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怎麼還伸舌頭
冬天裡,海市的雪好像從未停過,好在臨近中午,太陽落進教室,便多了幾分溫暖。
「星星對不起啊,昨天我喝醉了。」
關星禾笑了笑,「沒事的。」
林沉月有些緊張,「他沒說什麼吧?」
關星禾不知道賀灼介不介意,可他昨晚臨別前說出話,至今想起,心裡還是暖融融的。
「你別多想了,沒事的。」
林沉月舒了口氣,「那就好。」
十二月冬季,大雪壓低了枝丫,下課後,衛恕來接走林沉月,關星禾便一個人留在教室收拾東西。
這節課的人很少,等關星禾收拾好,門口已經沒什麼人了。
陽光正好,門口停著一輛亮眼的紅色跑車,在冰雪皚皚的冬季,格外亮眼。
徐欽楊斜斜地倚在跑車邊,他穿著見湛藍色的大衣,配著鮮紅的跑車,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星星。」他跑過來,咧開一排大白牙,「你要去哪,我送你啊?」
「不了。」關星禾語氣淡淡,「和男朋友約了午飯。」
她說這話只是為了搪塞他,賀灼中午有事,兩人並沒有約。
徐欽楊也看出來了,他閑閑地轉了轉手上的車鑰匙,「騙我的吧?你男朋友不是在京市嗎?這大冷的天,我就想送送你,沒別的意思。」
關星禾心裡有幾分厭煩,這個徐欽楊是個不擇不扣的二世祖,聽說上大學后交過的女朋友不下十個,被自己拉黑了,還每天換不同的號加她。
她語氣冷了幾分,「我約會要來不及了,你快走開。」
徐欽楊本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他家境富裕,平日里誰不是捧著他,突然被這麼不冷不熱地一刺,氣也上來了。
「那你倒是叫你男朋友過來啊,我倆見見。」
深冬時節,遠遠地傳來一道聲音,竟比冰雪還冷。
「星星。」
他穿著一身考究的西裝,冷硬的眉目有了幾分成熟的味道,光是氣勢就壓徐欽楊這個二世祖一頭。
關星禾覺得脖頸一暖,她微微抬眸,就撞上少年漆黑的眼,沉鬱又幽深,似是化不開的濃墨。
他沒看徐欽楊,只微垂著頭,沉默地為她整了整圍巾。
徐欽楊也沒想到關星禾這個男朋友說冒出來就冒出來,長得冷冰冰的,還比自己高了一個頭,一看就不好惹的模樣。
別是其他家的二代,他家不是海市人,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怕惹上什麼人,只得灰溜溜地鑽進跑車。
跑車聲轟鳴著駛遠,關星禾白了一眼,「裝。」
賀灼輕輕地去牽她的手,女孩手掌小巧,泛著點微涼,像團柔軟的糯糰子。
他低聲道:「以後出門記得戴圍巾。」
「嗯。」她半邊臉埋進暖乎乎的圍巾里,抬眸望向賀灼漆黑的眼,小聲說:「你沒有吃醋吧。」
她想到從前他以為自己喜歡向遠時的隱忍模樣,再看少年如今冷峻嚴肅的臉,便覺得有些好笑。
可他只是沉默地垂了下眼,掩住滿眼的濃黑,「沒有。」
「你就嘴硬吧。」
手攥得這麼緊,還不承認。
可她明白,賀灼就是這樣不善表達的人,她也不逼他承認,只笑嘻嘻地去挽她的手,「不是說中午有事嗎?怎麼又來了?」
「臨時取消了。」
「哦哦。」關星禾眨眨眼,聲音揚起來,「那就恩准你陪我去吃飯。」
他漆黑的眼總算是落進了一點光,「嗯,走吧。」
~~
賀灼回到酒店時,已經是下午了。
窗戶上霧蒙蒙的,隔著一道陽台門,他聽到徐營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說去見,好啊,我去見了,現在還要我怎樣?」
「我態度怎麼輕慢了,我能坐在那吃完整頓飯,已經給足你們面子了。」
「咱能不能別搞舊社會這一套了,還聯姻,我牙都笑掉了,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次絕對不可能了。」
門「啪」得一聲巨響,清冷的風撲進來。
「艹。」他咒罵一聲,這才看到門口的賀灼。
他臉色收斂了幾分,語氣卻依舊僵硬,「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會兒了。」
那估計是都聽到了。
徐營慘笑了一下,「反正林總說今天有事,晚上陪我喝一杯吧。」
賀灼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意的樣子,說起來,徐營算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
他心裡驀的有些不是滋味,「好。」
兩人到了酒店的吧台,點了酒水,徐營一杯杯灌進去,不知是因為實在氣悶,還是因為酒精的作用,他開始前言不搭后語
「tm不是說和我斷絕關係嗎,現在有拿生生死死的要挾我,讓我來相親。」
「絕了真的絕了,我一聽我媽哭我就腦子疼,寧願被我爸扇兩個巴掌。」
「最絕的是,他隔著大老遠,還能在海市找到和我相親的人。」他仰頭灌了一口,「我真寧願徹底斷絕的關係。」
他眼眶已經帶上了微紅,拍了拍賀灼的肩,「說句不好聽的,我真羨慕你,自由自在的。」
賀灼垂眸,靜靜地看著杯子里的酒液盪起淺淺漣漪。
他突然就想起了關星禾。
好出身的孩子彷彿天生帶著對自由的嚮往,像徐梧,像關星禾,他們一面渴望親情,一面卻又厭惡家庭帶給他們的種種束縛。
賀灼側過頭。
幽靜的燈光下,徐梧已經喝得爛醉,他斜斜地倚在座位上,舒朗的眉目緊緊地皺著。
賀灼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關城宇曾經對他說的話。
「等她長大,便明白什麼才是真正適合她的。」
如果到那時候,自己還不足以成為真正配得上她的人,關城宇會不會也像徐營的父母那樣,強硬地將壓力加諸於她身上?
一想到這種可能,賀灼只覺得自己心臟被一隻大手捏住,就連呼吸都泛起生澀的疼。
他寧願自己嘗遍時間所有的苦楚,也不想讓她掉一滴眼淚。
賀灼悶頭喝了一口酒,望向窗外。
大雪紛飛,月亮依舊高懸在天邊,周圍寥落的星子交相點綴。
遙遠卻美麗。
~~
雪終於在今天停了。
傍晚時分,窗外一片美麗的火燒雲。
徐營是被推醒的。
「你幹嘛?」他頭一陣刺疼,抬眼只看見賀灼利落的下頷線。
「晚上約了林總,你忘了?」
他身上全是酒味,迷糊地翻了個身,「不是明天的事嗎?」
「已經是第二天了。」
徐營「嗖」得一下爬起來,房間里落滿了晚霞。
他低咒了一聲,也知道自己今天有多重要,連忙爬起來換衣服。
兩人到「南亭」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等到落座半個個多小時候,林總一行人才姍姍來遲。
林育見到兩人時暗暗吃了一驚,面上說著年少有為,可心裡卻多了幾分輕慢。
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能做成什麼事。
賀灼發現自己每次要說到公事時,林育就刻意地避開話題。
其實從林育一連幾次的推脫時間,剛剛又遲到了半個多小時就可以看出,這次合作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雖然他們工作室的第一款遊戲小爆了一番,但很多圈裡人暗地裡都認為,不過是小年輕碰上了好運。
所以他們現在地位不上不下,有些尷尬,急需一個大公司的助力。
賀灼壓下情緒,也不著急,順著林總的話聊了下去。
兩邊的人饒了一通,直到飯局接近尾聲,還沒進入到正式話題。
徐營有些坐不住了,「林總,關於我們這次的合作.……」
「誒不急不急。」林育招呼著服務員上了幾瓶紅酒,「別喝邊說。」
「來來來,我先敬一敬兩位。」林育主動站起來,「歡迎來海市,我們作為東道主也是招待不周,多多海涵。」
賀灼和他碰了杯。
林育只淺酌了一口,看著賀灼杯里的酒,「怎麼?賀總是不肯原諒我了?」
「哪裡。」賀灼抿了抿唇,仰頭灌下一整杯酒。
林育刻意為難,一杯一杯勸。
賀灼一聲不吭,只咬牙往下灌。
他知道林育是在刻意為難,但處於弱勢,就得彎得下脊樑。
紅酒瓶空了,賀灼腦袋還有幾分清醒。
他語氣誠懇:「林總,我明白我們初出茅廬,不足以讓貴公司信任,但什麼都是從無到有,請你相信我們的誠意,給我們一個展示的機會。」
「這一杯我敬您。」他將杯子里最後的紅酒一仰頭而盡。
林育一邊手敲了敲桌子,高呼道:「來,上點白的。」
「既然說到誠意,我就看看賀總能做到哪一步。」
白酒濃烈的氣味在口腔中爆炸開,賀灼覺得胃裡一陣灼燒。
他一杯又一杯,只要林育倒,他就喝。
桌上的酒瓶全都空了。
徐營攥緊了拳。
賀灼剛剛把他的酒全都攔了下來,低聲說:「我們倆得有一個清醒的人,要不等等怎麼談事情。」
空氣里全是酒味。
林育起了身,不冷不熱地留下一句,「你們的合作我會好好考慮的。」
一行人離開了,包廂里寂靜一片。
徐營猛地起身,一腳將林育的椅子踢翻,「艹。」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這個冬天格外冷。
他冷靜了兩分鐘,回頭看著醉倒在椅子上的賀灼。
少年清冷的臉頰早已紅成一片,頭歪在椅沿上,嘴裡喃喃。
徐營彎下身想要扶他,卻只聽他低喃道:「星星。」
「你tm清醒一點。」徐營拍了拍他的臉,「哪來的星星給你摘。」
「不。」他睜開眼,寂冷的冬夜裡,那雙黑眸卻像是點進了火。
他聲音沙啞卻堅定,「我能摘到。」
「你能。」徐營將他扛起來,「你能個屁,我看你站都站不起來。」
賀灼一把推開他,「我能站起來,我要去摘星星。」
他總是挺直的脊背微彎,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風雪迎面而來,徐營怕他衝到馬路上,連忙去扶,「行行行,我去給你摘,你站在這裡等著。」
「不。」他黑眸暗淡下來,「我要自己摘。」
寒雪連天,徐營打開手機叫車,最近的一輛到這裡都要十幾分鐘。
他用盡全身的勁把賀灼拖到屋檐下,只聽到他口袋裡一陣悶響。
「誒你手機響了。」
可賀灼哪裡聽得到,他斜斜地靠著牆邊,痴痴地望著夜空。
徐營只得把手伸到口袋,幫他掏出手機。
冰冷的風拂過來,他清晰地看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星星」
?他嘴裡說的不會是這個星星吧。
徐營接起電話,那邊傳來女孩兒軟軟的聲音,「喂,哥哥?」
「那個.……我是徐營。」他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他現在喝醉了。」
「啊?他醉得很嚴重嗎?你們在哪呢?」
「挺嚴重的,我已經叫車了,你別過來了。」
關星禾有些擔心,「要不你把他送過來吧。」
「行,那你把地址給我。」
到關星禾家樓下時,已經很晚了。
賀灼早已醉得人事不省,滿車都是酒氣。
徐營扛著他下了車。
關星禾踏著雪過來,女孩兒穿著單薄的毛線裙,一張白皙細膩的臉頰,在燈光的映襯下,透出幾分朦朧動人的美麗。
徐營突然有些明白賀灼剛剛的話了。
「來,你的星星來了。」
關星禾走過去,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她本能地皺了皺鼻子,剛想接過賀灼,卻被一把推開。
下一秒,賀灼猛地轉過身子。
徐營僵著身子,眼睜睜地看見賀灼全部吐在了自己身上。
他已經懸在嘴邊的「艹」,在撞進關星禾眼睛的那一刻,生生地咽下來。
「要不上去洗一洗吧。」
「沒事沒事。」徐營尷尬地笑笑,「我回去收拾,你快帶他上去休息吧。」
關星禾拗不過他,只得扶著賀灼上樓。
從電梯到門口,他一直都沉默著,除了身上透出濃重的酒氣,一點兒都不像個喝醉的人。
「怎麼喝了這麼多啊。」關星禾把扶到床邊,「來喝點水。」
他乖順地喝了幾口,平日冷峻的臉紅成一片,眼睛卻始終緊閉著。
關星禾草草地將他的外衣鞋子脫去,幫他蓋了被子,「好好睡一覺吧。」
她剛走到門邊,想要將燈關上,就聽到窸窸窣窣地響聲。
「星星。」他坐起來,一雙墨黑色的眼直直地盯著她。
「嗯?」她聲音溫和下來,「怎麼了?」
「我要洗澡。」他伸手解著扣子,口中低喃,「身上都是酒味,星星不喜歡酒味。」
「你你你,別脫了。」關星禾看到他勁瘦的腰身,六塊平直的腹肌在燈光下顯出誘人的小麥色。
「你要脫就去洗手間脫。」她伸手拽他,「就在那邊,你去裡面脫。」
她心砰砰跳,臉上通紅,一雙眼睛卻黏在他勁瘦的腰腹處。
哥哥的身材好好。
賀灼也很聽她的話,慢慢地走進衛生間。
門「咔噠」得一聲關了。
關星禾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出去,但聽說醉酒的人會幹出一些很危險的事,她坐在椅子上,側耳聽著浴室里朦朧的水聲。
越聽,心便跳得越快。
交往兩年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賀灼的身體,她昏昏沉沉,鼻尖是沾滿了徐徐飄來的沐浴乳味,腦海里卻全是那一塊塊結實的腹肌。
浴室里「嘭」得一聲巨響。
她旖旎的思想被打斷,連忙敲了敲門,「哥哥,你沒事吧?」
門裡一陣寂靜,淅淅瀝瀝的水聲還未停歇。
不會是出事了吧。
關星禾一雙手猶豫地僵在門邊,「哥哥?」
回應她的只有聲聲不絕的流水音。
她咬咬牙,按下了門把。
氤氳的蒸汽撲過來,浴室里朦朧地看不清什麼。
她呼吸都在顫抖,「哥哥?」
十二月,外面冰天雪地,浴室里熱氣升騰。
她腰間驟然一緊,背部貼上冰冷的石台,滾燙的吻鋪天蓋地落下來。
賀灼的一隻手緊扣著她的腰,將她死死地往懷裡按。
關星禾從沒見過這樣的賀灼,這個霸道到不講理的吻,似乎要將她的身體都融化。
她被動的承受著,一邊手顫顫地扶住他的肩,卻觸上一手濕潤。
她身體僵硬,猛地反應過來——
他好像沒穿衣服。
她眼睛試探地往下望,臉「噌」得一下,頓時像是燒起來。
他,他還沒穿褲子。
「看什麼?」她感覺自己的臉頰被輕輕撫了一下,少年聲音低啞,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脖頸上帶。
然後吻又落下來,他一下一下重重地吮著她的唇,從未有過的瘋狂放縱。
關星禾指尖猛地滯住。
他,他怎麼還伸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