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藍果的一天
藍果,雄性,五十一歲,喪偶后再婚,伴侶雪花,有一子一女。
作為部族中的成年雄性,藍果並不是算強壯的那一批,雖然他的身高沒問題,海拔和紅葉他們一個高度,但他的體格還沒有阿山壯……原因是他年幼時跑出部落玩耍被猛獸襲擊過,一條後腿被咬傷,養了這麼多年走路還是有點瘸。
身體有殘疾,對於雪狼人來說不算很大問題,成年人的工作他能承擔,部落也不會把他當成累贅。能活下來的族人都是寶貴的,只因為丁點兒的瑕疵就看著族人去死,那才是雪狼人不能理解的事。
比如說藍果,他原來在部落里過活得就挺不錯,幼年時腿受傷了不能和其他的幼崽那樣活蹦亂跳,經常坐著獨個兒思考,智力慢慢地比同齡人高上一截……他的腦子靈活,會思考,這樣的成年雄性也是具有魅力的,他在滿了三十歲后便獲得部族內一名雌性戰士的愛慕,雙方結為伴侶生下了一名幼崽。
十一年前伴侶應王帳號召參戰,笑說著要帶回戰利品給部落里買多多的糖和鹽,卻不料就此一去不回,有消息傳回時已是雪狼人戰士盡滅……
藍果大受打擊,整個人都低落起來,最嚴重的時候一年不肯說一句話。族人理解他的痛苦,拉扯著失魂落魄的他和他的幼崽,數年的時間裡多次遷移、從草原中心處一直遷到西南邊陲。
渾渾噩噩的藍果從悲傷中清醒過來的那一天,是部落的晚餐里出現炸魚塊和綠葉菜的那一晚。藍果木然地接過族長分配的炸魚塊,木然地吃掉,當他抓起烤肉時,他的幼崽將咬掉了半邊的炸魚遞過來,眼巴巴地望著他。
「爸爸,這個好吃。」
藍果怔怔地盯著幼崽關懷的臉,忽地心中一痛。
伴侶沒有了……可幼崽還在啊。
他不能再失落下去了,他慢慢地將沉浸在痛苦中的心一點點地拉上來,他和族人一起在放牧的間隙認真地搜尋野菜,族人們只是知道野菜好吃,他卻是明白只有肉吃身體會不健康的,為了族人、為了幼崽們,他要一點點地將這麼多年的荒廢的責任補回來。
自那一頓烤魚和野菜出現在晚餐上后,部落里發生了許多改變,難吃的黑豆變成脆嫩可口的豆芽,部落里出現了很多陶器、所有人都可以用陶碗用餐,牛角他們造出了能蓋房子的泥磚、造出了溫暖的火炕——藍果發現這一切的背後都是幼崽阿雲作出的努力,他愈加萬分羞愧,就是因為他這樣的成年人沒有負起責任,身為幼崽的阿雲才不得不站出來啊!他要怎麼去面對只是幼崽、同樣也失去了親人的阿雲!
藍果仍舊沉默寡言,默默地、盡心盡意地做著分配給他的活兒,從一蹶不振到重頭振作,他贏得了同樣失去伴侶的雪花的注意,去年冬天來臨前,雪花沖他伸出了手。
當他決定與雪花一起共同將兩人的幼崽撫養好時,阿雲說服了族人給他們這些確定伴侶關係的人分配房屋——這讓藍果更加愧疚,即使他理解這種獨有的房子是屬於他和雪花的,他也沒有臉去佔有,於是他總是將族裡失去父母的幼崽留在家裡一起住,看著羊毛他們和自己的幼崽在火炕上打鬧時,他才能有幾分心安。
默默工作的藍果從不表現自己、從不多說一句話,但他沒有埋怨過工作辛苦這一點還是被阿雲注意到了,於是在今年的冬季來臨前,阿雲讓他和青草、大水一起去帶領工作隊——對這個安排藍果心裡是有些忐忑的,他不覺得曾經自私地拋棄部族責任、沉浸在傷心中的自己能做到阿雲要求的事,可是……他也確實開了不口拒絕,他不能再次逃避,再次對部族不負責任了。
硬著頭皮接受安排,接下來的日子每一天對於藍果而言都是挑戰……每個工作隊有十二~十三個人,阿雲在分好隊伍后便不再詳細安排每個人幹什麼,而是對工作隊的隊長大概劃出一天或幾天內要做的工作,由隊長們自己去安排——隊長們不僅僅是阿雲的傳聲筒,還要負責自己隊伍的人手安排、工作細節安排。
只負責自己的活兒時只要埋頭默默做事就行,要負責這麼多人的工作安排,藍果心肝都在顫抖……他自己對族人一直懷著愧疚補償的心理,讓他來為族人安排工作,這也太難為人了啊!
三個工作隊中,大水的做法是將人手劃分成小組分開忙活、有做不完的小組再讓別的小組來幫忙,青草的做法是簡單粗暴地所有人一起忙活、一件件的事兒忙過去;藍果偷摸觀察了他們的安排方式后,發現……沒法兒照抄,大水和青草的性格和他不一樣,反正他是絕做不到像大水和青草那樣去帶動其他人。
別彆扭扭撐了一段時間后,藍果發現阿雲在劃分工作隊工作範圍的做法上有些奇怪——除了需要全員出動的活兒外,阿雲划給三個工作隊的任務很不一樣,大水的工作隊更多是負責比較零碎的工作,比如輔助兔猻殺羊殺豬、給灰矮人幫忙打下手搬運重物做泥模、給薩爾和草根族長打下手弄培養槽和養殖基料、磨麥粉豆漿、清除部落積雪打掃衛生等瑣碎工作;給青草的工作隊安排的是運煤運礦、收集鳥糞腐殖層、將戰士們帶回來的骨頭蒸后砸碎等比較費時費力但要簡單得多不用費腦子的工作;自己的工作隊呢,則是在這兩隊忙不過來時查缺補漏,或直接輔助他們做事兒。
藍果開始思考,阿雲對這三個工作隊的安排到底是為的什麼,觀察數日後,他慢慢地發現……阿雲似乎是以性格能力來分的工作隊,大水的隊伍都是些比較細心耐心的族人,青草的工作隊都是些比較蠻幹的族人。而自己的工作隊呢……藍果仔細想了想自己隊伍里包括自個兒在內的十四人,很不願意相信事實地發現他隊伍里的要麼是只會悶頭做事兒的,要麼是粗枝大葉還沒啥體力優勢的,要麼是喜歡偷懶還愛抱怨的……
這個傷人的事實讓藍果兩夜沒睡著,原來阿雲是對他也沒什麼信心,所以也沒指望過他能獨當一面是嗎……
伴侶雪花關心地問他怎麼了,藍果還沒法跟分配在大水隊伍的雪花說……
好在他也只憂鬱了兩天就緩過來了,再怎麼說……阿雲把十三名族人安排過來讓他帶領,也是一種信任,而他此前就有過「不負責任的黑歷史」,這次是無論如何不能辜負族人的期望了。
冬季第二個月,雪比上個月還大,前一天掃乾淨的積雪,今天醒來一推門,大雪又堆到了人的腰這麼高。
「呼……又是這麼多的雪啊。」藍果移開自家用獸皮、木板綁的木門,看了看齊腰高的雪,又把木門封好,轉身走到炕頭大灶旁,彎腰從放在灶前的陶盆里抓出豆芽和前一晚切好的鹹菜、咸蘿蔔片,撒進灶上的鐵鍋里。
灰矮人的豎爐出鐵水后,每個家庭都分到了比陶鍋傳熱好、還經燒的鐵鍋,藍果早起架到灶上的鐵鍋里凍上的肉湯已經燒化燒開了,丟進去的豆芽和鹹菜蘿蔔被咕嚕嚕的湯水漸漸吞沒。
打開藤草編的碗櫃掏出陶碗、在灶台前一字排開,藍果便去叫醒擠擠挨挨睡在炕上的人,除了他的伴侶和倆個幼崽,羊毛他們三個幼崽也擠在他家裡:「雪花,醒醒,羊毛,起來吃東西了……」
小兩口和五名幼崽呼嚕嚕喝掉一大鍋湯菜,穿戴好防寒的毛衣毛褲、獸皮衣褲,再戴上兔猻們新製作出來的露指毛線手套,一大家子便齊齊出門忙活——羊毛要管豆芽房,幼崽們要去跟青岩匯合照顧牲畜;這麼大的雪,藍果的工作隊和雪花在的工作隊也要先把部落內的積雪清掉,部落也人來人往的地方要掃除,免得有人摔倒摔傷……主要是薩爾那個人類,他可經不起摔。
而在此之前,藍果還有件重要的事要做。他扛著除雪的鏟子先去集體卧室最後面那間地精住的屋子,把門口的雪扒拉開、挪開門進去,果然,畏寒的地精們在這種天氣里就算是睡炕上、裹著獸皮毛毯,一樣是給凍得瑟瑟發抖,爬不起來。
阿雲沒安排藍果照顧地精(其實是這貨忘了),是藍果自己知道地精的重要性,每天早上過來看的……要沒地精造的石磨,部落里這麼多人可吃不上現在這樣鬆軟細膩的蒸餅。
給灶里添煤、檢查下煤還夠不夠用,再把鍋抬到灶上、將各個有火炕的屋都給預備好的豆芽鹹菜蘿蔔煮進去,又檢查了下屋內的通風口有沒有被地精們堵住(這幫貨還真堵過,幸虧發現得早),這才把地精們喊起來吃點熱湯暖暖身子——地精們出了不了門做活兒,但也沒閑著白吃飯,每天都窩在屋子裡做些力所能及的手工活兒,比如編點藤草、樹皮工具、給灰矮人加工小件機械零件等。
往回走的路上藍果順帶去看了灰矮人住的三間屋,灰矮人沒地精那麼怕冷,這會兒都敞開門在喝湯了,夏爾還很有精神地沖藍果揮手打招呼。
至於兔猻的話,這幫小傢伙倒是很不用人操心……藍果路過他們屋子的時候,還看見球球站在灶台那給兔猻幼崽們烤前一天吃剩的蒸餅。
部落里現在人多不便集聚在一塊兒吃,天又漸漸變冷,蕭雲便讓大伙兒固定下來住某一間屋子,每天每間屋子視人數分配食物……早餐這份的食材就是前一天晚上負責全部人口糧的大河牛角他們幾個分送過來的,如果哪間屋子的中餐晚餐有剩,也可以自個兒留著慢慢吃。
藍果走到部落前的廣場上,沒等多久隊里的族人們也到了,用不著分配,等大水的隊伍人齊,大伙兒便抄著鐵鏟和蘆葦桿做的掃帚,給部落里的建築物和要走的路優先除雪。
「嘿喲、嘿喲!」
灰矮人從集體卧室里區里走出來,強壯有力的都走在前面、邊走邊鏟開齊胸高的大雪,遠遠看到清除屋頂積雪的雪狼人工作隊,巴魯便揮手喊道:「大水,我們住的右邊那間屋子下水管口給凍住了!」
「知道了,等會兒我叫人去處理。」大水擺擺手。
「嘿喲、嘿喲!」灰矮人們喊著號子鏟著雪,往工業區遠去。
裹成毛球的青岩艱難地扒拉著雪從集體宿舍區里爬出來,屁股後面跟著一溜哈欠連天的雪狼人幼崽。路過廣場,青岩四下張望找到大水,扯開嗓子喊:「等會你們磨麥粉別忘記把橡子也磨一磨,不然豬要斷頓了。」
「知道了知道了,中午前你們過來拿。」大水揮揮手。
「大水,弄點乾淨的雪來燒水,水不夠用了。」頭號廚子大河抱著一捆大白菜過來。
「知道了知道了……」大水揮手也揮得有氣無力的。
「大水大水——」
藍果挑了幾個體重比較輕的族人正往大棚區走,默默回頭看了大水一眼……大水現在很受歡迎,他心裏面有點兒羨慕,又有點兒同情……
大棚區的棚頂沒瓦片頂抗壓,積雪必需及時清除,把灰矮人造的梯子架到牆上,體重也比較輕的藍果爬到棚頂,加長把手的掃帚才剛掃了幾下,便看見了領著隊伍正往外走的青草。
為了讓青草的隊伍在大雪天里方面搬運,阿雲讓灰矮人給他們造了十幾架鐵架子釘木板的雪橇,這些雪橇連成串,青草的隊伍只要抽一個人變成狼就能全拖著走。藍果抬眼看過去時,青草他們一群人正湊到一塊兒猜拳,輸的人脫衣服……變狼。
一頭巨大的雪狼拖著長長的雪橇隊在雪原上賓士,藍果挺多次都覺得這種場面很振奮、要讓他參與的話他變狼也行……可惜了,現在所有的雪橇都要用來往森林裡跑、鏟那些被雪壓在下面的鳥糞腐殖層,其他人想玩也沒得玩。
猜拳輸掉的人脫掉衣服遞給旁人,自個兒搖身變成狼型,青草將雪橇上的藤草帶子套到族人身上綁好,興奮地第一個跳到雪橇上,振臂高呼:「快點上來,出發出發!」
「呀呼——」
青草製造的喧嘩聲中,雪橇隊絕塵而去……
藍果再次露出有點兒小羨慕的表情,說不清楚是羨慕青草還是羨慕他們分配的工作。
清除部落里的積雪、把掃出來的雪堆到部落下方,這一天的工作才正式開始。藍果和大水碰了個頭,聽大水介紹下今天部落里的活兒,便把自個兒隊伍里的人分成兩組,一組去幫幼崽們清掃豬圈和牛羊圈,一組來推磨磨麥粉大豆,以及橡子。
吃過柔軟的麥面蒸餅,就沒人再想吃麥碎餅,推磨這種活兒雖然枯燥,但沒人會抱怨……磨豆漿的人可以喝到大河煮的第一鍋熱豆漿呢!
磨坊里的四台手推石磨是地精們在徹底出不了門前趕製的,同時開工、兩台磨麥粉一台磨豆漿、一台磨餵豬的橡子,磨好的豆漿一成留給族人飲用,一成做成豆花加菜,其餘的全做成干豆腐。點豆花的石膏和點豆腐的鹽滷塊就放在大河那,豆漿煮好了馬上就能點。
「先做幾鍋豆花大家中午換換口味?」煮豆漿的大河中途來磨坊問了句。
「好啊好啊!」揮汗如雨的眾人齊齊點頭。
「野蒜沒有了,只有鹽和醋哦。」
「沒關係沒關係!」
大河愉快的去點豆花了。
「……等等,那頭綠龍還沒走,豆花少了可能不夠分!」大水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去追大河。
「啊?綠龍還沒走?」
藍果震驚地看向其他人,大部分人和他一樣懵逼,只有兩個住一號集體宿舍的人苦著臉點頭:「沒走,留在活動房了。」
一號房斜對門就是活動房,這麼說來就是真的了……藍果簡直不知道該做啥表情,這次阿雲怎麼沒有把那頭綠龍打發走呢,留在部落里多危險啊!
藍果憂心忡忡地朝外看,卻見……阿雲從活動房那裡冒頭,看見他便是眼睛一亮:「藍果,來一下。」
藍果連忙凝神看去,阿雲的神態很放鬆,嘴角帶著自然的笑意,不像是被那頭綠龍氣著,便滿腦子疑問的跑過去。
活動房是大家休息時呆的地方,特意做了門框、門軸和能開關的木門,藍果跑到阿雲跟前、眼睛立馬往阿雲身後的門內看去——然後他的表情就凝固住了。
綠龍確實在裡面,就坐在那套平時沒人坐的桌椅間。一夜之間,這個不拿正眼瞧人、永遠下巴朝天的綠龍,居然變得……變得就像是沒日沒夜割了五天苜蓿那樣頹唐疲憊,垂著腦袋慘白著臉、搭在桌面上的手似乎在微微顫抖,老是冒著貪婪綠光的眼睛也沒了神采,直愣愣地看著空無一物的桌面發獃……
「藍果?」蕭雲意外地。
「是。」藍果連忙收回視線。
蕭雲側身、側面朝向萎靡不振的綠龍,手一攤,態度禮貌中帶著崇敬、口吻熱情中帶著感激:「我們部族的老朋友,尊貴的綠龍領主幫我們研究出了適用的鏵式犁結構圖,為表示謝意,我們應當為領主閣下準備最豐盛的宴席作為答謝……你去工具倉庫拿樹皮漁網(地精製造)和鋼釺鐵鎚,鑿開冰面捕點兒魚來,要大魚。」
「……」藍果的視線忍不住往屋裡瞟了一下,那頭疲憊不堪的綠龍正勉強地抬起臉、扯出個費力的乾笑……咽了下唾沫,藍果把心底的疑問壓下去,點頭,「好。」
破冰抓魚這事兒去年就干過,藍果不算陌生……只是河裡的魚土腥味很重,必須下重鹽、用動物油脂炸過才能好吃,部落里又沒有那麼多的油,所以很少去抓魚。
叫了個人來幫手,帶上工具直奔河邊,一路上藍果都忍不住在想:昨晚也沒見部落有什麼大動靜、早上起來也沒有看見部落里多了很多東西,阿雲到底是讓那頭綠龍去做了什麼把他弄成那樣啊?!
這個季節河裡的水位不高、冰層很厚,選了塊冰面用鋼釺鑿開個雙手手掌攤開這麼大的圈,沒多會冰面下便聚攏過來大大小小的河魚,拖了幾網兜捕上來挑出十來條最肥美的帶回部落,阿雲沒讓大河沾手,自己跑出來處理河魚。
蕭雲麻溜地殺魚去鱗抽魚線去魚鰓,刷上鹽堆到盆里腌,回頭一看,平時不咋跟他親近的、跟透明人似的藍果居然貼在他身後。
「藍果?」
藍果一臉欲言又止,猶豫再三才道:「阿雲……那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蕭雲虎軀一震,眼睛瞪得賊大,卧槽居然從雪狼人口中聽到這樣的台詞?!他是不是熬夜的姿勢不對?!
掐把大腿確認自個沒睡過去,蕭雲打起精神:「藍果你有什麼話?儘管說沒事。」
一般這種台詞出來那就是絕壁想說,隨便附和一下就行,果然藍果眼神兒變得堅定起來,很認真地對上蕭雲的視線:「阿雲,那頭綠龍很危險的,你獨自面對他,又強迫他,如果他攻擊你的話怎麼辦呢?下一次……還是不要一個人和他在一起。」
蕭雲……蕭雲的下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跟頭次認識這人一樣看著藍果。
藍果顧不上其它,還以為阿雲不肯聽他的勸:「要麼你……讓紅葉陪著你啊。你這樣我們會很擔心你被那頭綠龍傷害。」
蕭雲……蕭雲抬手扶住下巴,盯著藍果的眼神兒里漸漸冒出綠光——雪花的伴侶,沉默寡言,吃苦耐勞,對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這是蕭雲印象里的藍果。
蠢萌如牛角都會抱怨他安排的活兒太多太累,藍果就從來沒抱怨過。
或者說,蕭雲折騰全族折騰了一年多,聽藍果開口說的話不超過100個字……也不能說是故意排斥或厭惡,反正藍果就是不跟他親近;安排他帶工作隊,交流工作啥的這傢伙也永遠只有「好、好的、是」這三個恆定句式——這也難怪蕭雲把他劃到「有服從性但是木腦子」這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沒人可選便拿他湊數的分類裡面去。
藍果發現蕭雲的眼神不對勁,心裡忐忑起來:「阿、阿雲?」
「呵呵呵呵o(* ̄︶ ̄*)o……」蕭雲抬手搭上藍果精瘦有力的胳膊,裂開八瓣大白牙,「我知道了,藍果,謝謝你為我擔心。」
「……」藍果不知為啥,就有種不太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