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那便一去不回

  遠方傳來驚天的轟炸聲。

  黑灰色的塵土蔓延席捲開來，像是天地張著巨嘴吞來。

  一架架飛機從低空飛過，只留下一枚枚炸彈，墜入混亂的地面上，像是冰山墜入大海一般，濺起大片「波濤」。

  煙霧與灰塵涌動，一直蔓延到天邊，不！是更遠處，遠遠超過了視線範圍內，整個世界好像都被炮火覆蓋。

  滿世界都被灰塵與刺鼻的氣味覆蓋，讓人看不到一絲陽光，天穹好像塌了似的，讓地上的人們四處逃難。

  有老人逃不動了，跪在地上。

  「是老天爺在發難了啊！是我們得罪了上蒼啊！」

  「神明啊，我一生沒做過任何壞事啊，求求你了，懲罰我可以，放過我的孩子們吧！」

  「爹，快上來，孩兒今天就是背都要被您走。」

  ……

  有微風吹過，夾帶著人們的哀嚎，嗅一下，那是絕望的味道。

  關府大宅門口，一個老管家停著一輛汽車等著，四周都是慌不擇路的民眾，唯有這輛小汽車像是世外之地，不受影響。

  但是老管家可不平靜啊！嘴裡念念有詞。

  「少爺怎麼還不回來啊，這現在到處都是炮火，萬一出事了可怎麼辦是好啊！」

  他渾濁的眼睛不斷的向外面張望，期待在人群中看到關守東的身影。

  所幸很快他就看到了，不過關守東的身後還牽著一個女孩，是池詠，不管不遠處驚天的炮火，兩人堅定的跑過來。

  但是這一段短短的路程對老管家來說好似度過了一段漫長的歲月，他在一看到關守東的時候就焦急的下了車，不斷原地踱步，等著關守東過來。

  但是在人流的衝撞下，兩人如同無根浮萍一樣，被撞的四處飄蕩，讓人欣慰的是關守東無論如何都沒有鬆開自己的手，穩穩的牽著池詠的手。

  「少爺啊！您可算是回來了!」

  老管家激動的迎著關守東進來汽車，二話不說就發動了，朝著城外開去。

  「您不知道啊，老奴可是急死了，您說您要是有什麼意外，我可怎麼跟老爺交代啊。」

  「護爺爺，您看我這不是沒發生什麼意外不是？難不成您還期待我發生什麼意外？」

  老管家名叫關護，早些年是個孤兒，後來跟著關守東的爺爺在軍隊四處打仗的，後來受了傷，不能繼續上戰場了，就留在關家做了大管家了。

  聽到關守東的打趣，關護連忙說道：「不敢，不敢。」

  關守東看著窗外的炮火以及逃難的人群，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思慮。

  「護爺爺，鬼子這麼快就打到這邊了嗎？」

  「唉~是啊！」

  「聽說北邊又失陷了幾座城，所以鬼子以此為突破口，對我們南邊發動突襲了！」

  關護雖然老了，可是一提到鬼子，彷彿就回到了年輕時候上戰場殺敵的時候，眼中都冒著火光，咬牙切齒的說道。

  「南京方面沒有就沒有任何動作嗎？就這麼任由鬼子侵略我們？」

  本來文文靜靜的池詠突然發問。

  關護聽了，只是嘆了口氣。

  「沒辦法啊！我們打不過人家，而且新政府那邊據說打算求和甚至是投降。」

  「怎麼會！光我們男三省的人就比鬼子全國人口都多了，集我們全國之力還趕不走這些侵略者？」

  關守東激動的說著，舉起拳頭揮舞著。

  「打仗可不是靠人多的，咱們武器不夠人家先進，政府也對人家唯唯諾諾，這些軍人怎麼跟人家打？」

  「唉~這些還不是你們這些孩子考慮的。」

  「咱們撤到後方，那邊有天險地勢，現在鬼子還打不過去，老爺在那邊已經打點好一切了。」

  「好！」

  關守東一直看著窗外，眼中倒映的煙塵與火光。

  「不過護爺爺到時候您能通知我爹一聲嗎？」

  「少爺您要轉達什麼？」

  「我要參軍！」

  關護聞言，先是眸光一緊，隨後平靜了下來。

  「你這一參軍，準備何時再回？」

  「太平盛世便回！」

  「若一去不回怎麼辦？」

  「那便一去不回……」

  「好！不愧是關家的子弟，當有此血性！」

  關守東還是看著窗外，哪怕炮火轟鳴，硝煙四起，眼中都沒有任何畏縮，目光眺望到極遠處……

  「那便一去不回又何妨……」

  他口中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