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劍鋒已亮11

  ("為祖國之崛起而穿書");

  蘇自遠回家的時候,

  發現門開著。

  第一反應,進賊了。

  摸了摸門口郵箱角落的備用鑰匙,沒了。

  還是個挺聰明的賊。

  他從門口的花盆裡拿出一個小鐵鍬,

  放輕了步子,朝裡面走。

  走廊的燈開著,

  客廳挺黑,光從卧室里散出來,

  他朝著那個影子靠近,

  靠近,

  再靠近。

  然後,他一個箭步衝進屋內,揮手就砸了上去!

  那人往側後方一退,

  衣服剛脫到一半,見狀又穿了回去,

  轉頭看著蘇自遠,

  兀自笑著,「謀殺親弟?」

  蘇自遠站定,轉身細細看他。

  少年成了青年,臉瘦得比以前厲害,

  皮膚也黑了些,

  但看著依然蒼白,

  沒有血色的唇上掛著笑。

  他剛放下的小鐵鍬,

  又揮了起來。

  蘇明篤自小沒少和他打架,雖然好幾年沒見,但躲打的本事還是有的,兩人繞著客廳沙發轉了好幾圈,最後,

  蘇自遠停下來了。

  「你還有膽子回來?」他氣的發笑。

  「我和謝家,都當你死了。」

  蘇明篤不笑了。

  他這麼一停下來,氣息有點亂,「就當我死了,也挺好。」

  他這麼說,蘇自遠更氣。

  「不只是謝家,部里都知道,你和謝雁在談對象,你這麼一聲不吭走了,你知道她遭受了多少流言蜚語嗎?」他也在部里,雖然部里的人不說,但偶爾他也能聽見那些人的議論。

  謝雁是看起來不在意,可那不過是因為她不想讓人看見她脆弱的樣子,謝啟凌都說了,謝雁夜裡肯定悄悄哭呢!

  她這些年,不談對象,不休息不玩樂,拼了命的工作,簡直和當初在瑞國時候失戀一模一樣!

  「謝雁多好的一個姑娘,你知道你錯過了什麼嗎!」

  他早就把謝雁當成弟媳看待,每次面對她,他都感到愧疚,謝雁哭鬧還好,可她偏偏笑著說沒關係,也從不提起蘇明篤。

  眼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蘇自遠手裡的鐵鍬扔了過去,蘇明篤一躲,鐵鍬落在了地上。

  「我知道,」

  蘇明篤壓低聲音,他可見血管的手抓住沙發邊緣,似乎想要用力抓住某些他自己也思念已久的東西,可最終,還是放開了。

  他的語氣變得淡下來,「我去看她了。」

  「你還有臉去看她?」

  蘇明篤走過去,啪的打開客廳得燈,「以她的個性,你是直接被打回來的吧!」

  蘇明篤的上衣還亂著,他也沒整理,只是站在那裡,「她沒看見我。」

  「我看見她了,抱著一個可愛的小孩子,在以前她住的地方,門口有一片空地,和鄰居的孩子玩,那孩子白白胖胖的,和她長得很像。」

  蘇自遠:「??」

  你哪隻眼睛視力那麼好,能看出這麼多東西?

  「她看著孩子笑,過的應當很好,或許我是對不起她,但是她若是能把我忘了,那是最好的。」他咳嗽了幾聲,臉上帶著病色,蘇自遠看出來了。

  看出來他說著「最好」,其實臉上寫滿了「不好」。

  「你給我滾過來。」

  蘇自遠打過了,也罵過了,發泄了氣,該說的還是要說,「我不打你。」

  蘇明篤抬頭看他。

  燈泡發黃,拉長兩人清瘦的影子,這影子極度的相似,性格也極度的相似。

  所以,蘇自遠明白他的性格,他這哪裡是願意放棄。

  蘇自遠還不知道這混蛋這些年去哪了,這個年代,突然消失的人太多了,或許是出國,或許是去做生意,弟弟不可能去做生意,極大可能是誤入了歧途,但,總之,回來了就好。

  蘇明篤的事情,他必要問清楚,但謝雁的事情,他也要和蘇明篤說清楚。

  「她沒結婚。」

  蘇自遠說。

  蘇明篤先是一愣,隨後眼裡劃過了些驚喜,緊跟著,這抹驚喜變成了憤怒。

  「是哪個混蛋?」

  蘇自遠沒反應過來,順著話說,「是謝啟凌。」

  蘇明篤:「??」

  「你想到哪去了?」

  蘇自遠簡直不會說話了,「讀書的時候那麼厲害,怎麼這點關係都能想岔?」

  他壓著脾氣,和弟弟解釋。

  年初的時候,蘭西國和華國宣布建交,部里要派人過去。

  蘭西國是西歐大國,條件非常好,而且首次派駐大使過去,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差事。

  原本王春秋想要推薦她,但她婉拒了。

  沒人知道為什麼,去勸她,她只是笑著把人擋回來。最後,家裡人做工作,謝雁還是堅持原本的想法,反而推薦了馮小琳。

  「小琳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讓她出去歷練歷練,而且,她的形象也很好,天生帶著親和力,現在部里的工作更需要我,華國起來了,越來越多的國家和我們建交,派出去人也越來越多。新進來的新人需要人帶,這個時候,我想留下下來。」

  國內固然情形艱難,年初時原/子/彈還未爆炸成功,屆時無論是否成功,到了軍令狀寫的第三年,部里的工作都不會輕鬆,這個時候她更想留下來。

  馮小琳出去了,謝啟凌因此隔三差五帶著半個月大的孩子來騷擾謝雁,理由,「你把孩子他媽弄走了,你給我帶孩子!」

  也不是他不想帶,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折騰兒子,他越說話孩子越哭,奇怪的是,孩子見到謝雁,反而笑的開心。

  「所以,那是謝啟凌的孩子!」

  蘇自遠說,「我不管你這些年去做了什麼,你先去和謝雁道歉!把人給我找回來!」

  蘇明篤像是活過來了。

  他第一次那麼反覆地問,「她真的沒結婚?」

  「沒結婚!連對象都不見!」

  可他每問一次,神情就淡一分,眼裡剛剛燃起的火,像是在雨里一樣,漸漸滅了。

  最後,他低頭看了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臉龐,「我不去了。」

  「也是,現在太晚了,你收拾收拾,明天和我去找她道歉!」蘇自遠說著話,冷風從窗戶灌進來,他走過去關窗戶。

  「明日也不去。」

  蘇明篤閉上眼睛,「你和她說,不必等我。」

  「你以為我沒說過?」

  蘇自遠關上窗,冷冷道,「多少人找她說過!比你條件好的,比你聰明的,比你有錢的,比你年輕的!說媒的都找到了她嫂子去介紹,可她就是不見。」

  蘇明篤任由他說著,每一句話,他好似沒聽見,但手上的青筋卻起的厲害。

  最後,他只是重複說,「和她說,我回來了,但不必等我。」

  蘇自遠以為自己白說了,因為蘇明篤要他交代的這句話比上句話還招人恨,「要說,你自己去!」

  蘇明篤卻問他,「還記得咱媽走的時候。」

  「我們六七歲,看著她躺在床上,臉沒了血色,手是冰的。爸……那麼要強的一個人,跪在床前哭,床頭上那把剪刀……如果不是奶奶過來,他就跟著媽走了。」

  他說,「我能讓她跪在我床前哭?還是替我守一輩子?」

  蘇自遠不說話了。

  窗戶砰的被大風吹開,砸在牆上,發出巨大的響動。

  一如那個他們失去母親的夜晚。

  最後,蘇自遠說,「你搬去老家吧,別再回首都。」

  **

  這座小城人不多,但即便到了年尾,天氣也不甚好,常有風雨。

  鎮上有學校,有醫院,還有一所唯一的大學,這所大學,是方圓百里唯一的大學,因此,可珍貴的不得了。

  蘇明篤回來后,就在這學校里教書,偶爾去去醫院。

  直到一日,他下班回來,徑直走向卧室,書桌上堆滿了信封。

  客廳里的老人在擺棋,聽見他進屋的聲音,說,「門口信箱都裝不下,都寫的是你的名字,看看吧,別是你欠人家債,追債來了。」

  蘇明篤拆開第一封信,是叫他回首都大學任教的,他來這裡本來就呆不了太久時間,只不過是爭取休息休息,好養身體。

  他學的那些東西,必然是要回報給國家的,實驗室雖不能常去,但大學教課也需要他。

  首都大學,或者上海的大學,都可以——原因是這些城市,醫療資源是全國最好的,若是去哈爾濱,他的身體可能吃不消。

  但他答應過哥,不去首都。

  蘇明篤往後面拆。

  下一封信,字跡和上面完全不同。

  「莫斯科的冬天的確冷,但晚上,還能看見街上亮著燈,有人出去,或是和朋友,或是和親人,有時候,那些在戶外的臉,也會帶著憂愁和煩惱。但他們看著如此平靜地行走在冬雪上時,高老師就會和我說,要讓國內都通上電,街上都亮著燈,晚上,大家也能出去,也能做事。

  我笑了笑。

  老師說,你不信?

  我說,我不是不信,我夢裡見到過,和你說的一樣,不僅是華國的首都,華國的小城,小鎮,都能夜裡亮著燈。

  高老師說,可惜啊,這麼大的工程,必然要花費不少的錢。

  花錢是必然的,可是,既然是做的未來的夢——我這樣說——那又為什麼不想象一下,屆時的技術也會更成熟,成本也會更低呢。

  高老師點頭,華國有很多研究者,實驗者,學者,他說,這些人比他還辛苦,但他們的付出,一定能讓華國過上比蘇國還好的日子。

  我與他說,我也認識一個這樣的研究者,他很聰明,聰明到了極點,他聰明的勁兒,沒用在別的地方,就用在了為祖國做研究上。

  有這樣聰明的人,華國的街上亮起燈,華國的夜裡人人睡得安穩,玩的開心,是輕而易舉能做成的事。

  他笑了,說等回國了,一定要讓我介紹這個頂聰明的朋友給他認識。

  我沒答應,就寫了這封信,

  問問你答不答應?

  一九五九年一月初五。」

  往後,每個月都有一封。

  「老師走了,我送他回來,那天下了雨,華國的磨難來了,但磨難,只會讓人更強大。

  一九五九年四月初三。」

  「……」

  「陳老把這幾年賺的錢送了過來,我想辦法託人,好吧,王春秋一定要我寫上他的名字,我想辦法託了王副司,找了路子,買了一批衣服、棉被、還有從港城買的乾糧,送去給了核研究的同志。

  我知道他們的部門帶個九字,可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其實想想也很容易猜到,基地要設在利國的飛機飛不到的地方,人煙稀少的地方,適合輻射實驗的地方,那必然是在西北部了。

  如此的地方。

  荒涼,乾涸,晝夜溫差大,

  他們應該過的很不容易。

  對了,計算機買不到,但我買了一批算盤,用算盤完成如此龐大的計算,誰能相信?可再不相信,也只能這樣做了,我說過,華國有很多頂聰明的人,他們的聰明,都用在了為華國創造奇迹上。

  一九六三年四月二十」

  「核爆成功了,

  全國都在歡呼,人們衝到街上,揮舞著手裡的東西,爭搶著報紙。

  他們的淚水都落在了報紙上,尤其是部里,一提到這件事,還是都在落淚。

  他們落淚,不是痛苦,而是激動。

  大家都想謝謝那些搞爭氣彈的同志,他們替所有人爭氣了。

  駐外的同志,回來的信里都寫著——往日里抬著頭,用鼻孔看人的,再看見他們,全都恭恭敬敬的,帶著尊重,再問,就是恭喜我們原/子/彈爆炸成功。

  你要是看到這一幕,也會高興的。

  一九□□年十月三十日。」

  他本該在看第一封的時候,就放下這些紙。

  可他還是看了下去,一封封的看完,天色也暗了下來,外面起風了,陽台上的風鈴,鈴鈴地響,可他好似全然聽不到。

  每一封信,都讓他知道,她經歷了什麼,她看見了什麼,她在思考著什麼。

  闊別數年的陌生感被這厚厚的一答信趕走了,越往下翻,他越發害怕,害怕從遠處的回憶里,回到可怕的現實。

  直到他看到最後一封。

  「徐求知回來了,打聽了一下,回來了很多人,可也有人沒回來,我想著,你若是太優秀,那或許還要再過幾年,才能有你的消息。

  過幾日上班的時候,蘇自遠給我帶了話。

  他說,我弟弟回來了,

  可他讓我告訴你,不必等他。

  我笑著答他:

  我不是在等他,

  我只是不會再喜歡別人。

  一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評論區:救命!!民政局還沒自己來嗎?]

  [評論區:破防了qaq]

  [評論區:啊啊啊啊我只是不會再喜歡其他人!!!]

  他卷著白色的袖子,只看著最後一封信,最後一段字。

  最後,他像是做了什麼決定,鄭重地將信疊好,又放了回信封里,然後將每一封都疊的整整齊齊。

  有人進屋來,在旁邊放了盤切好的水果。

  蘇明篤沒想到他爸切水果的刀法這麼好,畢竟他就沒給他們切過,用他爸的話來說,「只有你媽媽才能吃我親自削的水果!你們兩個男人,吃個水果直接洗了不就完事?削啥削!書背完沒!」

  看來,父親已經感受到了他的決心和去意,甚至親自替他削了盤蘋果作為告別。

  蘇明篤還低頭看著那些信,一字一頓,「我決定了,我要去首都找她,誰要是敢和我搶人,我就——」

  語氣鄭重而堅定。

  身邊的人吃了一塊蘋果,接過話,「嗯?你還能把人怎麼?」

  聲音是清脆而好聽的,像黃鶯一樣。

  他爸的嗓子不可能像黃鶯,最多像黃鱔。

  黃鱔沒什麼聲音,只有在做事和吃飯的時候會有響動。

  他轉過頭,看著謝雁站在自己身邊。

  少女的五官長開了,更成熟了些,但笑起來的時候,依然是明艷的很。

  蘇明篤:「……」

  他剛才還認真的臉,一點點紅了。

  淡紅先是從耳根爬上來,然後染到了眼底。

  蘇父從客廳走進來,「哎呀,小雁啊,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給這個小兔崽子切水果啊!」

  「她,什麼時候進來的?」

  蘇明篤忍著最後一點情緒問。

  「哦,」

  蘇父自覺地端起那一整盤蘋果,邊吃邊往外走,「你回來之前就進來了,我不是說了嗎,那信多的信箱都裝不下,小謝幫忙送進來的。」

  蘇明篤:「……」

  [評論區:艹哈哈哈哈哈爸爸也太可愛了吧!]

  [評論區:我的眼淚被笑回去了!!!]

  [評論區:絕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震驚,本文第一個人生贏家竟是謝啟凌!

  關於cp的問題,不同世界的結局不一樣,本來不好說怕劇透的,但有人應該會問,還是簡單講一下,我的觀點是這樣的,就像錢先生和他的妻子一樣,他們可以攜手相愛,既有小家,也愛大家。

  當愛國和愛家發生衝突時,謝雁會選擇愛國,但當二者不衝突時,她也會去喜歡蘇明篤這樣的人,這樣優秀,向上,有自我追求和自我價值,也和她一樣愛著祖國的人。

  在開始寫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每個世界的cp會不會在一起,合適了,就在一起,不合適,就各自走自己的人生。

  還有一個,我肯定是搞1v1的,至於如何v以後的章節會解釋,什麼時候寫到我也不確定,就是和大家先預告一下,免得一些親們會有疑問~

  下一章五千加更在中午十二點。

  2("為祖國之崛起而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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