電話，打到簡易那裏。“來我的公司！”
一句話，半個小時後，簡易出現在梁翊辰的總裁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