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屍山
覺得觸目驚心的何止慕文瑤一個。
彈幕這邊的觀眾繞是早就知道這一場地震帶給用永玉縣的傷亡慘重，但是真的親眼見到堆積在這裡的屍體，衝擊力普通海嘯一般撲面而來，幾乎把所有人砸懵了。
幾乎一直都沒有斷過的直播間彈幕現在忽然一空。
面對這樣悲愴的場面，整個直播間幾乎都沒有人說的出話，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彈幕這邊，有人悄悄紅了眼睛。
慕文瑤見過血，甚至親手殺過人，但是這一次她依舊被這樣的血腥衝擊的幾欲作嘔，那是心裡的悲愴在作祟。
她不敢再看，迅速繞過這一座屍山。
前方，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廢墟當中忙碌的林堯。
他的衣服還是那一身，渾身臟污更添了無數血痕，那都是救下來的人身上的血。
林堯抓住一根木架子，和身邊的人一起用計，肌肉使用過度帶來酸痛感，他們一鼓作氣，撬開一塊巨石。
巨石下，又是一具已經拼湊不起來的身體。
做了一早上的士兵們已經有些麻木，把這人的屍體收殮起來，搬運到屍山那邊。
林堯準備往下一處走，就看到了慕文瑤。
他腳步一轉，向慕文瑤走過來。
這一次他沒有伸手碰慕文瑤，目光在她身上臉上掃過，確定她的精神已經好轉一些才微微鬆一口氣。
他也沒有說讓她再去休息一下什麼的話。
慕文瑤的喉頭耿了一下，才看著一片廢墟開口，「屍體都已經搬出來了嗎？」
林堯這一次沉默了兩秒，聲音同樣乾澀。
「只整理了四分之一出來。」
慕文瑤的手再次攥緊。
那麼一座屍山，只是四分之一？
那掩埋在這裡的又有多少人？
慕文瑤不敢去估算。
她第一時間又想跟過去，繼續幫忙尋找屍體。
屍體的尋找進度比不上活人，活著的時候人好歹還能開口出聲，死去的人就只能靠他們自己找。
巨石的存在，也讓搜尋工作多了幾分困難。
慕文瑤剛走一步，就被林堯拉住。
林堯看著她那雙已經皴裂的不成樣子的手，「搜尋這個事還是交給我吧，現在最重要的是傷兵營那邊還是需要一個主事者，另外，可能還有別的方面需要你的幫忙，你在那裡比外這裡的用處更大。」
林堯指的是青霉素，慕文瑤知道，她也知道林堯那點私心。
理智在一瞬間就同意了林堯的這個安排。
她點點頭，轉身向傷病營走去。
剛走出一步，慕文瑤腳步一頓，忽然轉身猛的沖向林堯，一把抱住他的腰身，不顧他身上的泥濘和濕淋。
林堯一下子愣住，他垂眸，眼睫輕顫，就聽到一個極輕的聲音，「保重，一定要好好的。」
林堯的手臂動了動，低低應了一聲，「嗯。」
下一秒，慕文瑤就鬆開他，轉身向傷兵營跑去。
這一場巨大的地震，誰也不知道後續會不會有餘震，永玉縣破敗的城牆若是再來一次，危險極高。
慕文瑤不想再在這個城池看到如此巨大的死亡。
昨日的地震發生的太過突如其來，傷兵營直接就地被安排在了城外最大的一處空地，也就是慕文瑤他們提前清理出來用作比賽的場地。
夜裡下雨，這裡緊急打起了簡易的帳篷。
隔著老遠，慕文瑤就已經聽到了從傷兵營傳來的哀嚎哭喊。
這本來應該是最讓人心痛的悲鳴，但是剛剛才從屍山那邊過來，慕文瑤甚至都覺的這樣的聲音都比那邊的寂靜好聽。
她方才快步走進傷兵營，忽然聽到一個極其憤怒的吼聲。
「你快給我治！我孫子，這可是我家獨苗苗了，要是沒有他，我也不活了！」
慕文瑤狠狠擰眉。
在以前亂七八糟的鋪位中，她看到了那個尖銳鬧事的地方。
一個老太太撲在地上哭天喊地，她還死死拽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女子。
她一邊拽，一邊還捶打著對方，而在他們身邊，一個年紀不大的小男孩躺在地上，衣服上一片血污，閉著眼睛一點動靜也無。
旁邊已經有守著的士兵過去拉人，但是那個老太太不依不饒，眼看著情緒十足激動，拽都拽不開，還撓了小兵好幾爪子。
慕文瑤擰眉走過去，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高聲道。
「來人，把這兩個人都給我扔出去！」
一直在旁邊拉人的士兵看著忽然出現的慕文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也不管慕文瑤說的是什麼，立刻無條件的應諾，丟下那個老太太轉身去抱那個小男孩。
本來激動的老太太瞬間丟下拽著的年輕女子，撲向地上的孫子，聲音激動的衝破雲霄。
「你們做什麼！你們不要碰我孫子，你們這是殺人！」
她的聲音一下子引得周圍哀嚎的傷患和家屬都扭頭看過來，周圍為之一靜。
慕文瑤在這個時候上前一步，把那個白大褂的女孩擋在自己身後，目光森寒，「這裡是傷兵營，不是你挑揀撒潑的地方，你要是不信我們那就走！這裡沒空沒功夫跟你拉拉扯扯！」
「我再重申一遍，所有敢對這裡的醫護工作人員動手的，不管是誰，一律全部都滾出這裡！」
慕文瑤這話是對那個鬧事的老太說的，也是對旁邊的護衛說，更是對這裡躺著的其他人說的。
這裡到處都是傷患，如果一開始大力壓下所有的尖銳聲音，後面遲早會到處都有揪著大夫救人的，這樣的先例不能開。
護衛們頓時有了方向一般，應諾，目光冷冷的看向那個老太太。
老太太囁嚅了一下，再不復方才的兇狠，抱著孫子嚎啕大哭起來。
慕文瑤在心裡嘆了一聲，對那個護衛擺擺手，實習他不用過去趕人了。
如果不是真的著急害怕，如果不是最珍視的人就傷在自己眼前，誰又敢在這個關口如此撒潑？
慕文瑤轉身要去找蒲晗，她身後，那個先前被慕文瑤護住的白大褂女子鼓起勇氣對著慕文瑤道，「謝謝。」
然後，她毅然走向還在嚎啕大哭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