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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十餘年之後,你還能在我左右

  「是上天,在給操開玩笑么?」

  曹操的目光迎著陳池的玉佩,整個人已經陷入停滯。

  譙縣陳氏。

  那個名為陳柳的女子,再次浮現在了曹操的眼前。

  那是一張魂牽夢繞十餘年的臉。

  也是這輩子,曹操唯一的虧欠。

  光和元年,因為自己的妹夫與宦官為敵被誅殺之後,自己不得已回到譙縣隱居。

  此後三年,他在譙縣,整日無所事事。

  一腔憤懣,無處抒發。

  只是看到這個腐敗的大漢政權,漸漸的成為一顆被蛀蟲蠶食空了樹榦的空殼,而後轟然崩塌。

  在這三年中,對他而言,是殘酷的。

  現實與夢想不斷械鬥。

  遍體鱗傷。

  他曾經給漢靈帝上了數百封書信,無數次進諫,甚至一度爆發了死諫的念頭。

  可是,他不過是一個議郎而已。

  特權者,從不懼螻蟻,更不怕『群氓』。

  正直之人被誣陷!

  邪佞之徒滿朝堂!

  無法匡正,那便沉淪。

  大漢還未徹底腐朽,而曹操卻沉淪了,酗酒,狂躁,以無用之軀,指點這浪蕩江山!

  這三年的時間中,每每回憶起來,都是曹操心中的痛。

  最後點醒他的是一個女人,一個貌美,有才,溫婉,一顰一笑,讓人陷入其中的女人。

  家中為他介紹了一段良好的姻緣。

  那是譙縣陳氏之女陳柳,她算不上豪門,但從小讀書識字,頗有見解。與當時無處可抒胸臆的曹操有很多相同的觀點,二人一來二去,變成了知心朋友。

  而後成了知根底的朋友。

  一段情緣,在兩人之間迸發。

  雖未婚配,但二人早已互定終身,差的,不過是那一張律法的刊印而已。

  情到深處,魚水之歡必不可免。

  為合心意,曹操特意定製了兩塊玉佩,這兩塊玉佩都為圓形,但上面另有機關,當貼著內環合上的時候,能恰好在細微的卡環中緊密貼合。

  如同他們緊密的兩人。

  一塊書「阿柳」,佩戴在陳柳身上。

  一塊書「阿瞞」,由曹操自身攜帶。

  二人一同書寫諫言,一同揮斥方遒,一同看這天下局勢,一同努力耕耘。

  正因如此,曹操才逐漸從那個沉淪的人,開始重新變得意氣風發。

  既然改變不了這個政教失德、貪贓枉法、無所顧忌、人如草芥、命若鴻毛的時代,他只能改變自身。

  讀書,養身!

  明史,修德!

  一切要變得好起來了。

  然而,意外總是來的猝不及防。

  因為抨擊當朝權貴,曹氏迎來了瘋狂的針對和報復。但曹家還算豪族,能抵抗那些明槍暗箭,可陳氏不能。

  曹操擔心陳氏家族被權貴誣陷陷害,便讓他們暫且前往他們的親戚處居住。

  這一走,便是永別。

  光和三年四月,江夏郡蠻起兵反漢,與廬江郡黃穰起義軍合兵,有眾十萬餘人,連破四縣,朝廷震動。

  其後,南方局勢一再糜爛。

  連徐州,也捲入了這場戰爭的餘波之中。

  當時的曹操被調任洛陽,重新擔任騎都尉,之後又因為黃巾起義再度升職,輾轉,轉眼十餘年。

  在這期間,他找過陳柳,卻毫無蹤跡。

  再之後,那個人就只出現在了他的夢裡。

  「這,這不是真的吧……」

  曹操整個人陷入驚愕,根本閉不上嘴巴。

  他盯著陳池,眼神飄忽,整個人變得極為緊張和慌亂。

  「主公……」

  程昱看著有些失態的曹操,忍不住提醒道。

  他跟著曹操很久了,哪怕在戰場上,哪怕面臨生死危機,哪怕被最親近的人所叛亂,曹操都從未有如此的失態。

  那股眼底的情緒,從激動到緊張,到慌亂,到急迫,再到欣喜和明媚。

  兜兜轉轉,循環往複。

  「甄氏陳池,拜見曹使君!」

  另一邊,陳池則上前朝著曹操行禮。

  曹操握住陳池的手,緊緊地不鬆開,焦急的問道:「既然是甄氏子弟,為何又叫陳池呢?」

  耳東陳,陳柳的陳。

  悸動的心情呼之欲出,曹操很清楚,他在期待那個答案。

  陳池。陳柳的陳。

  每當陷入深夜的寂靜中,他的腦海中總能出現陳柳溫言細語的問自己,為何沒有找尋自己。

  他內心中,慢慢的都是愧疚之意!

  但現在,陳池的出現,讓曹操忽然間覺得或許自己不用再忍受那些內心的折磨了。

  「不瞞曹使君,我乃是個孤兒。」

  陳池拱手說道。

  「孤兒,孤兒嗎?」曹操心中慢慢的都是苦澀,或許,我是你父親啊。

  可是他是如何那麼堅韌,那麼平淡的說出來自己是個孤兒的。

  一瞬間,曹操的心中滿滿的都是心疼。

  手指都都攥的緊了一些,攥的陳池的手指頭髮白。

  陳池的武力值也不差,眯著眼睛稍微用了下力氣,曹操才猛地把手抽走,恍然道:「不好意思,是某忘記了……陳,陳先生。」

  他在不斷地剋制自己地情緒,但還是叫出了陳先生這個名字。

  「陳先生竟是孤兒?是曹操冒昧了。」曹操低聲道。

  「甄二哥告訴我的,說我從小便被我那不負責任的父親所拋棄,他在徐州撿到我的時候,我的母親才剛剛去世不久,從小到大我都是這麼過來的,習慣了。」陳池咬著牙說道。

  那個所謂的父親,對於他來說就是個雞肋。

  找得到,只不過就是為了解一個謎題,滿足這具虛妄的身體的執念。

  找不到,也無所謂,權當他早就死了。

  「陳公子今年多大?」曹操轉移話題,盯著他問道。

  「嗯?」陳池很奇怪曹操為何有此問,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十四。」

  「真的是十四!」

  「幾月?」

  「四月。」

  曹操眼眸睜大,按照他與陳柳之間發生關係的時間,如果有了孩子,也正好就該是十四!

  也正該是三四月份!

  他的眼神亮起來,但下一刻,卻轉瞬黯淡下來。

  「原來,阿柳早就去世了嗎?」

  聽到陳池說不負責任的父親的時候,他本想認親的嘴巴,又忽然間猶豫了。

  這一刻,他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徐州,母親去世,孤兒,陳池姓氏,玉佩,年齡!

  每一樁每一件,都彰顯著一個事實,這個名叫陳池的孩子,就是他曹操的長子,就是他曹操的種!

  「池兒如此恨我嗎?」

  曹操心中有些揪心的疼,「甚至,連阿柳都如此恨我嗎?為什麼不讓他姓曹呢?為什麼讓他姓陳呢?而且,原來在池兒的心中,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好像……我的確不負責任,池兒從小失去了母親,活的那麼辛苦,都是我的問題。」

  曹操知道,這是自己的虧欠。

  想著想著,曹操心中的歉意越來越濃了。

  他心想,如果我告訴他,是不是適得其反?

  猶豫著猶豫著,便沒有了再說出口的機會。

  罷了,先不說這些了。

  陳池道:「曹使君,日前公子率著我等一同備戰呂布,雖未大勝,但卻小勝一場,這是我們擒獲的一批戰馬,就贈送給曹使君了,只望曹使君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承諾。」

  曹操滿腦子完全無法被別的東西充盈,敷衍道:「絕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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