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溫羨瑤醒來的時候,心裡還是空落落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居然摸到了滿臉的淚。

  她哭了,只因為夢裡的陸澤沒有回頭。

  溫羨瑤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身邊的陸澤依舊不在,最近他去歐洲出差,沒回來,溫羨瑤摸出手機,想給他發個消息。

  拿出手機看時間,現在是上午10點,歐洲和中國差7個小時的時差,溫羨瑤意識到陸澤那邊是凌晨3點,他應該已經睡了。

  不想把他吵醒,再加上她也不知道要發什麼,想了許久,還是什麼也沒發。

  但這個夢,還是像一根刺一樣,梗在她的心裡。

  ……

  溫羨瑤很快忙了起來,也忘記了那天的那個夢。

  聞怡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才和埃爾說溫羨瑤同意了的事,埃爾十分欣喜,之後便開始和溫羨瑤交涉起了各方事宜。

  兩人約好見面,溫羨瑤第一次見到埃爾本人時,揚著下巴,模樣高傲,很是有點給埃爾下馬威的意思。

  她以為埃爾這種油畫大師是那種固執的老頭,肯定不好說話,才特意擺出這種姿態,結果見面之後,溫羨瑤發現,埃爾意外地和藹。

  看溫羨瑤的姿態高高在上,埃爾沒多說什麼,他笑著用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說:「那天我在你的畫展看了很久,當時看到你的畫時,心裡很後悔沒有簽你,還好我們最後還是合作了。」

  說完,他還給溫羨瑤的畫提了一些建議,他的語句誠懇,到底是油畫大師,說出的建議都非常專業中肯,讓溫羨瑤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她畢業太久,創作又隨心所欲,外界對她的評價都很高,受多了誇讚,多少會被蒙蔽,埃爾這麼一說,溫羨瑤頓時清醒了許多。

  沒有人的畫是完美的,在埃爾面前,她還是太青澀。

  溫羨瑤也放下了姿態,虛心道:「謝謝你的建議,合作愉快。」

  她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之前因為向杉導致的不愉快,都過去了,她不會再計較。

  埃爾也笑了:「合作愉快。」

  米歐畫廊的開幕式定在9月15日,溫羨瑤這些天一直為各方面準備工作奔波,在開幕式上,她會作為米歐畫廊亞洲大使出席開幕式,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開幕式當天,溫羨瑤醒得很早,她訂的6點的鬧鐘,5點半卻自然醒了,看到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時,溫羨瑤有些怔然。

  她很多年沒有這麼早醒過了。

  神思很清醒,沒有困意。

  大概是心裡惦記著要出席開幕式,所以生理上會有點睡不著吧。

  陸澤前兩天才從歐洲回來,工作繁忙,還在倒時差,此刻他躺在溫羨瑤的身邊,正閉著眼,呼吸均勻。他睡著的時候模樣安靜,俊雅而斯文。

  溫羨瑤站在床邊,悄悄看了他一會。

  其實陸澤最出眾的地方是眼睛,他的瞳色很黑,眼尾上挑,戴上眼鏡還算溫和,摘下眼鏡則銳利逼人。眼下他在睡覺,只從五官上看,他還是偏俊秀的那一款。

  怎麼看都好看。

  該去收拾了,溫羨瑤略帶不舍地收回目光,怕吵醒他,她輕手輕腳地去了自己的衣帽間,準備去為米歐畫廊而準備衣服。

  一打開衣帽間的燈,透明玻璃下的珠寶首飾燦燦生輝,璀璨得刺眼,溫羨瑤被晃到眼睛,她用手下意識地擋住眼睛,就在此時,她的心莫名其妙地顫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安的預感。

  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應該是她多想了,溫羨瑤在心裡覺得自己沒出息,不搞事業太久,好不容易事業好了起來,她還心神不寧的。

  她盡量和平時保持心態一樣,靜下心來在衣帽間里挑衣服,她選了套Hermusee家的淺藍披風造型晚禮裙,高傲大氣,不落俗艷,禮裙的邊緣綉有暗色浮雕,雅緻上又帶了些小心機的精緻感。

  很符合她今天亞洲大使的身份。

  米歐畫廊上午10點開幕,溫羨瑤早早便到了,聞怡看到她到的時候吃了一驚:「你來這麼早?流程我們已經過了好幾遍,你可以多休息會的。」

  「沒事,睡不著就來了。」

  聞怡奇怪道:「睡不著?你不是睡眠質量一直很好嗎。這麼說,你好像情緒是有點不對,唇色很紅,底妝色號也合適,氣色還是不錯的,但就是神態懨懨的,今天是你高興的日子,你應該很興奮才對,對,之前不是說你老公也會過來給你捧場?你和他吵架了,一個人過來的?」

  「不是,」溫羨瑤不想解釋,她心裡那種不安的感覺依舊存在著,溫羨瑤頓了下:「我右眼皮一直跳,你記不記得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她從出門右眼皮就開始跳了,一下一下的,讓溫羨瑤心裡不舒服的感覺更濃了。

  壞事發生前,人總是會有某種預兆。

  聞怡無語:「……你也是留過學回來的,什麼時候這麼迷信了,是不是昨晚太緊張沒睡好啊,不然再去補會覺,旁邊有個酒店,我給你開個房……」

  「不用了,沒事。」

  溫羨瑤平日里也不信這些,但今天她自己也覺得她情緒不太對,有點反常。

  但這些溫羨瑤也沒法和別人說這些,她只能強行壓下這些情緒,假裝無事發生。

  等到9點的時候,陸澤到了開幕式的場地,他今天的西裝配色和溫羨瑤的裙子很搭,深藍色的領帶,西裝也是低調優雅的藍黑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故意穿的夫妻裝。

  工作人員們還在部署場地,溫羨瑤和埃爾站在一邊閑聊,陸澤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溫羨瑤,他靜默地走過來,站在她身邊,耐心地等她和埃爾聊完天。

  埃爾看到來人時,便大概猜出來了陸澤的身份,他識趣地和溫羨瑤說:「那我先過去迎接客人了。」

  「好。」

  陸澤看埃爾走了,往前一步,站在了溫羨瑤的面前,他早上起來沒看到溫羨瑤時多少有些意外,陸澤低頭看她:「你早上自己過來的?」

  陸澤睡眠淺,一般溫羨瑤有什麼動靜他都會察覺,最近倒時差,昨天沒怎麼睡覺再加上要處理工作事務,太過疲憊,今天難免睡得沉了點。

  「恩,看你還在睡,沒吵醒你。」

  「什麼時候這麼善解人意了?」

  這語氣?

  溫羨瑤覺得狗澤真是不識好人心,她難得這麼體貼的:「我善解人意你不高興嗎?」

  陸澤安靜了瞬,低聲道:「你不用善解人意,永遠都不用。」頓了下,他繼續道:「下次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過來。」

  這種重大場合,溫羨瑤或多或少會有些緊張,陸澤不想她一個人經歷這些情緒,他本應陪著她的。

  溫羨瑤心中頓時一暖,明明他自己都那麼累了,卻還想著要陪她,他真的……總是把她凌駕於他之上啊。

  「恩,知道了。」她揚起臉,彎了彎嘴角。

  雖然她盡量裝作神色輕鬆,她眸子里的不安還是藏不住,陸澤發覺了她的情緒:「緊張么?」

  果然。

  在陸澤面前,她沒有演技的,連裝作沒事都做不到。

  他的黑眸專註地看著她的眼睛,溫羨瑤感覺自己的情緒在他面前無處遁形,一個開幕式而已,她就這樣緊張不安……想想還有點丟人。

  她低頭想躲開他的目光,陸澤卻抬起她下巴,讓她和自己對視:「如果當亞洲大使讓你有壓力,那你就不做了,我養得起你。」

  這話說得霸道。

  溫羨瑤可不是普通的金絲雀,一點小錢就能打發的,她花錢如流水,對錢甚至沒什麼概念,只關心自己喜歡什麼,不在意價錢,溫爸爸偶爾看她刷爆卡還會開玩笑讓她少買點,其他名媛也經常被她的大手筆驚到。

  但陸澤能這麼說,也是他足夠有底氣,溫羨瑤被他的話哄得開心了點,心裡的那根弦似乎也沒那麼緊繃了。

  她抬眼看陸澤的臉,看著看著,不知怎麼,她在這一刻,忽然想起了前些天她做的那個夢。

  亂七八糟的虛幻夢境,夢裡她怎麼追也追不上的感覺卻那麼真實,陸澤夢裡只留給她背影,他如果轉過身來看她,應該便是現在這樣的臉。

  堅定而深情的黑眸。

  溫羨瑤頓了頓,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會離開我嗎?」

  這個問題,從她做完那個夢后就想問他了,而現在才找到機會。

  陸澤顯然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他眸光微頓,半晌,陸澤回答:「不會。」

  即使她想離開,他都不會放她走,又怎麼可能會主動離開她。

  「你在怕我離開么?」陸澤唇邊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溫羨瑤對他也有不安全感,這個認知讓他難免愉悅了幾分。

  「沒有,」溫羨瑤下意識地否認:「我只是隨便問問。」

  兩人在這說著話,那邊的開幕式已經到了預熱階段,工作人員催著大家各就各位,溫羨瑤很快被工作人員叫走,帶到了台邊,站在一旁等候,陸澤則站在第一排的位置,這個位置是絕佳的視角。

  10點整,開幕式正式開始。

  主持人緩步上台,他說完開場白之後,便一一介紹了米歐畫廊的投資方,著重介紹了埃爾,主持人請埃爾上台,埃爾講了一段話后,來客們響起一陣掌聲。

  隨後便輪到了溫羨瑤,主持人笑著介紹:「接下來請出我們米歐畫廊的亞洲大使,義大利佛羅倫薩美院畢業,高中時便斬獲國內無數繪畫比賽前三名,在義大利留學期間獲得A』DesignAward油畫大賽一等獎,作品集獲選義大利最具靈氣作品集,被譽為「中國油畫之光」的——溫羨瑤小姐!掌聲歡迎!」

  溫羨瑤朝下面點了點頭,唇邊帶了點笑意,抬步往台上走,她快走到台上的時候,卻在此時,忽然聽到了人群中傳來的驚呼聲。

  不知怎麼,溫羨瑤的心咯噔了一下。

  之前隱藏的不安感又在此刻冒了出來,溫羨瑤輕皺眉頭,往群眾中看,還沒找到驚呼聲是哪裡傳來的,突然間,從側面台下的觀眾們猛地衝出來了一個人,直奔台上的溫羨瑤而來。

  「有人衝上台了!」

  「什麼情況?保安呢?」……

  來客們中頓時響起尖叫聲,現場一片騷亂,溫羨瑤完全沒反應過來,她眼看著那個人衝上台,從袖子里閃出了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徑直向她刺了過來。

  那個人帶著帽子看不清臉,只余手上匕首的銀光,寒而冷,冷峭尖銳。

  這一切只發生在幾秒鐘里。

  千鈞一髮的時刻,還是陸澤反應迅速,他長腿一邁,伸手從後面大力地拽住了那個人,也是這個時候,溫羨瑤才看清了那人帽子下的臉——是向杉。

  向杉眼睛赤紅,她的神色癲狂而猙獰,眼裡都是嫉妒和恨意,即使被陸澤拽死,她的匕首依然沖著溫羨瑤的方向,發了瘋般,似乎一定要把溫羨瑤刺死一樣。

  「啊啊啊啊那人帶了刀!」

  「天啊———」

  聞怡在台下看著呆站著的溫羨瑤,尖叫出聲:「溫羨瑤,快往後跑!」

  聞怡的聲音叫醒了溫羨瑤,溫羨瑤終於反應過來,向杉的匕首在她不到一米遠的距離里揮著,溫羨瑤臉色發白,她下意識地往後退,卻腿軟得跑不動。

  陸澤的力氣大,他強勢地拽著向杉,讓向杉一點都動不了,陸澤想劈手把向杉的匕首奪過來,但他站在下面位置不利於他行動,他剛要抬步往上走,就在這時,向杉的匕首卻在空中出其不意地換了個方向,隨後,向杉的匕首狠狠地向後方扎去。

  匕首刺透皮肉的聲音。

  太快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啊啊啊——」

  「血,血……」「救命!!!」

  「保安,保安在哪裡,血,好多血!」

  底下的人嚇得尖叫出聲,場面愈發混亂不堪。

  在一片嘈雜中,往後跑的溫羨瑤動作也停住了,她似有所感,緩慢地回頭,便看到,向杉的匕首向後,深深地插進了陸澤的胸膛里,在陸澤的襯衫上洇出一片鮮紅色的血跡。

  而向杉居然還想把匕首□□,向杉似乎已經瘋了,剛才給陸澤那一刀只是順手而為,向杉的最終目標還是溫羨瑤。

  但陸澤不會給向杉任何傷害溫羨瑤的機會。

  失血讓陸澤的面色變得蒼白,他唇色變得極淡,他隱忍地握住匕首的手柄,咬著牙,直接順著匕首拽住向杉的胳膊,把向杉整個人大力拖了下來。

  這樣向杉再也傷不到溫羨瑤了。

  保安這時才穿過人群趕過來,兩個保安把向杉架著胳膊抬走,周圍嘈雜聲混亂,有人大喊著「打120!110!」……

  溫羨瑤卻彷彿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她只能看到,陸澤身上插著一把本該刺向她的匕首,他的手還放在傷口處,斷了線般的血珠順著他的手滑落,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暈染出一片深色的血跡。

  像極了開出的艷麗花朵,妖冶,稍縱即逝。

  而陸澤居然還唇角輕翹著,他蒼白著臉色,神態輕鬆得似乎感受不到疼一樣,他黑眸望著她,用口型和台上的溫羨瑤說了三個字。

  溫羨瑤看清了,他說的是——

  「沒事了」。

  他的意思是她沒事了。

  可是他有事啊。

  溫羨瑤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她看著陸澤胸膛上只露出了半截的匕首,死死捂住了嘴,任由淚水掉落。

  她此刻突然想起了剛剛陸澤和她說過的話,陸澤說,他不會離開她。

  然而,還有一個前提是,除非他死。

  作者有話要說:不不不不會有事!

  小虐后必是大大大大大大大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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