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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耳朵沒聾吧

  傅承洲不說話了。

  他眯起眼睛,一雙眸子若有所思的盯著章御年,又轉移視線,看向他身後的顧惜月,身上的戾氣越來越濃。

  「呵。」他突然冷笑了一聲。

  「看來,章醫生是打算多管閑事到底了?」

  章御年平靜的垂眸,帶血的手指微彎,指背輕推眼鏡:「三少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保護病人,本來就是身為大夫應負的職責。怎麼算是多管閑事呢?」

  「保護病人?你的意思,讓我和顧惜月獨處,還會對她產生危害?」傅承洲厲聲反問。

  章御年微笑:「我以為,對於這一點,三少應該已經有了足夠的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什麼自知之明?!顧惜月是我老婆,跟她獨處是我的權利!我需要什麼自知之明?」

  傅承洲再次被對方的話徹底激怒,挽著衣袖吼道。

  「姓章的!我讓你出去你就趕緊給我出去,別他媽的給臉不要臉!

  我告訴你,作為病人家屬,你這個醫生,我隨時可以撤了你,你信不信!」

  「夠了!」始終沉默的顧惜月實在聽不下去,高聲喝斷了傅承洲的怒罵。

  章御年擰著眉,轉身看著顧惜月,聲色溫和,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不用動怒,我來解決。」

  「沒事。」顧惜月的臉色很白,眼眸更黑了,因為太生氣,胸脯劇烈起伏著,「你出去吧。既然他要聊,那就聊聊。」

  「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章御年理智建議。

  「沒什麼適不適合的。」顧惜月冷笑了一聲,「只要我不死,他就不會放過我。

  反正,孩子沒了,我也沒有什麼怕的,他要來就來。」

  看著這樣的顧惜月,章御年的心裡鬼使神差想起宋欽蓉說的那句「顧家的女兒,沒這麼不堪一擊」。

  傅承洲把事做的太絕,把人逼得太狠。

  終究是逼出了顧惜月骨子裡的血性。

  「那好,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章御年點頭,又細心的為她掖好薄被,轉身向外走去。

  傅承洲目光兇狠的盯著章御年,眼看著對方不緊不慢的走到自己面前,突然頓下。

  他不由得皺了皺眉,就聽到章御年聲音涼涼的道。

  「既然這是顧小姐的意思,我尊重她。不過三少,有句話說在前頭,顧小姐身體狀態並不穩定,隨時可能需要醫護過來。」

  「然後呢?」傅承洲不耐的問。

  章御年說著,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把鑰匙,輕輕晃了晃:「建議三少不要鎖門,畢竟,鎖了也沒用不是么?」

  說罷也不管他的表情有多難看,開門出去了。

  氣得傅承洲乾瞪眼。

  誰叫章御年還真給說中了,他本來是想鎖門來著。

  可如今看到對方手裡的鑰匙……這還怎麼鎖?

  恐怕上一秒剛鎖上,下一秒,對方就插進鑰匙開了門。

  傅承洲活活給氣笑了。

  他深吸了口氣。雖然惱恨,可這到底是在醫院,也拿對方沒辦法,只能硬生生忍了下來。

  努力平復好自己的心情,他走上前去看顧惜月。

  沒了章御年的阻擋,這一次,傅承洲總算看清了病床上女人的臉。

  一看之下,他的心便猛地一抽。

  「顧惜月……」

  沒見到人之前,他一直以為章御年總是強調顧惜月狀況很不好是在推脫,可看到了本人才發現,對方一句也沒有誇張。

  顧惜月是真的很不好。

  她明明醒了,臉色卻比昏迷時還要糟糕,白的幾近透明,沒有一絲血色。

  她半坐在床頭,一隻手臂壓在薄被上,手腕細的可以看見青色的血管。

  傅承洲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

  顧惜月怎麼變得這麼瘦了?整個人死氣沉沉,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心被揪著似的難受。

  床上的女人垂著眼眸,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微抬了一下,視線定向傅承洲。

  這一眼看過來,讓傅承洲更加難以呼吸。

  他和顧惜月從小一起長大,見過這個女人開心,難過,失望,憤怒等各種情緒的模樣。

  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完全沒有情緒,就這樣平靜又淡漠的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傅承洲聲音發啞,鬼使神差的道歉:「當時,我……我不知道你懷孕了。我不是故意的。」

  顧惜月緩緩的眨了下眼睛,冷聲問:「你要和我聊的,就是這件事?」

  顯然並不想聽到對方再提起孩子,也沒興趣聽對方道歉。

  傅承洲被噎了一下,只能誠實回答:「不是。」

  他頓了頓,在腦海里組織好語言,這才開口:「我是想問你,五年前那次……是何向明那個潔癖要換衣服,才把我們帶去的酒店,不是你把我騙去的么?」

  顧惜月垂眸,沒有回答。

  傅承洲只能繼續問:「那次……也是因為我攔著不讓你走,你才留下來照顧我的?何向明知道整個過程,他是證人。是不是?」

  他說著,緊緊盯著顧惜月,心跳的如擂鼓:「顧惜月,是不是?」

  顧惜月突然彎了彎唇角,輕輕的笑了下:「是不是的,還重要麼?」

  傅承洲愣住。

  就聽到顧惜月嘆息一聲:「都已經過去了,沒必要追究了。」

  「重要!」他終於反應過來,認真又急切的應道,「這很重要,顧惜月!你難道不想洗清冤屈么?

  你不是一直都盼著,我能夠相信你,不再和你作對,不再鬧著跟你離婚么?

  當時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何向明說的那樣?顧惜月,我要你誠實的回答我!」

  顧惜月冷眼看著眼前男人一本正經的模樣,突然覺得莫名的好笑。

  「你失憶了么?」

  到現在,顧惜月都還能清晰的回憶起來,過去五年裡,她不知道反反覆復強調過多少次的話。

  「承洲,那晚真的是何向明要去酒店換衣服,才……」

  「你看何向明出國了,就把事情往他頭上推是吧?你怎麼這麼聰明呢!反正人在國外,也沒法跟你對峙,想怎麼顛倒黑白就怎麼顛倒黑白。顧惜月,你這個心機不做間諜都可惜了!」

  「我真的沒有給你下藥,我一直跟何向明的妹妹在一起,就沒有分開過……」

  「下個葯能費多少時間?她還能一整個晚上時時刻刻都盯著你了?呵,你要真有那心思,會找不出空當來?」

  ……

  五年裡,類似的對話不知道在他們之間上演過多少回。

  傅承洲在這一點上,完美復刻了理工男的嚴謹理智。

  不管你怎麼解釋,他都能輕而易舉的找到弱點攻擊你,讓你潰不成軍。

  即便後來,傅老太太看不下去,讓傅司宸出手找來了當天晚上在酒店走廊的監控視頻,證明去的時候確實還有個何向明。

  可依舊無法證明,為什麼最後只有何向明先行離開,顧惜月卻留了下來。

  反倒讓傅承洲一度認為,何向明和顧惜月也是一夥的,直接斷了打越洋電話找對方對峙的想法。

  也就是這五年徒勞的解釋,讓顧惜月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

  想要證明自己做過某件事,很容易。

  可要證明自己沒做過某件事,卻比登天還難。

  她本以為這個黑鍋自己要背一輩子,因而死了心離婚。

  沒想到,失去孩子后,這個執拗的跟頭牛一樣的男人卻突然跑了過來,問她當年的真相。

  她只覺得無比諷刺:「我的話在你眼裡,什麼時候有過用?傅承洲,你從來都不信我,現在又何必問我。」

  傅承洲的臉色也有點難看,被對方提醒,他也想起了曾經的對話。

  但多年養成的在顧惜月面前的高姿態讓他沒辦法就此低頭,他沉著聲音:「那是以前。現在我信了,顧惜月,我要你回答我,事情,真的是何向明說的那樣么?」

  「呵呵,呵呵呵……」

  顧惜月笑了。

  笑聲一點點的起來,從剛開始的壓抑,到後來越來越響,顧惜月笑出了淚。

  也笑得傅承洲滿心煩躁。

  他實在受不了,抓著顧惜月單薄的雙肩:「你笑什麼?我是要你說話,沒讓你笑!」

  可顧惜月卻沉浸在自己的笑聲里:「哈哈哈……我好蠢哦,我怎麼這麼蠢啊,竟然看上了你這麼個男人,呵呵,哈哈哈……」

  「顧惜月!」傅承洲拔高了音調。

  「你給我滾!」

  顧惜月卻倏然收斂了笑容,聲音卻他更響。

  讓傅承洲愣住了:「你說什麼?」

  顧惜月不笑了,她的神色冷漠又疏離,像是要置人於千里之外。

  她冷冷的看著傅承洲,細白的手腕抬起,指著門口:「我讓你滾,傅承洲,以前是我瞎了眼。從此以後,我都不想再看見你!滾啊!」

  最後這句「滾啊」的聲音很響,驚動了門外的人。

  門很快就打開,章御年面帶不善,快步走了過來。

  「三少,病人情緒不穩,你在這裡會影響到她,麻煩請出去。」

  他邊說邊站在顧惜月面前,隔開了傅承洲。

  傅承洲憤怒的抬頭:「姓章的,你這閑事還管的沒完沒了了是么?」

  「滾,讓你滾啊!」顧惜月卻情緒失控的對他叫著。

  傅承洲不敢置信的後退了一步:「顧惜月!」

  章御年已經伸手攬住了顧惜月,大手輕柔的安撫著她的後背,眼睛卻盯著傅承洲:「三少耳朵沒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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