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酸（上）

  第二天，姚星晴頂著一雙熊貓眼出了門，整個人看上去很不好，連路過的一些丫鬟都感覺姚星晴過一會兒就有可能站著睡著，想扶，卻又不敢。當然，這是有原因的。


  許多丫鬟都很奇怪姚星晴為什麽不喜歡她們伺候她，而且獨立的很，洗澡不讓伺候，更衣不讓伺候，吃飯不讓伺候，甚至有時候跑腿都要親自去，搞得她們和吃白飯的一樣，可隻有姚星晴知道原因。


  她在現代自由慣了，又儲存著現代的記憶，並不適應古代大戶人家後麵跟著的丫鬟，可她總不能把這個原因說出來吧，就算她說出來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所以她七歲就向她的母親（古代的）林錦華抗議，不要丫鬟伺候她，林錦華當然不會同意，在這亂世中沒個人在身邊跟著哪兒能行，可她又怎麽強得過姚星晴，一個月就換了三個丫鬟，林錦華隻好答應她，但是有條件的：在外麵必須帶個丫鬟。


  姚星晴走到花園中便看到了她的妹妹——姚月晴，她還有個丫鬟叫明度惠，是個挺機靈的女孩，也是十二歲。


  姚星晴眼睛亮了起來，她昨天還擔心父親找月晴，看到她沒事就好。她跑過去打招呼：“月晴！”可是跑到跟前。


  月晴連忙退後一步：“見過姐姐。”


  姚星晴頓了一下，幹笑了兩聲：“嗬嗬，今天怎麽了？沒事，爹娘都不在這裏，不用這麽拘謹。”


  說完想去扶她，可姚月晴避開了：“姐姐，畢竟咱們地位不同，我是卑賤的，你是高貴的，姐姐還是跟我保持距離吧。”說完轉身就要走。


  可姚星晴沒搞明白哪兒能讓她走啊，上前抓住她：“你等等，你今天怎麽了？說話這麽奇怪？你說清楚，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教訓他!”


  姚月晴低著頭，劉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她的表情，語言中帶著疏離：“姐姐，請你放手。”


  姚星晴哪兒買賬，便耍起無賴：“不放！”


  姚月晴掙紮了一下：“姐姐，請你自重。”


  姚星晴快瘋了，失聲吼道：“那你倒是說啊！我哪兒得罪你了！讓你這般對我!是不是父親昨天說你了，走，找他去！”說著拉著姚月晴就往姚義城書房走。


  所有附近的丫鬟都看了過來。這樣的目光讓姚月晴無法承受，終於也忍不住了，用力甩開抓著她肩膀的手，抬起頭，強忍著的眼淚也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像瘋了的吼道：“不為什麽！！！我們從小的待遇就不一樣，府裏無論你做的錯還是對，都是對你的稱讚！！！而我呢？！！！無論我多麽努力，都是對我的嘲笑，謾罵！就連小小的丫鬟都可以對我不尊重！！！隻因為我是庶出！！！隻因為我比你慢出來的那幾分鍾，就是那幾分鍾，就決定了我的命運！！！我這一生注定低人一等！你知道嗎？！！”


  姚月晴看著眼前完全呆住的姐姐，讓她更加傷心，讓她更恨這個世道的殘酷。她平靜下來，可說的話更加傷人：“其實我從來都看不起你，你想想，你除了你的身份你還有什麽呢？！沒有姚府你什麽都不是，你什麽都沒有！你喜歡學武，父親卻從來沒教過你；你不會女紅，琴棋書畫更沒有突出的，你在外麵都養活不了自己！！！”


  姚月晴已經完全失控，她指了指周圍對她指指點點的丫鬟們：“你想想，她們為什麽對你畢恭畢敬，還不就是你的地位高嗎，要是沒有這些，你覺得你是什麽東西，說白了，你就是姚家的蛀蟲！！！”


  姚星晴完全呆住了，不是被嚇著了，而是因為震驚——震驚與她相處了十二年有餘的親妹妹竟然過著這樣的生活她都不知道；震驚她對她好心的照顧，變成她內心的負擔，使她更加自卑；更震驚的是自己的妹妹居然是這樣想自己。


  不等任何人反應“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就這樣扇到姚月晴的臉上，時間就像在那一瞬間停止了。過了不知多久，姚月晴緩緩地轉正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麵前的女人，也就是她的娘——林錦華，她看起來，雖然林錦華平時很嚴厲，但像這樣氣勢洶洶的模樣還真是沒見過，但卻不失淑女氣質，這點讓姚星晴很佩服。可是姚星晴現在哪兒還管這些啊，姚月晴轉過臉的一瞬間，她真的嚇了一跳——臉上未幹的淚痕加上剛才林錦華的一道道鮮紅的巴掌印，還有姚月晴有些猙獰的表情，實在有些恐怖。別說是姚星晴被嚇到了，就連林錦華都是心裏一顫：“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姚月晴狂笑起來：“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像是嘲笑她自己，又像在嘲笑林錦華和姚星晴和他們在場的任何人。


  隨後姚月晴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悲傷，說出的話更讓林錦華傷心：“娘！你為什麽要這樣這樣對我啊？！！我也是你的孩子啊！！！我隻有十二歲啊！！！”姚星晴閉上眼睛，仿佛不願麵對這樣的悲傷：“是啊，她隻有十二歲，也隻是個孩子啊。”姚星晴的眼淚流了下來，她真的無法承受這些變化。林錦華看著姚月晴痛苦的表情，心裏真的好心疼——她也是她的骨肉啊，可是在這樣的世道，她又能怎麽樣呢？！林錦華眼裏的心疼一閃而過又換成了嚴肅臉：“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說的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