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文在煙霧繚繞中度過了她的周末。又是一個周一，王志強關心地問她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人老了，稍微一累就花褪殘紅難掩憔悴。」周文文自嘲道。
「花褪殘紅難掩國色吧，」王志強哈哈笑道，「還差幾天12月就衝刺過了，今年分支數字應該還是沒問題的，今年的數字能完成的話，明年老闆應該會給一批人股權。」
周文文對這個東西不甚在意，從上班起就開始的基金定投，當初還是為了給梁靜完成任務而開的，每個月划走500塊錢，她早已淡忘。去年某天看到時，每月定投的這點錢居然滾成了20多萬，讓辦公室的董華羨慕不已，笑稱她是股市上的郭靖——他天天在研究KDJ、MACD，關注國際形勢中央財經會議，這麼勤奮的人愣是在股市上沒賺到錢，原來傳說中買定離手緊定持有的巴菲特就在身邊呀！
離婚時向海洋留給她的錢，還有一些股票、基金，自己的收入，尚且夠她過上體面的生活吧。想到這裡，她又感念向海洋的好。
翌日上午，張堅過來問周文文，「老周，請一個月假是不是得向北京申請？」
「嗯？誰要請那麼久？」周文文眉毛一挑，「手續怎麼走好辦，請這麼久的假背後的原因需要特別關注一下呀！」
「李中基，他一向都是不走尋常路，不是今年幾個大項目已經收尾了，他說想出去散散心休息一下。」
周文文沉吟了一下，告知張堅請一個月假要走系統到北京審批。
審批節點經過她名下時，她微信上給李中基敲了一句，幹嘛走那麼久？想想一字一字地刪掉了，在系統里批上「情況屬實，年假餘4天，其餘從工資中扣除」的意見提交下一個節點。
元旦后的日子陡然輕鬆了許多，周文文這天修剪完她的睡蓮，一枝一枝地插進辦公桌的花瓶里，泡上一壺武夷水仙后，隨手打開朋友圈，赫然看到李中基的朋友圈，「姐姐，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地點定位在雲南省迪慶藏族自治州松贊林寺。
這天中午，程丹回家給兒子作飯，她獨自坐在辦公室單曲循環黃磊的我想我是海。
「我的心像軟的沙灘，留著步履凌亂，過往有些悲歡，總是去而復返。人越成長，彼此想了解似乎越難，人太敏感，活得雖豐富卻煩亂。有誰孤單卻不期盼，一個夢想的伴，相依相偎相知，愛得又美又暖，沒人分享，再多的成就都不圓滿，沒人安慰，哭過了還是酸。我想我是海，冬天的大海心情隨風輕擺，潮起的期待潮落的無奈，眉頭就皺了起來，我想我是海，寧靜的深海，不是誰都明白，胸懷被敲開一顆小石塊都可以讓我澎湃。」
年輕的黃磊留著一頭長發，深情款款，清秀俊朗。
這天下班，剛出了大樓轉門，周文文就被一陣風嗆得倒退幾步。她與同行的幾個姑娘紛紛躲進大堂。周文文用圍巾包頭的時候，微信叮了一下，李中基的，「我在大堂茶座「。
周文文扭頭看向最角落的茶座，看到穿著連帽衛衣的他像周杰倫某張CD的封面。周文文借故上樓拿東西，讓一群女孩先行離開。
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她慢慢走出寫字間大樓後門時，驚喜地發現，下雪了！Z市居然也能下雪，她給李中基發微信，快出來我在後門，下雪了！
雪沉甸甸地下著，地上的積雪已能沒腳。抬頭一片蒼茫，遠處影影綽綽，依稀可辨的建築在渾沌的天空下愈顯高不可測。那些枯樹灌木多了些毛茸茸的觸角，平添幾多姿色，披上新裝的房屋一掃冰冷的面容。
一夜之間兩重天，這潔白徹底覆蓋了白天的荒涼。
李中基一溜小跑出來拿出一個鮮艷的方巾包到周文文頭上，他攬過周文文的肩，兩人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並肩前行。李中基剛才在大堂碰到加班出來的兩同事，寒喧了幾句才出來，方巾是在香格里拉給她買的。
走到一個日式風格的小火鍋店，兩人進去，坐在格子木窗前，溫了壺小酒，要了九宮格火鍋。雪時不時地從窗戶縫裡凌亂地飄進來，鋪天蓋地的雪花中，城市一片蒼茫。
在突如其來的這場雪裡，兩人喝酒聊天，那些個不愉快，如同這個城市被白雪覆蓋的陰霾，雪過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