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假笑又崩了
一室寂靜，落針可聞。
方洛宇綳了一中午，努力保持著最後風度，硬是沒有徹底崩塌的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一寸的裂了開來，逐漸扭曲。
趙淑英等人全都呆住了，看著這位從天而降的神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吱啦——」
就在這時，椅子拖過地面的聲音打破了屋裡的寂靜。
周元寧激動地走上前，眼眶都要紅了，抓著章御年的手臂：「章章章，章神醫，你，你怎麼來了？你最近還好嗎……卜寧，卜寧還沒有消息嗎？」
聽到這話，章御年忍不住側頭看了宋欽蓉一眼。
見她依舊沒有反應，心底嘆了口氣，面上卻滿是不耐煩地道：「你這老頭，三年不見，怎麼還是這麼啰嗦！」
這話一出來，剛回過神來，想湊上前打個招呼的宋弘文頓時就嚇得閉上了嘴不敢動了。
而那個被方家和宋家奉為上賓，一路進來極盡尊榮的周元寧，卻絲毫沒有生氣，反而在聽到這句話時，眼眶更加泛紅，連聲道。
「是！是！您是來給這家老太太看病的吧？快，請這兒坐！」
說罷轉過身，殷勤地挪開了椅子。
那模樣，和剛剛方洛宇對待他時如出一轍。
方洛宇整個腦袋嗡嗡的，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幕場景，只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就要當場心肌梗塞了。
章御年連眼皮都沒抬，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還回頭十分客氣的問了傅司宸一句。
「小宸啊，我這路上耽擱了一會，過來慢了，沒耽誤你事兒吧？」
傅司宸看了眼時間，淡淡道：「十分鐘，正好。」
這三個字一出來，方洛宇覺得自己臉都要腫了。
十分鐘……
剛剛傅司宸確實對他說過，禮物還在路上，十分鐘後到。
那時候他是怎麼回的來著？
「什麼禮物這麼金貴，是不是宴席結束都到不了……」
想到這裡，他抬頭看了眼章御年，又看了眼自己請來的，這會兒正對著章御年笑得一臉諂媚，就差直接貼上去的周元寧。
人這禮物……豈止是金貴二字可以形容的？
章御年點點頭：「不耽誤事就好。」
傅司宸微微頷首：「那接下來，就辛苦章師兄了。」
章御年大氣地擺擺手：「害，給咱奶奶看病，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傅司宸：？
宋欽蓉：……
誰跟你咱奶奶？
章御年卻完全沒有理會已經快要石化的眾人，疾步走到周元寧已經拉開了半天，巴巴等著他的位置前坐下。
末了，還不忘回頭嫌棄的看了眼周元寧：「你站這幹嘛？擋著我後腦勺了！」
周元寧：……
默默挪開了自己忍不住探上來的腦袋。
章御年這才低下頭，像是變臉似的，那從進門起就高冷的臉，在面對趙淑英的一霎那，突然綻開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
「奶奶好啊！」
趙淑英抖了抖：「……章神醫好。」
章御年伸出兩根手指，十分熟練地探上了她的脈，可面上卻還是一派春風，和煦地回：「這麼客氣幹什麼呀，叫我小章就行啦。」
趙淑英：……
當時我害怕極了。
宋鴻濤這會兒終於從震驚中緩了過來。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章神……小，小章啊，阿英她……」
話還沒說完，就連章御年倏然抬頭，臉上笑意未減，可那雙眸子卻明顯冷了下去：「你哪位？小章也是你叫的？」
這句絲毫沒留情面的話像是一個重重的巴掌，打在了宋鴻濤臉上。
宋鴻濤的臉漲得通紅，胸脯劇烈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
可還沒等他再說些什麼，章御年已經收回了診脈的手，沉聲道。
「奶奶，你這個病由來已久，又一直沒有得到正確的救治，如今已然病入五臟六腑，情況只怕，不容樂觀。」
這話一出來，把宋鴻濤徹底嚇了一跳。
他頓時全然沒了和對方計較的心思，忙問道：「那該怎麼辦？」
章御年擰著眉：「你們之前都給她吃的什麼葯？」
「一些補體虛的葯。自從阿英犯病以來，我們就請了個家庭醫生，平時體檢複查，配藥換藥，都是他在負責。」
「我得見他一面。你看有沒有時間，把他叫過來……算了！奶奶這個身體，還是得儘快住院。
拖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可以的話，吃了飯就走！」
「什麼？！」宋鴻濤嚇得差點心臟驟停，「阿英的病，這麼嚴重了？我看她最近的身體明明好很多了啊……」
章御年冷笑一聲：「你要是不著急，我也無所謂。但你要問我該怎麼辦，我就一個意見，現在，立刻，馬上，給我住院！」
趙淑英的眼睛都定住不會動了，獃獃地看著章御年，嘴裡乾巴巴的，張著嘴，半天才冒出一句。
「章神醫，你就實話告訴我吧，我……我到底還有多久能活。要是時日無多的話，我就不去醫院折騰了……」
「媽！」
「阿英！」
宋鴻濤和宋弘文嚇得當場臉色劇變。
「奶奶。」
就在這時，一隻纖白的手搭在了趙淑英的肩上，輕柔的聲音自她耳側傳來：「章神醫的意思，是說你的情況，需要儘快住院才有的治。
並不是說治不好了。
有他在，讓你恢復健康不是問題。所以，你不用怕。」
說完這句話，宋欽蓉又驀地抬眸，對著章御年似笑非笑：「章神醫啊，我奶奶她膽子小，你最好是，別嚇到她。」
最後那幾個字念的咬牙切齒，讓章御年當場毛骨悚然。
他嚇得抖了個激靈，連連點頭道：「對呀奶奶！我這方面還是在行的，只要您聽話，儘早乖乖住院，我保證，您的壽命還長著呢！」
聽到這話，宋鴻濤幾乎是當即就下了決定：「好！弘文，你和老陳她們說一聲，把阿英的東西收拾下，吃完飯，我們就去醫院！」
宋弘文也知道情況緊急，沒敢再勸，當即點了點頭退出了會客廳。
有孫女在旁邊柔聲安慰，趙淑英的心慢慢定了下來。
「等住了院，肯定又這不能嘗，那不能碰。趁著壽宴上好吃的多，我再出去吃點兒吧！」
趙淑英這樣想道。
宋欽蓉像是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索性挽起她的手，陪著她一同回到了宴席上。
一時間，會客室里就只留下了宋鴻濤等人。
宋鴻濤雖然心繫老伴，可也知道這個時候需要扮演好東道主的角色，他努力調整了下自己的臉色，對著章御年笑道。
「兩位神醫先生，午飯還沒吃吧？要不，我帶您二位出去吃點兒？主桌上也給二位留了座，我和仲桓，再陪二位喝幾杯……」
「不用了。」
還沒等他說完，章御年卻搖了搖頭，「你們倆年紀都不小了，我和你們怕是沒什麼共同語言，就別陪著了。」
宋鴻濤：……
氣得臉都僵了。
方仲桓更是一萬個不樂意。
這可是章御年章神醫！是楊老爺子門下的親傳弟子。
要是能攀上這條高枝，他們方家在京城四大家族中的位置，只怕還能再往上一層。
想到這裡，他故作一臉為難的道：「可是……哪有貴客到來，主家卻不陪的道理啊？
要是章神醫不想和我們幾個老的喝酒，那……我把慕軒叫回來？他跟您應該差不多大，肯定能有共同話題。」
「都說不用了。」
章御年不耐煩地擺擺手，眼角餘光正好掃到了鬆了口氣的方洛宇臉上，突然又改了主意，「不過，你們要是非要陪啊，也不是不行，我看啊……」
他說著，食指伸了出來，在屋內一個個地繞著。
方洛宇見狀，頓時心裡咯噔一聲。
果然，下一秒，就見章御年的手指指著他，似笑非笑地道：「就讓這個小夥子，陪我去主桌喝幾杯吧。」
方洛宇好不容易長回臉上的假笑，又一次綳不住了。
此時的客廳里，沒了那一出出鬧劇，整體氣氛便和諧了下來。
客人們推杯換盞，吃的正在興頭上。
以致於誰也沒有注意到，孟雅麗不知何時，又一次回到了客廳，正站在角落，默默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剛才在房裡，她被宋弘陽打的不輕，幸好對方保持了最後的理智，沒有往她臉上動手。
因而緩過氣后，即便她現在站在這裡，別人也看不出有哪裡不對。
只是她望向宋欽蓉的眼神，變得更加怨恨。
宋依依站在身後，不悅地道：「媽媽，你確定花粉灑上去了么？怎麼那個宋慕瑤，到現在還沒有下來？」
孟雅麗回過神，低聲道：「放心吧。我剛才下來前，還特意拐到她房間看了一眼，她在化妝，還要一會兒。
不過衣服已經換上了，是我給她準備的那件。」
聽到這話，宋依依臉上終於泛起了一絲笑容。
「那就好。」她唇角微勾，看向宋欽蓉的方向，眼裡光影明滅，「今天一天，她也出夠風頭了。是時候，讓我出口惡氣了。」
孟雅麗點點頭，眼裡明顯很不客氣：「也不知道她花粉過敏到了什麼程度。要是能直接過敏而死，那就最好不過了！」
宋依依的目光隨之落在了剛剛出門的章御年二人身上，眉心微擰：「有這兩個人在，讓她過敏而死怕是有點難……」
她的話還沒說完，樓梯上，一道清脆的「嗒嗒嗒」聲傳來。
她不由得抬頭。
只見此時，宋慕瑤身著一襲漂亮的銀色魚尾裙，正身姿妖嬈靠在樓梯拐角，對著眾人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