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繁星點點,炭火炸裂,迸射出星星點點的火花,新鮮的食材經由炭火的炙熱后,瀰漫出誘人的肉香。
「先生,有消息稱,近期有很多人都被秘密調到當初龍牙軍的戰場處了,馮老收到消息后,也過去了。」
柳青山與姜凡坐在遠離烤爐的沙灘椅上。
「江寒和我說了,應該是一號的意思吧。」
姜凡平靜道。
「近日各處陵園都有動靜,好像龍牙軍的烈士們,都住進烈士陵園中了。」
柳青山頓了頓,才繼續道,「剩下的,就是當初那些在戰場上沒有找到屍骸的先烈了。」
「是啊,該找到的,早就找到的,找不到的,掘地三尺……多半也找不到。」
姜凡笑道。
他的父親和兩個叔叔,至今為止,也只有姜家老宅里的衣冠冢。
如若當初找到了遺骸,老爺子也不至於費那麼大的勁了。
「要麼,他們沒死,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又或者,在武道天尊面前,他們身為將帥,屍骨無存。」
姜凡深深吸了一口氣。
「……」
柳青山沉默了。
過來的路上,他曾想過許多說辭。
但真的坐在姜凡身邊,他才知道自己說出任何一句與龍牙軍相關的事情都難如登天。
不是因為姜凡的強大,也不是因為他與姜凡的關係,而是因為,時至今日,三位將帥的遺骸都不曾找到。
他們就像是被人從世上抹去了存在,消失了十餘載。
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留下的痕迹,便是姜家老宅後院的衣冠冢。
而他身邊這個二十齣頭的青年,更是在那些烈士們家屬的漫罵中,一老一小撐到了今天。
直至前不久,龍牙軍沉冤得雪,姜家與龍牙軍背負的罵名,才消失。
而登門致歉的人,卻是屈指可數……
那些人沉浸在自己親人冤屈洗刷的喜悅中,渾然忘卻了自己曾經的惡語相向,對於當時這一老一小又意味著什麼。
姜老爺子在穆蒼海的調養之下,許久身體才恢復,病根無數。
當時他將姜凡安排到滄江市,或許就是希望姜凡能夠脫離姜家,脫離那壓在「姜」字頭頂的罵名。
「先生……」
「如果不是你出手,別說龍行天下,哪怕是再來一個s級傭兵團,那些孩子們也無法回國,可網上那些聲音……」
柳青山說著。
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那些人只知曉姜凡御劍而行的照片,卻不曾看到姜凡在米利堅所做的任何事情。
關於洪門的所有消息,都被米利堅封閉。
他們不想讓姜凡出現在世人眼中,更不想與洪門扯上絲毫關係。
這個曾幾何時在米利堅盛極一時的勢力,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老柳,你如果能被人罵個十幾年,你或許也能習慣。」
姜凡笑著,抬手拍了拍柳青山的肩膀。
他已經習慣了,所以,他不在乎。
不在乎那些人罵的有多難聽,也不在乎那些人如何看他。
如若他不習慣,他也活不到老爺子將他送到滄江市,早就和那三個心裡只惦記著如何擴充龍牙軍的傢伙一起上路了。
回想前世,他的確也有過一段時間不想習慣那些罵聲。
但他除了適應也沒有其他辦法。
老爺子已經沒了三個兒子,他這個最後的孫子,不該在老爺子前先走一步。
「爸!快嘗嘗我的手藝!」
柳夢涵端著一大盤烤得有些焦糊的肉串小跑著過來,剛想放下餐盤,眸子看向一旁的姜凡。
「你怎麼也在這裡?」
「算了,反正這麼多我爸也吃不完。」
柳夢涵無所謂的道,順手將手裡堆滿肉串的餐盤放在了姜凡與柳青山中間的桌上,小跑著回去。
沒走幾步,她就將包里的手機拿了出來,白皙修長的手指飛快敲擊,險些撞到了甲板上為滅火準備的水桶,幸好被曾柔拉開。
「小姐,你這朋友也太粘人了吧?一直給你發信息,肉都被你烤糊好多了。」
曾柔嘀咕,嘗試湊到跟前看一眼手機屏幕,卻被柳夢涵躲開。
「我朋友多!不行嗎?」
柳夢涵嘟嘴道。
「行行行,可你下次回消息的時候別一邊烤肉一邊回了好嗎?咱們都餓著肚子,肉都被你霍霍了,就那一盤稍微像樣點的,還被你端過去了。」
曾柔小聲嘀咕,擔心被柳青山與姜凡聽到。
她與柳夢涵的關係不錯,但和柳青山姜凡就另當別論了。
不熟的人,總歸是要有些距離和拘謹的。
「知道了!你們要吃就自己烤吧!我還要和幾個朋友談生意。」
柳夢涵瞥了一眼烤爐邊好幾盤已經烤焦得不成樣子的肉串,自知理虧,捧著手機回船艙里去了。
「這丫頭,怕不是把糖當做鹽了吧?」
柳青山品味著嘴裡的肉塊,幾番咀嚼后,臉色變得古怪了許多。
「也不知道這丫頭是哪根筋不對勁,平時廚房都沒進過一次。」
柳青山嘴上雖然說著,不過手裡的肉串很快就被吃了個乾淨,又拿起了一串。
原本沒動的姜凡也拿起了一串。
「糖能刺激多巴胺分泌,某種程度上,吃糖產生的愉悅感算是能變相的緩解不適。」
一口下去,糖分在姜凡嘴裡化開。
「有點焦糖的味道。」
姜凡微微點頭。
「嗯,剛開始吃的時候怪怪的,但多吃幾口,好像還挺好吃的,嘿嘿嘿……」
柳青山痴笑著,又拿起了一串,大快朵頤,一臉的滿足享受,好似手裡的肉串是從未現世的人間美味。
「要不你給她請幾個大廚回來,教會了以後天天給你做飯吃,反正你賺的錢已經夠她霍霍了。」
姜凡提議道。
「那不行,這丫頭平常十指不沾陽春水,讓她進一次廚房比登天都難,說什麼廚房裡的油煙對皮膚不好。」
「也就是今天……」
柳青山擺手說著,忽然神色一滯。
他的目光,逐漸聚焦於姜凡手裡剛吃一半的肉串。
很快,柳青山的目光便在姜凡手裡的肉串與放在兩人中間的餐盤上來回掃視。
他的目光,也逐漸從溫和慢慢變得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