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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救性命毋言後世 論果報已定今生」

  發端處玉簪發出微微嗡鳴,撒漏出些許桂花自空中飄搖而下落入身下林間。「有人,英招,下去看看。」英招發出「簌簌」榴聲是以回應,雙翼伸展開來一個迴旋划向槐林間,不多時,少女與異獸便站在一棵聳天老槐樹前,樹榦足有兩人雙手環抱粗,把斜倚仰倒在樹榦處的一個人影幾乎遮擋的嚴嚴實實,若不是閃爍著月白色光亮的桂花在那人影面上下跳躍、忽明忽現,還真的很難被發現。

  「還有氣。」少女蹲在那人身旁,伸手探在躺倒的男人鼻息處,凝眉細察。男人身著黑衫,腰系五色繩,「這人像自方才屍隊里逃出來的……」少女心下不做遲疑,在空中抓起幾粒桂花,挽手向上做了單手纖花訣,一顆水潤透亮的丹丸瞬間綻現在手中,給昏迷的男人急速吞下。

  正待男人轉醒,頭頂一道紅光劈下,少女驚喝、旋即一躍跳開,抬頭看向夜空,月光下臉色已映得煞白。「攬!月!」空中濃煙中,吐出冷冷二字。

  「這麼久了,我不想一再重複,我不會跟你回去。」少女一邊對著空中喊道,一邊向著英招的方向退過去。哪知又是一道紅光劈下,落在少女腳邊,擋住了她後退的道路。

  見狀,英招快步向著主人身邊跑去,正欲匍匐身體馱少女上背,濃煙中探出一隻人面豬牙異獸一聲如雷怒吼,閃電直劈而下,從英招胸前橫著貫穿過去,斜著劃出一道傷口,立刻血涌而出。英招發出一聲哀鳴。

  「英招!」少女叫道,「穆遙兲!住手!有些事情我沒辦法與你解釋清楚,我是不會回去的,你讓爹爹不要再找我了,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

  遙兲依然冷冷的聲音自空中傳來:「師父讓我告訴你,他已經不當有過女兒,只要你把偷去的東西還來,父女關係一別兩清。」

  聽此,少女頷首面色煞白,完全愣在原地,沉默少時,當她再次抬眼望向遙兲時,語氣平緩淡然:「是嗎。那就這樣吧,東西我是不會給他的,我已經藏起來了,即便你抓我回去,也是找不到的。」

  「師父還讓我告訴你,如果你執意不肯交出,格殺勿論!」說著遙兲右手側面伸出,紅光閃現,一把劍出現在他的手中,劍柄被緊緊握住。

  煙海中的異獸馱著遙兲漸漸向著攬月逼近,攬月又向後退去,她知道,論法術尚能在遙兲面前掙扎一時,但是論劍術,遙兲是當下翹楚之人,一般人都不敵其手,何況是自己,只恨自己百藝不通。

  數道劍氣紅光直逼而來,攬月連忙回身閃避,卻仍是被劍氣傷及背部,血汩汩流出。遙兲明顯是動真格的,看來她的爹爹是當真不惜取自己的性命也要拿回那件東西,這件東西到底是怎樣的蠱惑力量,讓爹爹已經變得凶煞惡厲,連親生女兒也不吝犧牲。話說自己自打偷走了這件東西,無論逃到哪裡藏它起來,哪裡都會招致禍端,要麼瘟疫盛行、要麼戰爭不停、要麼屠戮之爭,總之勢必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無餘活口。自己藏躲各處這麼多年,一邊要躲避爹爹派出人的追捕,一邊要小心尋覓各處藏起這東西,耗盡心力,著實辛苦,卻毫無用處。就像自己剛剛找到楚地這不毛之地,眼瞧著這裡除了沙土石塊外,幾乎寸草無生,更別說有其他生靈,於是便將這東西埋藏於楚地荒涼處一岩石夾雜間,又留一株黃荊子做標記,哪想到還是引發了一場人間廝殺,幾乎無人生還,終究仍是徒勞。

  「在我殺死你之前,你還是有機會說出它在哪裡的。」遙兲已站在攬月面前幾步遠的地方,說完又持劍朝著攬月甩出幾道紅光。

  攬月慌亂,本能之下甩袖抵擋,這血肉之軀哪是敵手,手臂又平添了幾道劍氣傷,血沿著袖口流淌出來。攬月再抬頭時,目光觸及遙兲正抵向自己頸間的劍鋒,「在哪裡?!」遙兲道。夜風襲來,掀起他那一抹垂髮,露出紅色眼睛凝視著她,又向前逼近一步,劍端處逐漸刺進攬月頸間,攬月感到一陣冰冷疼痛的同時頸間一熱,想是已有血滲出。

  攬月腦中暈眩,見遙兲這翻真欲殺死自己的架勢,足可見父親的決絕,事到如今,死於不死已不是最令自己悲涼的,與其這樣毫無意義的逃匿下去,也許死在遙兲劍下也是不錯的選擇。這樣想著,鼻子一酸,眼眶中盈滿了淚,忍了又忍,倔強著不肯讓它們落下,只是深吸一口氣含怨仰頭回望遙兲。

  四目相視,遙兲緊蹙的眉頭微顫,被一側長發垂遮住的紅色眼睛不易被人察覺的輕合,雖然二人皆未發一言,但是攬月感到抵在自己頸部的劍鋒還是鬆了一松。

  此時林中一聲劇烈撞擊聲響起,二人一驚同時側目小心地用餘光看去,只見濃煙捲與狂沙被旋起的風糾纏盤旋在一起,發出榴聲與吼嘯聲,兩隻人面虎身異獸扭打於其間。原來是英招眼見自己主人生死一線,欲上前營救,卻被遙兲的坐騎檮杌發覺,後者以身軀撞擊英招,又以豬牙撕咬,二獸撕打在一起,各為其主。

  攬月自己性命尚憂,仍一臉擔心英招,她知英招雖也乃天地異獸,且不過是看管桂花園的神獸而已,論戰力自不可與它獸相比。

  被二獸撕打聲一震,遙兲回過神來,劍鋒又重新用力抵住攬月,遙兲大喝:「說!藏在哪裡?!」攬月也重新把視線投向遙兲,她皎長的睫毛隨著眼波流轉而一顫,本已盈滿眼眶的百般委屈與百般幽怨便衝破隱忍與倔強溢出,淚珠不爭氣地沿著她韶顏毓秀的臉頰滑落,映著月光閃耀著晶瑩色。「.……說,說啊!」遙兲自胸口升起一翻不知為何的滋味,心下竟有些無措,不知是出於憤怒還是焦急,遙兲著實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回去,為什麼師父要捉拿她,她不是師父的親生女兒嗎,到底那東西是什麼,為什麼你不惜赴死,為什麼你說不能解釋清楚,我真的要殺死她嗎,我為什麼還沒動手?

  一顆眼淚滴落,眼眶中盈滿的其它眼淚像是被線串起的珠子一樣,一起竄出,停不下來,它們沿著冰雪凝脂的肌膚而下,滑過頸部,混著著傷口滲出的血落入衣襟中消失不見。僵持之時,攬月突然感覺胸口一熱,有紫色光暈自內向外、自小而大闊散開來,突然光暈猛地漲大,發出一道金屬碰撞的清脆聲,竟將抵在攬月頸部的劍鋒震開。二人都未料到這是什麼情況,但攬月反應迅速,連忙後退幾步與遙兲拉開距離,喊道:「英招!」

  雖在煙砂繚繞的混戰中,聽到主人呼喚,英招極力震動雙翼,用儘力量揮動,掀起一陣狂風直撲檮杌,任誰也無法在這猛烈的風中睜開雙眼或是頂風向前。英招緊跟著后蹄蹬地,借力竄出戰場,迎向主人。

  待風禁,砂石息,英招已馱著攬月消失在原地。遙兲彎腰拾起佩劍,徐走上前在攬月離開時的位置站定,俯身伸手摸了摸,那是她的桂雪簪灑落的月白色月桂花瓣,抬起手,還留有她的香氣。身後傳來檮杌的怒吼聲,夾雜著雷電轟鳴。遙兲背對著檮杌,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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