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博弈
林堯知道林昭為什麼這麼執著一定要他承認殺害林昭。
他在試探自己，也是想要抓住一個林堯的把柄，以後才能更好地掌控住林堯。
以林敖的掌控欲，他最討厭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事情，所以他就更要是打探清楚林堯的深淺，他要掌控林堯！
但是林堯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林昭就是死於虎口，那麼多人有目共睹，一百多個護衛，還有林家派出去馳援的兵卒，那麼多眼睛都親眼所見，眾目睽睽之下，這事說死了都是這樣。
至於林昭為什麼會驚馬，又恰好出現在老虎出沒的地方，以及路上拿短箭襲擊他們的人是誰？
當然是「敵軍」所為了。
沒有敵軍，一切都是林昭自編自導自演的？
那和林堯有什麼關係，他才是受害者，是被襲擊，是被林昭設計陷害的那個人，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林堯的再次否認，已經完全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他和林昭的死沒有關係，除非有誰可以拿出證據證明這一切。
林敖的臉色在林堯的再次否認之下，一下子變的鐵青。
他意識到，無論如何，這個兒子都是說不動的。
他謀算之堅，根本就不是其他人能夠輕易動搖的。
林敖生平很少有這種憋屈感了。
尤其是他成為了幽州之主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在他面前給他添堵。
直到現在，他遇到了林堯。
分明是他的兒子，但是林敖面對他的時候，居然能有一種進退都不是的無力感。
無論如何都無法讓林堯承認這件事，也無法證明這件事情就是林堯所為。
偏偏要讓他放過這一茬，林敖卻又咽不下這口氣。
林昭是他的兒子，是他的嫡子，唯一的嫡子，也是他二十多年最疼愛的兒子！
林堯的軟硬不吃，讓林敖徹底冷下了臉色。
「看樣子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了。」
林堯面色淡淡，「這事本來就不是我所為，有何承認不承認的？我實在不明白父親為何如此篤定這事一定是我做的，父親對我的成見就如此之深？」
「且不說我無力做這件事，就算我真有餘力，我能調動狼群襲擊營區，我能指揮老虎殺害兄長，難道我還能操控兄長的心思，讓他在危險當中選擇獨自離開營區，讓他帶著護衛走向特定的方向？」
林堯的話分明不帶嘲諷，卻像是巴掌狠狠扇在人臉上。
林敖的臉色登時一片潮紅，是氣的。
一部分是因為林堯這不帶一絲遮掩的質問，另一部分也是因為林昭的死，扒開來看大半都能說是他自找的。
想要成一件事情，人的謀划最多只能佔七八成，剩下的兩三成就不是人力能夠把握的。
林堯當時在內心決定一定要殺掉林昭，以免他再頭腦發昏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給自己和慕文瑤帶來麻煩。
他花了許久的時間規劃如何除掉林昭，但是計劃不是百分百的，不論他如何仔細的去規劃，都不可能完全掌控局面。
甚至他自己都可以說能夠除掉林昭是有一定的運氣成分的。
如果他引狼群襲擊營區的時候林昭沒有慌不擇路立刻就被嚇的真的帶人離開王將軍的保護圈，那就算是再來兩三頭老虎也不可能殺掉林昭。
雖然林堯也做了後備計劃，確保萬無一失，但是林昭本人的行動，確實是他無法控制的。
林昭有一半死在自己手上。
林敖之所以得知了實情，卻無法往外訴說，有一半都是這個原因。
但凡這個消息透露出去，只怕林昭乃至於整個林家都會成為一個笑柄。
林敖丟不起這個人。
林敖氣的面色由紅轉青，林堯還是仿若沒有感受到一般。
「況且父親為何就如此篤定，一定不能是敵軍所為？」
「如今天下時局紛亂，別家也未嘗不可能在幽州安插探子和暗樁，也許那一晚當真有暗樁就在軍中，趁著那一片混亂的時機伏殺大哥也並不是沒可能。」
林堯一通瞎扯，反正不承認是自己。
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也一定要林敖自己也把這件事咽下去。
曾經他的有口難言，變成了林敖的有口難言。
林敖面色青白一片，眼神流轉之間卻也把林堯說的這話聽進去了，林堯所言其實也並無不可能。
他心知這話大部分可能都是林堯胡謅的，但是誰都沒證據，也不是沒可能的。
他看著林堯自始至終都一片淡定沉靜的面容，心裏面惱火的同時，隱隱生出一股滿意和驕傲。
不愧是他林敖的兒子，悄無聲息在他身後成長成了如今的模樣。
憑心而論，林敖也一定要說一句，林堯長成如今的樣子確實比林昭看著更適合繼承林家，日後擴大林家版圖，未嘗不可真的走上那個位置。
但是林敖面上沒有表露出來。
他能感受到林堯骨子裡的桀驁不馴。
林堯幾乎是不加掩飾自己情緒的，無非就是仗著自己沒有證據，而且林堯已經是他如今唯一長成的兒子，所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林敖欣喜於林堯的成長，卻討厭他這隱隱的反骨和自傲篤定。
他沒有表現出自己對林堯那一點點的刮目相看。
林敖靜靜的看了林堯許久沒有說話。
「你下去吧。」他終究淡淡的吩咐。
林堯忽然勾唇一笑，像是挑釁，像是自傲於自己的成功，他轉身推開房門便徑自離開。
在他身後，書房裡的林敖盯著林堯離開的背影，臉上方才那些惱怒複雜全部瞬間消失一空。
他面無表情，看著林堯的眼神充斥著算計。
他叫來林堯這一趟當然不只是表面上那些簡單的原因。
他在試探，也是摸林堯的底，更想看看林堯能做到哪一步。
林堯看上去以為自己現在是整個林家不可或缺的那個人，所以才會表現出這麼無畏。
林敖現在確實也不會去動林堯，他需要這樣的一個兒子幫自己穩住底下眾臣的心思。
但是未來如何那就不一定了。
他底下的那些兒子終究會有長成的一日，林堯不會永遠都是他唯一的成年兒子。
林堯想要林家，那就必須永遠保持如今的領先和優秀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