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跟我回家,不許早戀……
「哥哥。」
月影橫斜,她站在月光里,晚風輕輕吹起裙擺,漂亮得像畫一般。
賀灼一顆心無可抑制的酸澀疼痛。
他突然,很想見見那個讓自己嫉妒得心臟都生疼的少年。
是怎樣的人能配得上她呢?
賀灼想象不出來。
月光下,女孩兒一步步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心上。
她在他面前站定,輕輕問:「我爸爸跟你說了什麼?」
他很說些什麼,抑或是問些什麼。
但那雙盈盈的眼中透出的失落,讓他喉間乾澀。
他動了動喉結,「沒什麼。」
關星禾鬆了口氣。
她一直擔心關城宇和賀灼說了些什麼,讓他有一些不好的設想。
她想到今天時歲的簡訊。
「星星你看看這段」
下面附著一章圖片,應該是某部言情小說的截圖。
「季離撐著頭,一臉天真地望著沈南書,一字一句,輕輕說:「你說,我,喜,歡,你,這四個字,用德語怎麼說?
她眼角微微揚,一雙大眼睛清澈又明亮,直直盯著沈南書,似是求知慾滿滿的學生。
沈南書的臉「噌」得一下紅了。
喜歡的女孩兒這樣撩撥,讓他胸腔里的一顆心近乎炸裂。
季離歪著頭打量他,眼中狡黠,不依不饒,「到底怎麼說嘛?」
沈南書手指顫抖,提起筆在書頁上寫道「ichmagdich」
「就這樣。」
他字跡沒了平時的利落清雋,歪七扭八的,滑稽極了。」
時歲的簡訊轟炸過來「你覺得這個方法怎麼樣?」
關星禾想了想「還不錯,但我不知道要怎麼說」
哥哥應該也不會什麼法語德語,自己也不可能去問英語。
時歲說「你怎麼這麼笨,沒說非要一樣的啊」
關星禾回復「別罵了別罵了,我今天被那個沈潮搞得頭腦發昏,讓我好好想想」
時歲忍不住幸災樂禍。關星禾這件事都傳遍了,無人機校園表白,虧這個沒腦子的想得出來,最後雙方都被叫了家長,估計以後還會勒令隔離一段時間。
結束聊天,關星禾便思考起了「試探」這回事。
因為表白這事,百忙之中的關城宇被慌慌忙忙叫到了學校,不過關星禾不做虧心事,倒也理直氣壯。
可關城宇似乎不太相信,回到家,板起臉教訓了她一通,好不容易放她回去,轉身便叫了賀灼。
關星禾實在是擔心他和賀灼說了些什麼。
要是他真的誤會自己早戀,可怎麼辦?
可少年冷冷淡淡,一雙漆黑的眼望過來,和平日並無二致。
關星禾放下心來,決定實施自己想了一個下午的「撩撥計劃」。
她眨眨眼,「哥哥,我問你件事?」
賀灼啞著嗓,「什麼?」
他覺得自己的衣角被輕輕抓了一下,「你跟我過來一下。」
她聲音輕輕,像四月的春風,拂進賀灼的耳廓里,說不出得癢。
他便說不出話來,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愣愣地跟著她走。
關星禾將賀灼拉到三樓最隱蔽的琴房門口。
窗外影影綽綽,月光似是被剪碎的細砂,悠悠地落進來。
那雙盈盈的眼裡也像是被撒進了星子,亮得賀灼一顆心都無法剋制地懸在空中。
她有些羞澀,又有些期待的樣子,突然輕聲喚:「哥哥。」
「嗯?」
「你知道手語的「我喜歡你」,怎麼打手勢嗎?」
他猛地攥緊手指,那顆懸在空中的心頃刻綴下來。
她想做給誰看?
是那個引得她情竇初開的少年嗎?
寒涼的秋夜,惱恨嫉妒卻像是一把火,肆無忌憚地燒進他心底,幾乎將少年頃刻點燃。
他指節用力地發白,望著一臉期待的女孩兒,幾乎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里擠出來。
「不,知,道。」
他眼底的冷漠讓關星禾心中一凜。
可他分明是知道的啊,要不然,他是怎麼翻譯出那個小少年對她打的手勢呢?
他只是不想做罷了。
「哦。」她垂下肩,聲音悶悶,失落極了的模樣。
賀灼心臟緊縮。
他知道自己這樣卑劣極了,可一想到她會對另一個人,打著手勢,眼含羞澀,胸腔里的一顆心就彷彿頃刻停滯,疼得無以復加。
他寧願卑劣冷漠,也不願意看著她對其他人展露笑顏。
「那我回去睡了。」她沒看他,甚至連平日里那句「晚安」都沒有說。
賀灼無力地閉了閉眼,房門關上,他輕輕鬆了手,才發現食指早已掐進手心,冒出隱隱血痕。
可他卻感受不到一點兒疼痛。
周五的最後一節是自由排練。
一個排練廳幾個班輪著用,輪到關星禾他們班級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關星禾給王叔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不必來接她。
上次的表白事件幾乎轟動了整個學校,關星禾尋了個隱蔽的座位靜靜等著,但還是免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
她憋著口氣,心裡幾乎把沈潮那罵了千遍萬遍。
好在排完曲子,排練廳的人也大概走光了。
班上的幾個女生邀請她一起回家,關星禾突然想到還有點東西落在班級,便笑著婉拒了。
從班級出來,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小雨。
她遇上了向遠,少年背著琴,正從排練廳出來,見到她眼睛一亮。
「我正找你呢。」
關星禾勉強地打了個招呼,「師兄好,有什麼事嗎?」
「剛剛在排練廳撿到的,上面寫了你的名字。」他遞過來一個手賬本,封面精緻,是關星禾會經常攜帶的。
關星禾接過來,慌張地翻開,在看到賀卡的那一瞬間,重重地鬆了口氣。
那是賀灼去年聖誕送給她的賀卡,她一直很珍惜地夾在手賬本里。
「謝謝師兄。」她抱著手賬本,滿臉感激。
向遠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順便,要是別人撿到也會還給你的。」
他抬眸看了看細雨飄飄的天,「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吧,我帶了傘。」
「算了吧。」關星禾將手賬本收進書包的最深處,「我自己走就好。」
她實在是怕,再生什麼事端。
少年抿抿唇,「我剛剛看在沈潮在後門,要不你和我一起往前門走吧。」
傍晚的校園人已走盡,冷冷清清。
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人,應該沒事吧?
「好……好吧。」
少年撐開傘,淡藍色的傘面猶如晴朗天空,他輕輕將女孩兒納入傘下。
四周安靜極了,就連雨點兒打在傘面上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向遠也存著自己的小心思。
他和關星禾從小一起長大,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點年少情誼悄悄滋長
那樣漂亮又優秀的女孩兒,誰會不喜歡呢
向遠對自己有一些自信,青梅竹馬的情誼便抵過許多人,他們還有相同的愛好。
都喜歡克萊斯勒和祖克曼,都喜歡去聽音樂會,都喜歡吃甜食。
他一直想等等,等女孩兒長大開竅,等她明白自己那些堂而皇之的情感。
所以他沒有把沈潮大張旗鼓的表白看在眼裡,因為他明白,這樣的表白對於她來說,尷尬大於感動。
可他卻無法不在意另一個,叫賀灼的少年。
他不知道他是誰,可腦海里卻意外的和一個身影慢慢重合。
那個雪夜裡在附中門口等她,在奶茶店和她一起出現的少年。
到底是不是賀灼?
無意中看到的那張賀卡讓向遠心尖都湧起恐慌。
他突然很想問清楚一切。
雨傾盆而下。
賀灼看著窗外的雨點,心裡的燥意一瞬間湧上來。
那晚那句語焉不詳的「我喜歡你」,讓他光是一想到,心裡就像針扎似的疼。
細細密密的疼痛,讓他好幾個日夜難眠。
雨越下越大,他拿了把傘,奔出門。
身後是王姨的叫聲,「賀少爺,去哪?」
他咬咬牙,「送傘。」
這麼大的雨,她身子弱,會感冒的。
到附中門口時,雨已經愈下愈大,他收了傘,站在隔壁的便利店下避雨,一邊手翻開手機,決定給她打電話。
雨點順著屋檐落在地上,激起的水花打濕了少年的褲腳。
他瞳孔緊縮。
街對面,雨幕橫斜,一對少年少女撐著同一把傘,相依著走出校門。
少年的世界空了一瞬,心臟像是被重物擊中,疼得無法呼吸。
他甚至忘記了打傘,只愣愣地跟上他們。
他認出了,那是向遠。
雨水不要命地往他身上砸,又像是尖銳的刀子,落在他千瘡百孔的心上。
明明不該奢望的。
明明已經說好了,只當她的哥哥,靜靜地呆在她身邊,能多看她幾眼,就滿足了。
可這一幕,無異於把少年的心挖出來,再狠狠地踩上幾腳。
賀灼只覺得呼吸都變得艱澀。
雨幕掩蓋去了聲音,世界喧鬧嘈雜。
可向遠清亮的少年音,像是越過周圍的雨聲,一瞬間鑽進賀灼的耳中。
「那個賀灼,是你什麼人?」
關星禾垂下眼。
少女心事無人訴說,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想說他是哥哥。
她早就有了許許多多甜蜜到惱人的幻想。
所以她囫圇地說:「算是.……哥哥吧。」
雨水早已將賀灼全身浸透,他渾身冰冷。
什麼叫算是哥哥?
她連一點點,最後的念想,也不願意給自己了嗎?
所有的理性克制,在這一刻通通碎裂。
他不管不顧地上前,鉗住女孩兒的手,咬著牙,一字一句。
「跟我回家。」
「不許早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