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依然是讓人窒息的消息。
每天晚上周文文例行地問陳之,陳之回復的基本也都如昨。
周四的晚上,陳之回,「有生命體征了。」
周文文心裡一下燃起了希望,「好,陳之,你自己也多保重。」
這一周陳之都沒去上班,周末周文文又去了北京。依然是病房樓外的草坪長椅上陪他。他在不停地打著電話,諮詢病情,與學校協商賠償金額,以及保險公司的賠付條款和細節。
第三周,依然是昏迷中,周文文問陳之,要不轉個醫院看看?陳之道,孩子媽媽和姥姥姥爺堅持不讓轉,因為一直在EICU,怕孩子太虛弱,折騰著更麻煩。
周文文覺得自己很無助,眼前這個男人的樣子讓她心碎,眼睜睜地看著陳之焦急憔悴自己又完全地無能為力。她能作的,也就是每周末去北京,她除了能坐在他身邊陪他,什麼也作不了。這種束手無策讓周文文愈發茫然,而每次陳之見到她去后的既安慰又愧疚的複雜情緒也讓她感覺疲憊不堪。
就這樣,一晃過去了40天。周文文每周末往返於Z市和北京之間,眼見著醫院病房樓前的草地由綠變黃,她去北京也由最初的短袖裙子換成了風衣長褲。
國慶節的時候,七天長假,周文文到了醫院,得知陳之媽媽也住院了。之前一直瞞著遠在保定的他們,十一時老太太想見孫子了,看到EICU的孫子后直接昏倒了。
周文文默默地陪著陳之,她坐在陳之身邊,聽他打著各種諮詢電話,接聽各種工作上的電話,陪他輾轉於醫院科室間取各種化驗單付款。
一天傍晚,護士正準備給孩子作腦促醒治療,病房裡又傳出孩子突發心、肺衰竭的提示,緊急送到總院的ICU搶救,晚上又發燒了。化驗結果顯示血液細菌感染,醫院直接將孩子轉入北京協和醫院綜合ICU治療。
國慶最後一天,周文文準備回Z市,與陳之擁抱后準備離開,陳之抱緊了她。周文文心一點點地往下沉。
許久,陳之艱澀地說,「文文,咱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我不能一直把你這麼拉入泥潭中,我太自私了。」
「我本想得很簡單,文文,我想三兩天,最多一個星期就會好,即使是不好,也有個了斷,那麼難受一陣子後日子總得重新開始。但我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情況,我很自責。」
周文文半晌沒說話,她嘆了口氣,「陳之,我只是心疼你。」
又隔了一周,她照舊來北京,陳之媽媽已經意識清醒了。老太太身材瘦小,一頭捲髮,戴個眼鏡,像個知識分子的樣子,雖然精神萎頓但還是給周文文打了招呼,囑咐陳之照顧好她。
陳之這段白天每天去工作,晚上來醫院,非必須的出差和應酬基本沒有了。
每一個晚上,周文文都會想,這個黑暗的隧道何時才能穿過去呢?眼前的一切都讓人窒息,她多麼希望自己能有個觀音菩薩手中的楊柳枝,沖那孩子滴上幾滴,馬上就能活蹦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