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過肩摔
鬧過一場,又吃了晚飯,郁南飢腸轆轆的肚子才被填得飽飽的、暖暖的。
魚片粥味道鮮美,宮丞的手藝算得上一絕——其實他也是第一次做這個,是打電話去問家裡的廚師後記下步驟熬制的。宮丞曾經想過,若他這輩子不是出生在宮家,或許他會成為一名廚藝精湛的廚師。眼下看來,以後下廚的機會還很多,這個小東西吃完東西后露出的滿足神態,奇迹般讓他也感覺到滿足。
郁南因為大年三十晚上守歲睡得晚,初一起得早還經歷了人生變故,一上飛機就睡得昏天暗地,到了別墅也沒醒。一天一夜睡下來,已經不怎麼睡得著了。
兩人躺在大床上,宮丞睡在左邊,郁南就往右邊側身,總之要用背對著他就是了。
郁南這回的氣性很大。
不管宮丞如何做,如何解釋,他都沒有完全讓那件事過去。
尤其遇到這種人生大事之後,他的自我防備更是提上了一個台階。宮丞知道郁南現在是迷路失措的孩子,誰給他糖誰對他好他就跟著誰走,和原不原諒自己是兩回事。
但是宮丞還是抓住了這個機會。
郁南側背著,黑髮下露出一截柔白的脖頸,還有小而薄的耳垂。
宮丞說:「寶貝。親一下。」
郁南根本沒理他。
反正背對著宮丞,他也不用裝睡,兩隻眼睛睜得圓圓的,腦子裡都是嚴家的事。
嚴思危說,他有爸爸,是個醫生。
嚴思危說,他還有爺爺,也是個醫生——興許還有奶奶,郁南這麼想。
嚴思危還說,他的親生媽媽因為過度思念他,生了病,很早就離開了人世。說他和親生媽媽長得特別像,說他們至少有七八分相似,那麼他的親生媽媽一定很漂亮,對於長相這點郁南並不驕傲,他只是有正常的審美。
郁南對親生媽媽的渴求並不大,他只是幻想著她,就覺得很心疼,那是一個多可憐的女人,失去了自己的兒子。他無法想象,要是媽媽沒有了他會有多麼難受。可是為什麼,媽媽想要他的願望沒有他這麼強烈呢?
對他來說,他想要的媽媽只有郁姿姿一個。
用什麼親生的爺爺奶奶、爸爸哥哥,他都不想換。
宮丞在他背後又講了句:「真乖。」
郁南有些惱怒。
他翻身回去,想要看看宮丞到底在搞什麼鬼。
床頭燈溫暖的暈影里,身邊的男人輪廓分明,眼神溫柔。
手中那個屬於宮丞的軟陶BJD娃娃被他把玩著,玩弄手腳,一會讓它抱著自己的手指,一會兒讓它親親那根手指,然後讓它坐在自己的掌心,輕輕地撓它的痒痒。【審核你是不是瞎了????反覆鎖?你沒玩過玩具?這是個娃娃!】
「你不要玩它了!」郁南出聲阻止。
宮丞並不收手,淡定道:「這個娃娃是我的,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郁南咬著唇:「……」
宮丞眼中蘊含笑意,動作逐漸過分起來。
娃娃的側面布了大紅色的玫瑰紋身,是郁南按照自己身上一比一的比例畫上去的。
郁南面紅耳赤,這是個娃娃,宮丞這麼做並沒有哪裡不對,可是他還是覺得很羞恥。
不由分說地,郁南一把奪走小小的自己,塞進枕頭下面:「你不準玩了!」
郁南把枕頭按得死死的,生怕宮丞搶走一樣。
宮丞本來就是逗著他玩而已,當然不打算和他爭搶,只長臂一伸將人摟回來道:「你不知道,這半個月我都是這麼過的。你不是說你不在的時候就讓它陪我嗎?它做得很好。每當我想你的時候,就把它拿出來陪陪我。」
久違的胸膛溫暖寬厚。
郁南紅著眼,趴著不想動了。
「你不用想我。你想我幹什麼呢?反正我對你來說又不重要。」
宮丞撫摸他的背表示安慰:「怎麼會呢?寶寶當然很重要。就好比現在,你就在我身旁,我還是在想你一樣。」
這話郁南沒法接。
因為這簡直就是情話了。
「我真的想你了。」宮丞繼續道,「我想那個開心的、無憂無慮的、對我撒嬌的郁南了。」
他低頭吻了下郁南發頂。【吻發頂也鎖,審核你是單身狗?污者見污你懂不懂?】
這種氛圍溫柔得可怕,郁南鼻酸,眼睛也酸。
他何嘗不想念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呢?他多想回到什麼都沒發生之前,沒有那個宮宅的跨年夜,也沒有這個春節,一切都回到原來的樣子。
郁南不是一個喜歡往回看的人。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也討厭亂髮脾氣,蠻不講理的自己。
原不原諒宮丞是一回事,胡亂撒火在別人身上又是一回事。
「對不起。」他小聲說。
「什麼對不起?」宮丞問。
郁南其實從吃晚飯的時候開始就開始後悔了:「剛才的事,對不起。」
宮丞失笑:「作威作福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才知道過分?」
郁南:「……」
宮丞說話聲胸腔有共鳴,郁南側臉趴在上面還能聽見他的心跳,平緩有力,給人安全感。
宮丞說:「這輩子騎過我的,你是第一個了,這個第一你滿不滿意?」
郁南知道,宮丞是對上次他哭著喊過的那些話進行回應。
他說路易是宮丞第一個戀愛對象,是宮丞第一個牽手的人,是宮丞第一個接吻的人,也是宮丞第一個上床的人。當然,路易和宮丞之間肯定還有許多許多他不知道的第一次,那是歲月造成的溝壑,他拍馬難追。
郁南知道,他應該和宮丞分手。
可是他為什麼這麼捨不得。
即使知道他們的過往,知道那幅畫,知道路易的身份,他還是這麼捨不得。
甚至他潛意識裡多希望宮丞說的是真的,真的再也不會瞞著他,真的完全和路易徹底分手了。
這麼想很沒用,他知道。
他就想這麼沒用一次,天塌下也不用管,什麼都不用去面對。
想是這麼想沒錯,現實又怎麼可能真的這樣放任其發展呢?
他開口道:「我想回去了。」
見他不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宮丞也不失望,他知道郁南肯開口和他說話和他商量,就是好跡象。於是宮丞道:「是怕家人擔心?」
郁南「嗯」了一聲。
宮丞說:「我已經和你媽媽通了電話,告訴她你和我在一起。」
郁南驚訝抬頭,宮丞和他媽媽通電話了?
宮丞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年人,行事自然有他的一番考慮。
從霜山市回深城的第一個晚上,他就把郁南沒電關機的手機充電並開啟,方便他的家人知道他的行蹤。果然幾乎是他開機后的五分鐘內,電話就打了進來,屏幕上面顯示著「媽媽」兩個字,對方應當是心急如焚。
宮丞便接聽了:「你好,郁女士。」
郁姿姿聽到這個聲音很驚訝:「你是哪位?」
宮丞不清楚郁南的性向是否告知家人,沉吟一下道:「我是郁南的朋友,我叫宮丞。他現在在我這裡,不過他情緒不太好,已經睡著了。」
郁姿姿鬆了一口氣,連連道謝,又問他們在哪裡,她要過來接郁南回家。
宮丞說他們在深城。
郁姿姿嚇了一跳:「深、城?」
宮丞說:「是的。」
郁姿姿狐疑,她怎麼也想不到私人飛機這回事,只以為郁南不想見她也不想接電話,故意叫宮丞找這樣的託詞。郁姿姿傷心極了,交待宮丞照顧好郁南,要是有什麼事馬上和她聯繫。
宮丞道:「好。」
此時,宮丞告訴郁南:「你可以休息好再回去。」
又問他,「具體是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宮丞只聽郁南說他媽媽不要他了,結合他曾經提過的身世,以為出了什麼事。
現在詢問郁南,也是想要對症下藥,讓郁南可以高興起來。
郁南遲疑了一下。
「我還不想說。」
宮丞很意外:「為什麼?」
郁南很直接地說:「我的秘密只講給信得過的人聽。」
宮丞覺得好笑,不再追問:「行吧。」
接下來,兩人先是在湖邊別墅度過了幾天,宮丞手把手交郁南釣魚,又親自刮麟去內臟,在湖邊架起燒烤架做烤魚。他們甚至還喝了冰鎮啤酒,一邊辣得發熱,一邊冰得打顫。然後宮丞又帶著他去了馬場,這次真的好好教他騎馬,正月里馬場沒有外人,兩人騎著馬在草坪上馳騁。
宮丞還帶他去了首都,去參觀博物院,去玩了真人版吃雞遊戲,見他對槍很有興趣,回到深城后又帶他去了俱樂部打靶。
「九環!」郁南興奮得跳起來。
他戴著消音耳機,自己並不能控制音量,是以叫得很大聲。
這是他目前最好的成績。
宮丞微笑,摘掉他的耳機,從背後給他調整姿勢:「只是湊巧,不要太高興。你握槍的姿勢不對,下次很難再碰到這種好事。」
郁南問道:「那要怎麼樣握槍?」
宮丞在他耳邊道:「我教你。」
宮丞擺弄他的手指、手肘,調整好高度:「就這樣,我替你戴上耳機,你再開槍。」
郁南:「好。」
宮丞將郁南和自己都戴好耳機。
郁南全神貫注,屏住呼吸,有些緊張地扣下扳機。
「怦」一聲響后,他只中了五環。
郁南喪氣極了:「怎麼這樣?是不是你說得也不對?」
宮丞勾唇:「看我的。」
說著,他拿過槍,熟練地換了彈匣,抬槍姿勢標準迷人。
瞄準后,宮丞連開五發,靶子顯示屏顯示結果:「十環X5。」
郁南驚呆了:「好厲害。」
宮丞低頭,在他唇上親了下,輕聲道:「謝謝誇獎。」
郁南退了一步,臉色發紅。
這麼久以來,他們都沒有過這麼親密的動作了。
被吻到的感覺和第一次一樣強烈,他的心怦怦亂跳,一時之間還不能接受這麼快就和好如初。
「我誇你厲害是因為你真的厲害。」郁南道,「不代表你就可以親我。」
宮丞說:「抱歉,你好久沒那麼看我,我忍不住了。」
說完這句,宮丞似乎並不把他的拒絕放在欣賞,也不強迫他,轉而繼續專心打靶。
郁南調整好心情,也重新端起槍。
他想,如果宮丞能一直這樣,那麼就這樣繼續下去也不錯吧。
世界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接受了也不會怎麼樣。
他的人生應該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時候了。
玩過幾輪之後,郁南已經有些累了。
他就不運動,后坐力下手臂與肩膀都酸麻。
俱樂部有按摩服務,宮丞繼續射擊,郁南則去按摩。
按摩時間長達一小時,郁南按摩完,被告知宮丞在休息室等他。郁南去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恰巧聽到手機在響,拿出來一看,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按了接聽:「喂?」
「郁南。」對方說,「我是哥哥。」
說到這裡,對方頓了下,有所顧慮般更正稱呼,「我是嚴思危。」
郁南嚇了一跳。
他一點都不想接嚴思危的電話,正要掛斷,嚴思危像預料到了一樣:「請你先不要掛斷,我有話和你說。」
郁南沉默了。
對方是他的哥哥沒錯。
只要不讓他離開郁家,他沒理由像對待仇人一樣對待嚴思危。
嚴思危見他在聽,繼續道:「我聽郁女士——郁阿姨說,你和宮丞在一起。」
嚴家在深城。
郁姿姿見郁南反應那麼大,害怕嚴家因為距離學校近,開學後會一再強迫郁南,便拒絕告訴他們郁南的行蹤,說要的等郁南自己想清楚、自願了,才和嚴家再次接觸。
嚴思危在霜山市待了很久,扔下醫院事務不管,父親給他批了長假,專門處理這件事。
嚴家彬彬有禮,卻又不咄咄逼人,姿態放得很低。
郁姿姿實在是心軟,鬆口說郁南其實不在霜山,而是在深城,和朋友在一起。
「可能是郁南的男朋友。」郁姿姿思慮再三,提前提兒子在嚴家面前出櫃。
她擔心郁南回到嚴家會因為性向被嚴家看不起,算是給他們光明正大地打預防針,「對方是深城人。」
嚴思危對此十分敏感。
他記得在馬場見過的一幕,皺眉道:「宮丞?」
郁姿姿驚訝:「你怎麼知道?是說的這個名字沒錯。看來和郁寶貝談戀愛的人,就是他了。」
嚴思危更覺得不可思議:「談戀愛?」
「嗯。」郁姿姿點頭,「上個學期開始的,大半年了吧。他一心喜歡那個人呢,每次打電話都會說起。」
嚴思危眉頭深鎖,臉色很不好看。
當時他以為郁南只是一時糊塗,卻沒想到這段關係竟持續了這麼久,郁南還這麼認真。
嚴思危在郁姿姿面前什麼都沒說,連夜訂了回深城的機票,先是找上了樹與天承去,被告知宮先生現在已經不管理這邊的事物,去集團求見也需要預約。
在郁南與宮丞遊玩放鬆的同時,嚴思危還要和守口如瓶的郁媽媽周旋。
好容易拿到郁南的手機號碼,才第一時間打了過來。
「嗯。」郁南回復他,「我會回去見媽媽的。」
嚴思危卻對這點毫不擔心,他更關心另一件事:「你喜歡他?還是說你愛他?」
郁南想了想,又應了一聲:「我是認真的。」
嚴思危:「那他呢?」
隔著手機,嚴思危的提問直擊郁南,「那宮丞呢?他也能對你認真?」
郁南沒有說話,他覺得,宮丞應該是認真的。
嚴思危卻說得很直接:「你還小,容易受人迷惑。可是我要告訴你,他們那種人遠比你想的要複雜很多。」
郁南從來不為自己的性取向感到羞恥,不高興地說:「你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你看不起同性戀嗎?」
「我是醫生。」嚴思危道,「我怎麼會看不起同性戀?我這麼問你,是不想讓你受傷。郁南,宮丞不可能對你認真,更不可能是在和你談戀愛。」
郁南茫然了。
他放下手中的衣服,坐在長凳上。
更衣室只有他一個人,嚴思危的聲音通過聽筒說得那麼清楚。
「你認識俞川。」嚴思危說,「去問問他就能查證我說的是不是騙你。」
「俞川的一個朋友曾經跟了宮丞半年。他說宮丞溫柔體貼,為人大度,幾乎讓他以為可以和宮丞共度眾生,很快就愛上了他。半年後宮丞與路易複合,那個人就被迫離開了。事後他足足一兩年才從情傷中緩過來,他告訴俞川,宮丞其實一直都涇渭分明,從來不講關於自己的事,是他自己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包養當成真,不該以為宮丞有真心。」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開始的,但是你現在的情形和那個人一模一樣,等待你的只有同樣的結果。」
嚴思危說得很委婉,怕傷及他的自尊。
郁南還是聽懂了。
「包養就是包養,哪來的戀愛?」嚴思危揭開血淋淋的事實,「你還小,容易被有魅力有能力的人迷惑。可是同樣優秀的人還有很多,你不該在他身上陷進去,更不該把它當成真的。何況我們嚴家本身也不差,不用你委曲求全去得到一些東西——」
郁南打斷了他,愣愣道:「你的意思,是想說我被宮丞包養了?」
嚴思危說:「我是你的哥哥,我相信你只是一時糊塗走錯路。」
郁南說:「我不信。」
嚴思危以為他冥頑不靈,心疼又恨鐵不成鋼:「你這個傻子,宮丞是不會給你未來的。你想要什麼沒有?你本來就能擁有一切!」
郁南掛了電話。
他的腦子在嗡嗡作響。
甚至沒反應過來嚴思危的用詞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
那次宮丞出國失聯兩個月,覃樂風對他說過的話適時在腦海中響起。
「宮先生會不會覺得他在包養你,所以聯繫斷了就斷了啊?你知道,畢竟他那麼有錢。」
什麼都不告訴他,聯繫說斷就斷,從來不談論自己的**,更不談論未來。
就連第一次的告白,現在想起來也別具深意。
那時,宮丞只是在法國餐廳抓起餐巾,優雅地擦拭了嘴角,不經意般說了句「郁南,我很喜歡你,跟著我怎麼樣?」。
是他誤會了。
從頭到底沒提過愛,更別提戀愛。
宮丞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
嚴思危繼續打電話,郁南直接摁斷了。
奇怪的是,儘管他的思緒已經病患馬亂,但是換衣服的動作卻有條不紊。他套上褲子,拉拉鏈的時候瞥到自己的紋身。
好像被視線燙到一樣,他顫抖著抓過衣服穿上,將那片玫瑰完全遮住。
就這樣換完衣服,他行屍走肉般走出俱樂部,到了車子旁邊才想起宮丞現在應該還在休息室等他。
車裡只有小周一個人,司機不在。
小周問:「宮先生怎麼沒和你一起出來?」
這幾天見到兩人似乎和好如初,對於郁南一個人走出俱樂部,小周有些好奇,難道現在不是宮先生把人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嗎?
郁南聽見自己很冷靜地說:「小周哥,宮丞包養我,沒給我錢,是不是要一次性付給我一筆大的?」
只要不給錢,就不算是包養。
他就可以不相信嚴思危講的話。
小周愣了下,但是他已習慣郁南的直接,忍不住笑了:「怎麼會沒給你錢?上次我給你一張卡,無限額的。如果你要現金,裡面的錢足夠你揮霍一輩子。」
小周在想,郁南倒是直率,連貪心都令人討厭不起來。
見郁南表情茫然,小周提醒,「就是你舅舅他們來的那次,宮先生叫我交給你的,一張黑卡。」
郁南的臉色慢慢變白了。
他想起來了。
那張卡早不知道被他扔去哪裡,他早已忘了這回事。
小周又說:「不過宮先生現在這麼寵你,除了那張卡,等你們分手的時候你不用擔心他會虧待你的。」
風吹得很冷。
郁南開口的語氣也很冷,似乎被凍成了冰渣,一落地就碎了。
「你們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包養我?」
所有人,指的是宮一洛、小周、每輛車的指定司機、任叔、林茗、甚至路易。
難怪,他會得到那樣的對待。
小周還沒說話,就噤聲了。
宮丞走了過來。
「站在外面幹什麼?」宮丞在休息室等了一會兒,被告知郁南已經出來了。
郁南回頭。
宮丞看見他漆黑的眸子里一片空洞,臉色蒼白,像是沒了靈魂一樣,讓他心驚。
宮丞上前一步,皺起眉頭。
郁南看著他,如同是在看一個怪物。
郁南微微側了頭,打量他眼神十分陌生,好像完全不認識他一般,要仔仔細細地把他從內到外看個清楚,大到每一寸骨骼,每一塊血肉,小到每一根髮絲,在他心中重新組合。
「你包養我,包養得還滿意嗎?」
郁南沒有任何感**彩地問。
宮丞臉色沉下來:「發生什麼事了?」
郁南不等他回答,自己點了點頭:「我覺得你應該是滿意的,因為我上起來應該很舒服。」
他們在一起時,每天都要上床。
除了去上床,就是在去床上的路上。
家裡的每一個角落、車上,甚至馬背上那種令他感到羞辱的地方,都是宮丞選擇歡愛的地點。
被包養的玩物除了做這些還能做什麼?
宮丞前所未有地有了危機感。
郁南轉過身,朝馬路對面走去。
馬路上車水馬龍,幾排車在等待紅燈,排起了長龍。
「南南!」宮丞追上去,色厲內荏地抓住他的肩膀。
郁南面無表情地扣住宮丞的手腕。
那雙纖細的手是握畫筆的,卻蘊含著勃發的力量,手涼得厲害。
宮丞只覺得手腕一疼,一股怪力爆發襲來,下一秒,他就天旋地轉,整個人被狠狠地摔到在地。
過肩摔。
郁南機械地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秒,轉身走進了車流中。
那些車紛紛避讓鳴笛。
潛伏在四周的保鏢不等吩咐就追了上去。
宮丞咬牙爬起來,來不及疼,郁南的身影就已經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