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秋色在枝丫
月,又見秋月。
深秋未過,初冬不來。
所以秋月猶在。
門前的老樹,繁枝多已空,葉又聚在了地上,待得風過時,枝條又響、落葉又散……
秋色自古便蕭條,秋月向來總寂寥。
蕭條的秋色,孤單的明月。
童憶真已從遠處走來。
夜風又恰巧吹過,地上的落葉果然又被吹散。
他已來到門前的老樹下,明月又恰在老樹上。
他仰望,不知是望樹還是望月。
只聽他自語道:「秋色何處有?」
「秋色在枝丫。」聲音從樹上傳來。
聲音本是悅耳,語氣卻帶冷漠。
於是聽來便覺有幾縷寂寞。
童憶真沒看見,因為他們隔著樹,可他卻知道是誰。
他又問:「何以見得?」
「秋色即秋顏,秋顏在枝丫,秋色自在枝丫。」
童憶真聞言又覺更寂寞了。
是啊!為何秋天總是如此蕭條,秋色總是如此憂愁呢?
——也許只是人有憂愁、寂寞,才會覺得憂愁、寂寞吧!
他又自語:「明月何處在?」
「明月處處在!」
「處處在?」
「對,處處在。因為她本就存在。」
童憶真細嚼這句話,半晌后又開口:「只是有時她被掩蓋了,所以看不見。」
「這就如此刻你我。」
「我雖看不見你,你卻真實存在。」
「你若未曾聽見我的聲音,可知我在這?」
「不知。」
「所以只不過是我的聲音讓你知道了我的存在。」
童憶真又在細嚼,又點頭:「沒錯!」
樹上的人嘆了口氣:「就如這孤單的明月、清冷的夜色,我若不見他們,我又怎知我有憂愁。」
「明月夜色若卿語,卿有憂愁如卿在?」
樹上的人噗嗤一聲,似已笑了:「你怎麼就作起詩來了?」
童憶真:「我只是隨口而出,我說的沒錯吧?」
「對吖!這孤單的明月、清冷的夜色就如此刻我的聲音,而我的憂愁就如我的存在。憂愁本就在,只不過是明月和夜色讓我知道了它的存在。」聲音依舊悅耳,語氣略帶傷感。
童憶真聽出了寂寥、悲傷來。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道:「憂愁也許就像屁。」
樹上的人又噗嗤一聲,笑了:「這跟屁又有何關係?」
「屁只要放出來就沒事了,同樣的,也許只要將憂愁說出來就沒事了。」
「我……」欲言又止。
「算了,反正我們不熟,你也沒有告訴我的必要。」童憶真以為她不想說。
「也對,我們不熟。」
童憶真繞過樹去便見到了樹上的人。
白色的衛衣,藍色的直筒褲。
秋顏!
當然是秋顏了。
秋色在枝丫,金蓮凌半空。
凌空玉足搖曳,桃花眉眼望月。
眉宇間似藏著的几絲愁,更添這人與景的美。
童憶真看到第一眼就覺得美,挺美的!第二眼就想把這景收入畫中,美人美景共入畫,似也不錯!
「下來吃飯吧!」雖然很美,但他也不貪,所以沒想再看。
秋顏朝樹下看了一眼:「好!」
「砰!」
人已跳了下來……
童憶真:「……」
秋顏:「怎麼了?」
童憶真:「兩米高的地方跳下來?」
秋顏:「沒事,以前經常這樣。」
童憶真有點不可思議,心裡也有點疑惑,但還是沒說出來,只是舉著手裡兩個飯盒,向屋裡努努嘴:「進去吃吧!」
說完便當先走進屋裡去,秋顏也跟著進去了。
又是暗淡的燈光,又是老舊的桌椅。
兩個飯盒,一個是葉素秋給的,一個是童憶真在食堂打包的。
葉素秋的飯盒裡裝著一個雞腿,一份豬肉,一份白菜。
童憶真打包的飯盒裡卻只裝著一個雞腿,一份白菜。
童憶真把自己打包的飯盒給秋顏,他自己卻吃葉素秋給的那份。
秋顏看著眼前這份少的,又看了對面那份多的:「……」
童憶真已經低頭將第一口飯放進嘴裡了,等到他抬眸時,看見秋顏還沒動便淡淡地說了句:「今天食堂沒肉丸,你就將就點吃吧,別浪費。」
他以為她是沒肉丸湯吃不下。
秋顏:「……」
他怎麼想的……
算了!他們本就不熟,他肯給她口飯吃就不錯了。
畢竟行善並不是本分,就如送人並不一定就得送那份多的。
「洗完澡了,自己有沒有先去買東西?」童憶真吃完飯開口問道。
他本來每天中午午休的時候都會在圖書館做兼職的,但他今天中午請了假,也提前拿了工資——正好100塊。
因為他得給秋顏帶飯,順便把錢給她,要她傍晚洗完澡自己去買點她需要的東西,特別是衣服。
因為他是男生,沒有她需要的那些東西。
他又擔心錢不夠,還用微信跟圖書館的老師換了100塊現金。
秋顏也恰巧吃完了,抬眸,搖搖頭:「還沒去,我不認識路,你讓我別亂跑。」
童憶真:「那我陪你去?」
秋顏:「走。」
關了燈,帶上門,兩人說走就走。
走了幾條巷子,饒過幾個路口過便到了一間小型服裝店的門口。
童憶真:「你自己進去吧,這裡比較便宜。」
確實,她要買的那些東西,他現在還不宜看。
秋顏點點頭,應了聲「好」就進去了。
她沒讓童憶真等多久。
她還是挑了一件衛衣,一條直筒褲,和那一些女孩子需要的卻不宜說出來的東西。
她付完款就出來了。
童憶真又帶著她到了附近一間雜貨店裡。
秋顏有些疑惑:「我還需要買什麼嗎?」
童憶真:「洗漱用品。」
秋顏:「你那不是有多餘的?」
童憶真:「你不嫌棄?」
秋顏:「昨晚都用了,買新的,浪費。」
童憶真:「隨你。」
於是兩人又走了。
路上。
路還是那路,坑坑窪窪的。
老城區的路本就是這樣。
這裡的蕭條與荒涼已是持續許久了。
一條巷子幾十家,也就幾盞燈火。
好在月是明的,所以路倒還看得清。
童憶真問:「什麼時候離開?」
秋顏疑惑:「啊?」
童憶真:「你還想住我那?」
秋顏:「……」
這是要趕我了嗎?
也是,畢竟要是我在的話他估計又得上屋脊睡了。
「我待會就走,錢我會還你。」
童憶真回頭看了她一眼,緩緩道:「錢不用緊,待會就,先別走吧,太晚了。」
果然是嫌棄了,那麼快就要走。
秋顏:「那你還睡屋脊?」
童憶真:「我想睡樹上。」
秋顏:「……」
真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