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難民
三天後。
一輛破舊的騾車出現在純臨縣城門口，和周圍衣衫襤褸的普通百姓一起排隊等待著進城。
慕文瑤穿著一身男裝坐在車轅上，已經能夠非常自如地駕著車跟上前進的隊伍。
隊伍很長，排隊的百姓衣著都灰撲撲的，每個人都顯得面黃肌瘦，精神十足萎靡，在慕文瑤眼裡看著就像是哪處來的難民。
她的目光掃過前面那些人，就聽到一些交談。
「最近怎麼進城的人又多了這麼多？」
「聽說是幽州那邊今年大旱，顆粒無收，這兩年又連年戰火，日子過不下去，只能出來逃荒了，近些日子人是越來越多了。」
「天旱，造孽啊，也幸虧咱們涼州這邊天還好。」
「誰說不是呢，我還聽說啊，都說是幽州那邊的那個什麼王造孽，老天都看不下去，才降下天罰，這旱就是為了警告他的，不像是咱涼州，這幾年雖然苦是苦了點，好歹日子勉強還過得下去。」
前面閑聊的另一人心有戚戚，卻也非常贊同。
「唉，這些人也挺造孽的。」
「造孽是造孽，但是你可別頭昏啊，難民那可危險的，我可聽說，他們餓極了那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可是離他們遠點。」
前方的竊竊私語聲，到慕文瑤這裡，被她聽得一清二楚，直播間的群眾也聽得清清楚楚，如今彈幕刷地飛起。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這些人一個個瘦得跟麻桿似的了，有點不忍心看，真的好難啊，這樣的場面。
幺幺零：乾旱這一條，不說亂世，放在古代任何一個年代都是非常致命的，要感謝現在強大的祖國，才能有我們現在的美好生活。
帝國公主：我也不忍心看了，這也太慘了，感恩祖國。
愛我你怕了嗎：前面那兩個人嘴也太刻薄了，這些難民都這麼慘了，他們居然還在前面搞排擠，這什麼人啊，看不慣，生氣。
一顆滷蛋：就是，主播居然還一直看著什麼都不做，本來還覺得這個主播挺好，現在看來，也就那樣，一點仁心都沒有，太冷血了，看不下去。
嘛咪嘛咪轟：樓上聖母婊，滾，懂？
長夜漫漫：請記住這是亂世，這兩個人說的也不算錯，亂世飢荒的難民，確實都是極危險的，普通人還是不要靠近比較好，人在極度飢餓的情況下，所有行為的下線都會突破惡的底線，而且危險狀況前天才發生過，主播不要被影響，還是先以自己為主。
慕文瑤看到了彈幕上的內容，她沒有吱聲，只是默默掃過那些骨瘦如柴一臉麻木的難民。
慕文瑤握著韁繩的手指動了動，最終卻什麼都沒做。
她當然不是無動於衷，但是慕文瑤已經知道這些看起來瘦弱的難民瘋狂起來有多危險。
三天前，林堯使計暫時甩開了追兵，把那些人引去了純陽縣，林堯又一路帶著她從一些偏僻小路離開，沒留下什麼痕迹，這才算讓人鬆一口氣。
他們去了個小鎮，用慕文瑤剩下的那點金子和那個寶石置換了一輛騾車和一些生活用品，兩個人改頭換面，這才重新上路往純臨縣來。
恰好就是前天，慕文瑤遇到了也是從幽州來的難民。
幽州與涼州接壤，今年涼州又風調雨順，難民自然是都往這邊來。
其中最近的純陽和純臨兩縣就是幽州難民進入涼州的第一站。
當時慕文瑤正駕車往純臨的山路上。
林堯不駕車，主要也是他身為作為幽州小將和薛震交鋒多次，不少人認得他的臉，萬一暴露會引來大麻煩，所以白天都駕車都只能由慕文瑤來。
慕文瑤作為半新手，駕車的速度並不快。
然而就在她駕車的時候，路邊忽然衝出三個骨瘦如柴的男人，差點兒驚了馬，慕文瑤也是下意識抓住韁繩停了馬車怕傷到人。
誰想到那三個男人不僅不退，甚至還衝到車前，伸手去扯慕文瑤。
轉眼之間後面山林又衝出來數人，扯著慕文瑤就要往山林鑽。
慕文瑤個人是比那些難民看著有力氣多了，但是架不住對方人多，七手八腳的，再加上慕文瑤當時都沒反應過來，愣是被這群人拽下了車，拽出去好幾步。
還是車廂里的林堯提著劍出來，刺傷好幾個人，才把對方嚇跑，提溜著慕文瑤回了車上。
聽林堯說那些人是難民，慕文瑤是非常后怕的。
她也不是無知小孩，那群人那個瘋狂的樣子，拽著人就跑，稍微一想就令人膽寒。
這些經歷過瘋狂的人，真的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自那以後，慕文瑤對這個世界，乃至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難民都多了幾分警惕。
好不容易靠近了城門，慕文瑤就看到，城根上窩了一大片看起來同樣狼狽的難民。
他們要麼低頭注意，要麼用那種飢餓的，木然的眼神掃過每一個經過的人。
慕文瑤注意到，這些難民中，老弱婦孺的數量稀少到一眼看過去幾不可見，想也知道，這些弱勢群體在逃荒中會怎樣。
她收回視線，沒再多注意。
進城門要繳納進城費，一人五枚銅板。
這筆錢就是擋住外面這些難民的第一步，不得不說，這個價格對於許多農人來說，也已經是極讓人肉疼。
慕文瑤早早數出銅板交過去，守城士兵掀帘子瞥了一眼，確定車裡就一個人，就直接給他們放了行。
慕文瑤還是第一次進這種古代的縣城。
說實話，算不上繁華，但是跟一路的村莊比確實強很多了。
進了城，慕文瑤就聽身後馬車裡傳來林堯的聲音：「天色不早了，先找個地方落腳吧。」
慕文瑤有些訝異，不趁著現在趕緊離開涼州嗎？
但是這一路都是林堯做路線決策，她也沒說什麼，便趕車找了家不大的旅店。
旅店本要幫他們牽車，林堯卻出言拒絕了，他們便自己去了旁邊停車的地方。
騾車剛停穩，林堯掀開帘子下車和慕文瑤一道往旅店去。
只剛剛邁出兩步，慕文瑤忽然聽林堯語氣淡漠的開口，「已經進了城，別再跟著我們了。」
慕文瑤：？？？
你說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