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倘若我榜上有名
「娘，米我放在廚房了。」
「是澈兒回來了？」蘇麗擱下手中的綉綳走出屋，迎面卻瞧見蘇風澈身後跟著一位姑娘，身量娉婷，眉眼動人。
「這位是……」
沈玥梅神情略是窘迫，她哪裡知道蘇風澈要給她的藥房是在家裡，如此唐突到訪，簡直莫名其妙。
「沈家姑娘，叫玥梅，我見她受了傷，所以拿些葯給她。」
蘇風澈說得輕描淡寫，並無他意，倒是蘇麗眉眼一亮，「我叫你小玥可好？」
蘇麗笑盈盈地拉過沈玥梅的手，「他甚少提起女孩子，你也是我第一個見到帶回家裡的，別拘束，叫我麗姨便好。」
「嗯。」沈玥梅點點頭，比起那尊冷麵冰山，他這位母親倒是和藹面善。
蘇風澈進了屋，拿了張藥單出來遞給沈玥梅，「這些葯都是益氣補血，你拿回去煮了喝，身子會好很多。」
「這葯難得一見，你白白贈予我，委實有些可惜……」
他在山上種的草藥也十分珍稀，品相極佳，若不是如此，那藥鋪的老闆又怎肯出高價。
「這些草藥我也不當做買賣營生，你便拿去吧。」
「為什麼不做？」沈玥梅微微皺眉「你葯種得如此好，若是你不喜與店家來往，我替你便好……」
可蘇風澈卻旋即拒絕，「不用，我種草藥只是閑來無事，研究罷了。」
沈玥梅有些失落，這幾日她總在想自己如何賺銀子供養母親，小靈狐雖有神力，但法術得用在征途，不可妄圖走捷徑。
若是蘇風澈願意聯手，那她可省力許多，鍾家長子痴傻多年，家中為他製藥採辦，遍尋名醫，沈玥梅也都曾經手，所以也算輕車熟路。
「那好，既然你不願，我也不好強人所難，今日多謝……」
「他就是個死腦筋……小玥不如留下來與我們一道用飯？」
蘇麗挽留沈玥梅只說了不便叨擾便離開，登時蘇麗便冷了臉，說了蘇風澈幾句：「你這孩子怎得如此不懂變通，人家沈姑娘也是好意，你如此拂人家面子」
「娘，我一心只想著科舉入仕，再無其他。」
聽言，蘇麗勃然大怒，「考什麼科舉，入什麼朝堂！為娘只希望你們娶個老實本分的姑娘過日子，你為何總是不聽話！」
蘇麗鮮少如此動怒，蘇風澈心中也是惆悵萬千，「娘，您許我讀聖賢書，為何不讓我考取功名？倘若我榜上有名，你我……」
「考上又如何！」蘇麗凝望著蘇風澈，目光複雜，「娘不求你大富大貴，只求平安一生便可。」
說罷蘇麗便走去後院，坐在木椅上，神色黯然，她何嘗不痛惜，蘇風澈天賦異稟，才華出眾，她自然希望他能學有所成，但是事事怎會都如意。
「您這是怎麼了？」忽地身後傳來一男聲。
蘇麗回頭，眼前站著一中年男子，體格精壯，久經陽光照曬后的麥色肌膚。
「陳大哥你來了……」她急忙拭去眼角的淚珠，「不礙事，這個東西你拿去。」
說著，蘇麗從懷中拿出兩支鳳釵遞給陳雙，「還煩請你將這東西拿去集市上當了，換些銀兩來。」
陳雙皺眉，「您首飾所剩無幾，這幾個都是先夫人留給您的，這怎麼能當呢。」
「你拿去。」蘇麗嘆了口氣，「你平時接濟我們母子的已經夠多。」
本是姣好美艷的面容如今也在歲月的利刀下飽經摧殘，眉眼處道道細紋，都讓人惋惜名動一時的美貌逝去。
此時心懷愧疚的蘇風澈本想去安慰母親，不料卻正巧撞見這一幕。
蘇麗神色惋惜說道：「你拿這些多少換些錢，我命不好如何我都能接受，但我不想小澈和我一起受苦，他好讀書，便給他多買些，只可惜不能讓他考取功名……」
陳雙長嘆一聲，「那好，明日我便去當了，當了就將錢拿來。」
一字一句像一把彎刀一般勾刻在蘇風澈心間，他的手緊攥成拳。
家中早已入不敷出，只憑著母親做的綉工怎能貼補家用，她都瞞著他騙著他，可偏偏他卻和逆子一樣違背她的心意，還要叫她為他費心傷神。
翌日清晨，蘇風澈便早早站在山路口。
踏著林中鳥雀啼叫聲，沈玥梅邁著輕快的步伐下山，一打眼便瞧見站在路盡頭的蘇風澈。
他亦是望向她，看來不是偶遇。
還不等蘇風澈開口，沈玥梅旋即道：「不不不，我今日可沒有偷盜你草藥，你莫要怪我！」
見沈玥梅連連擺手急色辯駁的樣子，蘇風澈不住一笑。
他在朝陽中，周遭的光似是覆在他身上的金鱗，不知是否是錯覺，沈玥梅總覺得蘇風澈與旁人不同，他的確比其他男子長相俊朗，可讓他區別於人的，不只是皮相的出挑，而是風骨。
氣度是與生俱來的。
「我不是來找你興師問罪的。」
「那是什麼？」
蘇風澈思緒遲疑片刻，開口：「你之前同我說的生意，我願意和你一起，得來的銀子，對半分。」
沈玥梅難以置信，「此話當真？！」
她的滿臉都是掩蓋不住的欣喜，「你若應允便不可反悔。」
蘇風澈點了點頭，負手而立，看著離自己一步遠的沈玥梅歡喜不已，她明媚的面容帶著笑靨極其好看動人，他心中暗想著，何為莞爾一笑若山花爛漫，便是說如此。
蘇風澈帶著沈玥梅去了看來自己平時常用來栽種的山野，隨後又去了蘇家，看了他留下的種子。
蘇麗愛惜蘇風澈，雖說不不願他走上科考仕途，卻還是為他辟了一間小院，以用作書房。
「麗姨不在？」沈玥梅四處細瞧了瞧，那日一面，她便覺得與蘇麗十分投緣，且蘇麗人也和善。
「她不在，大概是陳叔找她有事。」
「這樣啊。」
蘇風澈記事起陳雙便陪伴在他們母子二人之間，這份陪伴若說是愛慕之意倒不如說是尊崇，陳雙對蘇麗一向敬重，從未有過逾舉之態。
其實他也能發覺，母親在隱瞞，所謂何事他卻不知曉。
沈玥梅是聽其他村裡人議論過，麗姨因為飢荒早早沒了丈夫，她帶著襁褓中的蘇風澈來到花香村。
桌案上擺了好些書，沈玥梅無意窺探，卻發現一本封頁略有不同的，「這是什麼？」
它被孤零零地丟在一處，蘇風澈瞧了一眼，道：「書市送的，店家隨手丟給我，我回來才發覺這書里無字。」
書封上工整寫著「醫典」二字。
忽然，一直窩在小挎包里的小靈狐突然冒出頭，沈玥梅伸出手輕拂了拂它的頭，「怎麼，你也要看？」
說罷，沈玥梅隨手一翻，目光愕然。
「怎麼，不過是無字之書你也能如此稀奇。」
無字之書？沈玥梅所翻閱的每一頁都有著詳盡的文字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