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朝陽有影
清晨。
秋顏依舊老早起來，撩起門帘時，薄被就在椅上，人卻不見。
來到了門前的老樹下，望著老樹，樹上也沒人。
此時朝陽初升，本就沒什麼人的老城區就更加的安靜了。
她玉足一點地，忽地就躍上老樹的一根枝丫上。
她站在枝丫上，縴手放額前。
她在眺望。
遠處的朝陽已露出了半邊臉，晨光也正好從巷子口照來，於是整條巷子便蒙上了一層溫暖的色彩。
某一瞬間，遠處的屋脊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背對著陽光，正朝著這邊疾奔而來。
遠遠望去，黑影一個起落便在兩丈開外，從一處屋脊躍向另一處屋脊。
矯健勝豹，敏捷過貓。
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那人就彷彿是自晨光而來的神，暗黑神！
若是別人見了這畫面，肯定會認為那是神來了。
因為這種情景本是這個世界上不應存在的。
可惜看到這畫面的人是秋顏……
秋顏知道那不是神。
因為她也可以！
人影已經漸漸向這邊靠近，那人臉上的輪廓也漸漸清晰。
於是秋顏更疑惑了。
——怎麼會是他呢？
——他怎麼也會有這種本事呢？
——不應該啊！
她雖然看到那人，可那人卻不知道她看到了他。
或許是因為秋顏有樹枝的稍微遮擋，又或許是他的這種功夫尚未練到家，所以一路都把注意力放在這屋頂的「路上」，所以他才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樹上的秋顏。
秋顏也不想讓他知道。
她玉足一踏枝丫，「嗦」的一聲，人便直接竄入原本開著的木窗，來到了屋內，留下了窗扇「吱呀」的擺動聲……
半晌后，她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從屋裡走了出來。
門外有老樹，老樹在巷中。
秋顏來到巷子里，打著哈欠，伸著懶腰，頭一偏，就看見了不遠處跑步而來的童憶真。
童憶真也看見了秋顏，向她揮了揮手。
秋顏也揮揮手。
沒過多久，童憶真就來到了秋顏身旁。
秋顏：「跑步？」
童憶真點頭，又道：「我這沒吃的了。」
秋顏知道他是在解釋為什麼今天沒做早餐。
「沒關係！」
童憶真：「我帶你去學校吃吧，反正你待會也要去。」
「行，等我洗漱完就走？」
「可以。」
洗漱，一般女孩子們做這件事就跟買衣服一樣——讓男孩子等得不耐煩。
可秋顏卻是個例外，無論買衣服還是洗漱，他都沒讓童憶真這個男孩子等太久。
——是不是因為她不好意思？
——還是因為她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
——抑或是她根本就沒有那種資格，讓人等得不耐煩的資格？
秋顏出來后就跟童憶真一起走了。
童憶真也換上蘇市一中的校服，窄寬高矮剛剛好。
蘇市一中在朝陽的方向。
於是他們向著朝陽走去……
朝陽在遠處，路的盡頭卻在眼前。
蘇市一中到了。
大門的寬度可容四輛汽車橫著出入，高度比童憶真那家還要高。
大門旁邊還有兩扇小門，是供人出入的，雖然如此，可那也是極寬極高了。
童憶真帶著秋顏在門衛那登記一下就進學校去了。
「回首來時路，何處是歸途……」
悅耳的歌聲，優美的旋律。
校園的廣播站已在放著歌。
秋顏：「這聲音……」
童憶真笑著點頭：「沒錯！是流思唱的。」
秋顏也笑了：「看來她還真的很有名呢。」
童憶真突然不笑了，聲音轉淡：「我們去食堂吧！」
秋顏當然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但就像昨晚他們說的，他們並不熟，所以她就沒多問，只是點點頭「嗯」了一聲。
此時還沒七點，可是操場上已經有人在跑步，教學樓下也已有人在看書，就連那食堂里都有人在邊喝粥邊看書、邊排隊邊背誦。
吃完早餐，出了食堂，走在路上。
「滴滴！」
霍叔叔。
霍梅郎！
「喂！」秋顏接起。
「待會蘭君也會過去，該說什麼話你最好給我備好。」電話那頭傳來了霍梅郎那不耐煩的聲音。
他本不是這樣的，就在秋顏跟他鬧翻后，他在秋顏這就變這樣了。
也許這才是他天生的氣質吧！
氣質是先天就存在的，雖沒好壞之分，但也很難被改變或抹除，倒是可以被掩蓋。
也許霍梅郎就是那一類人吧，把自身氣質掩蓋得很好的那一類人。
——不露煩躁，卻帶溫文。
霍梅郎掛了電話，身邊的助理兼司機霍忠不解問道：「老爺，您不是不喜歡那野丫頭嗎，怎麼還把她送到九班去？」
蘇市一中的高一有兩個重點班，九班、十班。
霍梅郎露出神秘一笑，反問：「玉霞是不是也要去九班？」
霍忠點頭。
霍梅郎再問：「玉霞跟那野丫頭相比如何？」
霍忠笑了，就像忽然間聽到最好笑的笑話那樣笑了：「那野丫頭怎麼能和小姐相比呢？小姐那可是樣樣都精通的全能才女啊，那野丫頭會什麼？」
霍梅郎又問：「那把她們兩個放一起會怎樣？」
霍忠又笑了，這次是敬佩的那種笑：「高，老爺這招實在是高！這樣子的話，好的在別人看來就更好了，不好的也就更加不好了。」
霍梅郎又嘆道：「而且為了讓蘭君不覺得我偏心，我也只能這樣。」
霍忠低頭，沒再接話。
霍梅郎卻好像還要炫耀他那聰明的頭腦、巧妙的安排，繼續笑道：「還有就是九班的那些老師，嘿嘿，個個脾氣都怪得很呢，要是他們發現教出了一個……」
他後面的話沒說出來，霍忠替他說了：「沒用的廢物。」
霍梅郎笑道：「那他們會怎樣呢？」
霍忠也笑了：「第一件事當然是發脾氣了，說不定還會臭罵一頓。」
「然後呢？」
「找家長嘍！」
「到時候蘭君肯定也會知道。」
「事後夫人當然也會對那野丫頭失望。」
「哈哈哈……」
霍忠奉承道：「老爺這招太高了，我都有點同情那野丫頭了。」
霍梅郎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也很無奈，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她，每次看到她我都會覺得噁心。」
他居然說得真的很無奈，說得好像這本就不是他的錯。
霍忠賠笑：「所以我才有點同情她啊。也許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霍梅郎：「她會知道的，只不過那時她已沒人要了，至少我不用再被噁心到。」
霍忠笑道：「她會知道，那也一定是老爺可憐她，告訴她的。」
霍梅郎也笑了……
他很滿意他的安排，他的安排當然也不止他說的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