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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大修)零食、宣誓

  時隔多年,秦燃站在人潮中,第一次和母親通話。

  「阿燃,是媽媽。」唐以剛說完這句話,就忍不住掩唇低聲哭泣。

  很奇怪,明明已經那麼多年沒聽過母親的聲音,秦燃還是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他動了動唇,卻一時喊不出那個生疏的稱呼,只是說:「我知道。」

  唐以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隔閡,極力壓抑著哭聲,「我接到了你們班主任的電話,他說秦……你爸爸替你簽了安大,但你並不想去這所學校,是嗎?」

  「是。」

  唐以停頓了下,猶疑著猜測:「他這麼做,是不是因為我?」

  秦燃抬睫看了眼程半梨,對上她眼中的鼓舞,他才低低地應下:「嗯。」

  「你現在在家嗎?」

  「沒有,在外面。」

  「媽媽會給他打電話,會解決好這件事的。」

  「好。」

  說完這件事,唐以依舊沒有掛斷電話。

  秦燃知道她有話要說,安靜等待著。

  過去很久,他聽到唐以嘆息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阿燃,這些年,你怪媽媽嗎?」

  秦燃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不怪。」

  聽到他的回答,唐以情緒忽然崩潰,幾乎泣不成聲,「對不起,媽媽把你生下來,卻沒有照顧好你。我當時實在太害怕了,我只想趕快逃離他,所以才把那麼小的你留在他身邊,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對不起。」

  秦燃目光出神,回憶起很久之前的事。

  其實被秦珩虐待卻無處可逃時,他也曾不理解,為什麼母親自己離開,不帶他一起。

  可隨著年歲漸長,他懂得了母親當時的絕望和無奈,就再也沒這麼想過。

  說到底,他們都是秦珩病態控制欲下的受害人。

  「我不怪你,」秦燃聽著她誠懇的道歉,胸臆間湧上無數難言的酸澀情緒,「我知道您也是被逼無奈,被迫和他結婚,和他在一起,甚至是……被迫生下我。」

  唐以哭著說了很多,秦燃聽到電話那邊有人在低聲安慰她,應該是江叔叔。

  她說自己一定會處理好這些事情,說不該連累他,說這麼多年躲躲藏藏的生活已經過夠了。

  臨掛斷電話前,秦燃聽到唐以認真地說:「當初懷上你的確是意外,可後來生下你不是。阿燃,媽媽一直都很期待你的出生,也從不後悔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後悔的是,這些年沒有保護好你。」

  秦燃眼眶湧上一陣濕熱,喉嚨發哽,嗓音艱澀道:「我知道了。我不怪您。」

  原來也有人對他的出生心懷期待,不是為了別的目的,僅僅是希望他能看一看這個多彩繽紛的世界。

  原來這麼多年,他和母親都背負著對對方的愧疚,生活在秦珩帶來的陰影下。

  可惜一直沒有這樣談話的機會,讓這個心結直到今天才被打開。

  掛斷電話,程半梨用力抱住秦燃,希望他能從自己身上汲取到力量。

  秦燃同樣緊緊地回抱住她,哽咽著說:「謝謝你。」

  謝謝你那麼堅定地告訴我,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謝謝你讓我有勇氣面對,有勇氣打開多年的心結,從此坦坦蕩蕩地生活。

  從遊樂場回去,程半梨再三邀請秦燃留下來住。

  秦燃應下后,回了趟家拿衣服,沒碰上秦珩。

  第二天吃完早飯,程半梨猶豫要不要回學校。

  秦燃給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不是還要複習?」

  「是啊,但我有點不放心。」

  「不放心什麼?」

  「唐阿姨會親自過來嗎?我怕你爸做不好的事情。」

  秦燃看向她,「不知道。」

  程半梨提議,「那要不要提前報警?」

  秦燃搖了搖頭,「不用,江叔叔就是警察。」

  「江叔叔?唐阿姨再婚了嗎?」

  「嗯。」

  程半梨還是第一次聽到關於秦燃媽媽的消息,先是覺得驚訝,然後又覺得解氣,「我覺得你爸知道了會氣死。」

  「他知道。」畢竟秦珩連唐以換了那麼多次的手機號都知道,私下裡肯定一直在調查她。

  程半梨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熱水,不禁感嘆:「他知道還這麼執著啊。唐阿姨都再婚了,你爸怎麼就不能另找一個人呢?」

  秦燃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眼神不自覺加深。

  如果換了他,也會一直執著下去的。

  說了幾句話,程半梨忽然想吃零食。

  秦燃從沙發上起身,「想吃什麼?我去買。」

  「我跟你一起。」

  「好。」

  出門前,秦燃幫程半梨圍好圍巾,幾乎遮住她下半張臉。

  程半梨不滿地往下拽了拽,軟聲撒嬌:「不要,擋住嘴巴就沒辦法親你了。」

  秦燃:「……」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重新把她的圍巾上沿拉上去,「外面冷。」

  「那我想親親怎麼辦?」

  「回來再說。」說話間,秦燃打開門走出去。

  寒風直往衣服縫裡鑽,程半梨戴上帽子,乖乖躲進圍巾里,只露出一雙潤亮的琥珀色眼睛在外面。

  「小燃,你的耳朵又紅了誒。」

  秦燃面不改色地答:「風吹的。」

  「說謊,剛才出門的時候就紅了。」

  秦燃別開視線裝沒聽見,耳朵比剛才更紅。

  程半梨知道他純情,隨便調戲兩句就會害羞,忍不住在心裡偷笑。

  小區外面就有便利店,程半梨挑了一大袋子零食,和秦燃一起提著走出來。

  準確地來說,是秦燃單獨提著零食,程半梨把手藏進袖子里,抱住他另一隻胳膊。

  快回到小區門口時,路邊剛好有輛車停下。

  程半梨隨意地瞥過去一眼,看到高大挺拔的男人從後座下來,然後走到車子另一邊,拉開門,扶著女人下車。兩個人姿態親昵,似乎還說了什麼話。

  莫名覺得女人眼熟,程半梨直勾勾地盯著那兩人看。

  秦燃見她停下,也順著她的視線朝那邊看過去,原本冷淡的目光倏地凝住。

  男人扶著女人往這邊走,很快經過站在小區門口的少年和少女身邊。

  男人倒是沒什麼反應,女人卻瞬間被定在原地,緩緩抬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用力盯著秦燃,肩膀止不住地輕顫。

  江斯堯隱隱有了猜測,也看向他們。

  他們走到近前,程半梨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女人眼熟了。

  她小時候見過唐以,後來也見過她的照片,再加上秦燃和她眉眼間的幾分相似,立刻就能猜出這人是誰。

  想到眼前的人是秦燃的媽媽,程半梨一陣心虛,趕緊鬆開抱著秦燃胳膊的手。

  她的動作打斷了母子二人的對視。

  程半梨像是被家長當場抓到到早戀的中學生,低下頭,慫巴巴地躲到秦燃身後。

  秦燃覺得疑惑,發現她面紅耳赤,恨不得鑽進地縫裡,猜到幾分她的想法,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安撫:「別怕。」

  唐以明白他們是什麼關係,跟江斯堯對視了眼,柔聲開口:「阿燃,你交女朋友了?」

  不等秦燃回答,程半梨鼓起勇氣從他身後走出來,拘謹地說:「阿姨你好,我叫程半梨。」

  唐以覺得這個名字耳熟,不確定地問:「半梨……你媽媽是程宛?」

  程半梨點點頭。

  「你媽媽最近怎麼樣?工作還很忙嗎?」

  程半梨咬了下下唇,聲音低下來,「我媽……六年前去世了。」

  唐以連忙道歉:「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

  「沒關係。」

  「進去說吧。」秦燃刷開小區大門。

  走在路上,唐以向他們介紹了江斯堯。

  知道江叔叔的確是警察,程半梨放心了不少。

  她邀請唐以和江斯堯先去自己家坐坐,說會兒話再去找秦珩。

  四人一起回到程家。

  秦燃還是不太愛說話,只簡單說了自己這些年在哪裡讀書,平時什麼時候去學校,什麼時候回家這些基本情況。

  唐以抹了下眼角的濕潤,「我知道,媽媽都知道。媽媽雖然不能和你見面,但私下一直在關注你。」

  她知道她兒子長成了多麼優秀耀眼的少年,只是遺憾這些年不能陪在他身邊。

  稍作停頓,唐以接著說:「阿燃,這些年,你江叔叔一直想幫我打開心結,是我自己逃避不敢面對,所以才拖到了今天。我會把話和秦珩說清楚,如果他還是不知悔改,我就努力把你的撫養權爭回來。」

  「媽媽不會像從前那麼懦弱了,我可以保護好自己,也可以保護好你。」

  後來程半梨找了個借口回房間,江斯堯也暫時避開,把空間留給他們母子兩個。

  客廳只剩下唐以和秦燃兩個人。

  缺失了這麼多年的親情沒辦法一下子補回來,兩個人都很克制地坐在原地,小心地探尋對方這些年的生活。

  到了中午,唐以和江斯堯正準備告辭,程半梨連忙出言挽留:「叔叔阿姨你們留下吃午飯吧,不然還要麻煩地來回。我家沒別人了,自己吃飯也挺孤單的。」

  唐以記得從前程家和睦熱鬧,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一下就冷清成這樣。

  她神情有些複雜,也有些心疼程半梨,最後還是點了頭,「好。」

  秦燃去廚房做飯,江斯堯進去幫忙。

  切菜的時候,秦燃看向身旁的男人,「你們要去秦家見他嗎?」

  江斯堯答:「嗯,他要求必須在家裡見面。」

  秦燃抿了抿唇,「小心。」

  「放心,」江斯堯扯唇輕鬆地笑著,「叔叔不會讓他傷害到你媽媽的。」

  秦燃默不作聲地繼續切菜,準備把菜盛進鍋里的時候,他輕嘆口氣說:「您也小心。」

  江斯堯拍了拍他的肩膀。

  吃完午飯,唐以掏出手機,踟躕地看了眼江斯堯,後者鼓勵地向她點頭。

  她鼓起勇氣,給秦珩發了條簡訊:【我來了,見面說說吧。】

  江斯堯陪著唐以去了秦家。

  重新回到這個噩夢般的地方,唐以緊張得臉色發白,有好幾次都生出想要掉頭離開的衝動。

  幸好有江斯堯耐心的安撫,她才終於有勇氣面對。

  門鈴響起,秦珩親自走過來打開門。

  看到唐以的瞬間,他下意識將嘴裡咬著的半截煙攥進手心,生生摁滅。

  秦珩彷彿看不見一旁的江斯堯,漆瞳死死地盯著唐以,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懷孕了?」

  他對她的身形太熟悉了,即便這麼多年沒見,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她跟平時的不同。

  看到他靠近,江斯堯下意識攔在唐以面前。

  唐以躲在他高大的背影后,抬眸對上秦珩,「是又怎樣?」

  擔心秦珩耍花招,他們都站在門口,沒有選擇進去。

  秦珩看著這刺眼的一幕,攥緊掌心的煙頭,眼眶猩紅。

  「混蛋!」他毫無徵兆地抬起右手,給了江斯堯一拳。

  江斯堯沒來得及躲,被打了個正著,唐以緊張地湊過去看他嘴角的傷口。

  秦珩再次高舉的拳頭瞬間卸了力道,僵滯在半空。

  他放下手,眼神空洞地看著他們夫妻間的親昵,扯了扯唇角,失魂落魄地低聲喊她:「以以。」

  唐以見江斯堯沒受太重的傷,稍稍鬆了口氣,回頭看向秦珩,聲音冷淡疏離,「秦先生,我想跟你談談秦燃的事。」

  「秦先生」三個字彷彿一柄重鎚敲在秦珩心頭,他登時臉色煞白,後退了半步。

  他無意識地搖頭,凝聚的目光漸漸渙散,喃喃自語般說著:「以以,別這麼叫我,你別這麼叫我。」

  說話間,他又忍不住抬步朝唐以走去,「以以,你是不捨得我的對嗎?你決定回來了對嗎?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我都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

  江斯堯皺眉盯著精神明顯不正常的秦珩,警惕地把唐以護在身後。

  剛一開門他就聞到了濃烈的酒味,秦珩越是靠近,酒精味撲鼻而來,不知道他在他們過來之前喝了多少。

  唐以冷冰冰地說道:「秦珩,我是來和你商量阿燃保送大學的事,不是來和你敘舊的。」

  對上她眼中的冷漠和厭惡,秦珩生生停下腳步。

  「我知道錯了,以以,我不該那麼對你,你離開這麼多年就是對我最大的懲罰,」秦珩整個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渴盼和祈求,「以以,我以後再也不會犯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行嗎?」

  「我已經再婚了。」唐以出言打斷了他的妄想。

  「我不介意。」秦珩痴怔地望著她,「我會把你的孩子當成我的親生孩子看待,只要你願意回到我身邊,以後我們一家四口好好生活,可以嗎?」

  「我過來只想跟你說阿燃的事,你不要扯別的。」

  秦珩停在距離他們只有半米的距離,「只要你和他離婚,我立刻解決秦燃和安大的協議,讓他去想去的大學。」

  唐以氣息急促,斬釘截鐵地拒絕:「你做夢!」

  她看著這樣的秦珩,往日痛苦的回憶湧上腦海,無法溝通的憋悶席捲而來。

  他永遠都是這樣,從來不會聽別人的意見,只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唐以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不自覺加重。

  她的異樣第一時間被江斯堯察覺,他握住她冰涼的手,「你沒事吧?不然我們先離開這裡。」

  看樣子秦珩不像是適合溝通的狀態,不如他們先走,下次再找他談。

  「別走,以以,你不準走。」秦珩走過來想要抓唐以的衣服,手腕被江斯堯眼疾手快地握住,用力甩到一旁。

  江斯堯沉聲威脅道:「秦珩,你如果還這樣執迷不悟,我和以以會考慮要走秦燃的撫養權。」

  「不行,你們休想!」秦珩說了這句,唐以正覺得他還不是徹底的喪心病狂,至少對孩子還稍微有點感情,沒想到很快就聽到他繼續說:「秦燃走了,我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別想帶走他。」

  唐以恨得咬牙,「秦珩,阿燃也是你的兒子,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她最後悔的就是,自己這些年對秦燃的不聞不問。

  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不知道在秦珩身邊受了多少折磨。

  「良心?」秦珩像是聽到了多麼荒唐的話,顫著聲反問:「你說我沒有良心,那你呢,唐以,你這麼多年拋夫棄子,你就有良心了?」

  「我走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逼得我走投無路,我怎麼捨得拋棄我的孩子?」被戳中最隱秘的痛處,唐以緊攥著手掌,指尖幾乎要掐進肉里。

  江斯堯扶她站穩,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聽到自己無法接受的答案,秦珩神情難看,近乎歇斯底里。

  「因為我?我對你不好嗎?我從不跟任何女人搞曖昧,不管公司再忙都會回來陪你,所有的錢隨便你花,這些還不夠嗎?你現在寧願跟他一個窮鬼在一起,都不願意回來跟我?」

  江斯堯正準備說話,唐以已經忍不住拔高聲音罵他:「你掌控我的生活,隔離我的朋友和家人,監控我的一舉一動,不讓我出去工作,這些是對我好?你當著我的面虐待阿燃,這也是對我好?你做盡壞事,現在有什麼臉面來質問我?」

  還有更多難以啟齒的折磨,包括秦珩在床上對她的強迫,懷疑她出軌時對她言語暴力,日復一日的恐嚇威脅……

  這些都是唐以心裡最難以癒合的傷疤。

  「秦燃在你心裡,比我更重要?你是為了他才離開的?」

  秦珩自動忽略了她的其他話,只問出了他最在意的問題。

  好好的話被他曲解,唐以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太陽穴突突的疼,快要被他逼瘋了。

  江斯堯到底是警察,什麼樣的瘋子都見過,此時他是最冷靜的,連忙放輕聲音安慰,「別生氣,別被他繞進去了。」

  經過江斯堯的提醒,唐以才想起來,她過來是為了阿燃的未來,不是來和秦珩爭論對錯。

  和秦珩在一起那些年也總是這樣,好好的一件事,最後都會被他拐到其他地方,根本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溝通。

  唐以在江斯堯的安撫下,逐漸平緩了呼吸,「秦珩,阿燃保送的事你願不願意讓步,直接給個準話吧。如果你還這樣瘋瘋癲癲拒絕溝通,我們只能法院上見,我有信心奪走阿燃的撫養權。」

  秦珩望著她,漸漸從激動的狀態平靜下來。

  他唇角扯出苦澀的笑意,啞聲道:「如果我答應,你是不是立刻就會跟他離開?」

  唐以沒有回答,即是默認。

  「你對我,一點留戀都沒有了嗎?」

  唐以冷淡說道:「何必明知故問。」

  「你就這麼狠心地拋下我了?以以,我們也曾是夫妻,結婚的時候那些宣誓,你都忘了嗎?你怎麼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秦珩低聲說著,情緒越來越失控,最後忍不住掩面痛哭。

  「以以,你怎麼能不要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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