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怎麼會是你?
月華銀白,夜色溫柔。
夜風似乎也忽然變得溫柔了,溫柔得像情人的手。
秋顏已洗完澡,也換上了校服。
從隔壁出來,夜風也吹來。
風吹進袖口,也吹緊了校服。
袖裡的風撫摸著那還帶有餘溫的手臂,手臂泛起一絲絲異樣的感覺。
校服被吹緊,貼著嬌軀,嬌軀也泛起了異樣的感覺。
畢竟女生要換的衣服總會比男生多那麼一兩件的。
他是男生,她是女生。
她需要的他當然不會全都有。
所以她只能選擇放棄一些。
所以她的臉第一次泛起了紅暈。
她想不去想。
於是她抬頭,望月,望星。
可是她望到的既不是月也不是星。
她望到的是人,一個躺著的人。
童憶真!
童憶真就躺在她一抬頭就望得到的地方。
他在對面的屋脊上。
雙手枕在頭下,似已睡了。
夜風吹過,他額前的幾縷碎發在飄著。
月華溫柔地披在他身上。
「他好像也挺溫柔的。」秋顏喃喃自語。
她進了房裡,拿出了床上那唯一的一張薄被。
屋檐下,門窗都殘破。
屋內也無光,無聲。
這顯然是早已沒人住了。
門前放著一張舊案,案上還有早已發了霉的木砧板。
秋顏抱著薄被,腳下輕輕一點地,就已躍到了案上。
腳剛碰到案上,又是一點,立馬就躍上了屋檐。
屋檐上,她輕悄悄地走到他身邊。
她的動作優雅、輕巧、似乎還帶著溫柔。
薄被已披上,人卻未醒。
人已離去。
她悄悄地來,又悄悄地去。
不帶走他身邊的一絲溫柔。
屋內的燈也已熄了。
夜色溫柔,人,似乎也溫柔。
夢,是否也溫柔?
夢似乎也是溫柔的。
秋顏似乎睡得也很香。
手機「滴滴」的聲響也沒把她吵醒。
林蘭君拿著手機,著急地走來走去。
「還是沒接?」霍梅郎柔聲道。
「沒有,你說她一個人能到哪裡去啊!」林蘭君著急道,「她才剛來蘇市,會不會是迷路了?」
霍梅郎似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了:「媽跟我聯繫過了。」
林蘭君有點不知所措:「哈?」
霍梅郎又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顯得很為難。
林蘭君柔聲道:「有事你就說吧。」
「謝謝!」霍梅郎感激又為難地說著,「其實媽她……她不讓我接顏兒進霍家。」
林蘭君著急了:「媽她……」
霍梅郎急忙道:「你放心,我可以在外面給顏兒找套房子,再找個高中讓她讀。只要她肯努力,以後不愁沒出路,再說,就像玉霞和游東一樣,我們總不能幫他們一輩子的,對吧?」
林蘭君知道霍梅郎是個出了名的孝子,不然當時也不讓接受她。她也不想他難堪:「那行吧!謝謝!」
霍梅郎搖頭苦笑:「你為什麼總是這麼見外呢?」
林蘭君若有若無地避開:「你說顏兒現在會在哪啊,我都快急死了。」
就在這時,霍梅郎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直接掛了。
林蘭君以為他也在秋顏著急,所以才沒接,心裡不禁對他又感激了幾分。
她剛要開口,可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
他又看了一眼,又是直接掛了。
林蘭君也感激地開口:「有事你就去忙吧,顏兒的事我來就好,畢竟……」
霍梅郎沒等她說完,感激又內疚地開口:「不好意思,我這邊確實有些急事。」
林蘭君露出理解的笑意:「去吧!」
霍梅郎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林蘭君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很內疚。
霍梅郎確實對她很好,可她經過秋浩的事後,那愛情的少女夢早就已湮滅了。
她不願也不敢再擁有愛情,愛情對她來說,已是過眼雲煙,因為她覺得她已老了。
她又想到了秋顏。
想到了秋顏從小就沒有母愛,想到秋顏從小就被秋浩和陳雙鳳虐待,想到秋浩那母親對秋顏的不屑一顧。
於是她又更內疚了。
她這輩子欠了太多人太多情了。
她又想起了她那如今還在病床上的老父親。
當初她跟秋浩的事林家全家上下都在反對,只有她的父親,林老爺子一直在支持她、鼓勵她。
無論是剛開始決定跟秋浩在一起,還是後來被秋浩拋棄,林老爺子一直都在支持她,就連霍梅郎這條線當初也是林老爺子牽的。
所以她就更加內疚了。
她從未孝敬過林老爺子,反而還總是給他找麻煩。
她對霍梅郎有愧,對秋顏有愧,對她父親也有愧。
她的這一生恐怕都要在自責中度過了……
霍梅郎呢?
霍梅郎出去后,電話又響了。
三個電話都是同一個電話。
霍梅郎接起電話,沉聲道:「不是讓你別聯繫我了嗎?」
電話那頭卻一陣沉默……
過了半晌,電話沒掛,對方也沒說話,霍梅郎皺了皺眉:「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這次對方終於說話了,霍梅郎聽了卻愣住了……
女生的聲音,十分冷:「霍叔叔!」
秋顏的聲音。
怎麼會是那野丫頭的聲音呢?
「你……你是哪位?」霍梅郎有些不可置信。
聲音很冷,在笑:「是我啊,秋顏!」
秋顏!
果然是秋顏!
為什麼會是秋顏?
霍梅郎不可置信,嘴角一陣牽動:「顏兒?怎麼會是你?」
秋顏:「我也想知道怎麼會是你?」
霍梅郎僵硬笑道:「你在哪?我跟你媽媽去接你。」
秋顏看向了身旁的童憶真,問:「這是哪?」
童憶真:「老城區。」
「我在老城區。」秋顏對著電話那頭的霍梅郎沉聲道,「你一個人來就好。」
霍梅郎:「可是你媽媽她很擔心你。」
秋顏:「就因為她對我好,我才讓你一個人來。」
霍梅郎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弱弱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秋顏:「我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霍梅郎的語氣突然就變了,沉聲道:「好,我這就過去。」
秋顏:「我等你。」
說完就掛了電話。
秋顏看了眼被綁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中年男子臉上被打得烏青臃腫,諾諾道:「姐,爺,小的是跟在你們身後來的。」
童憶真:「就我拿著提燈的那會?」
中年男子點點頭:「是是是,就是那時候。」
秋顏:「從頭到尾都在看著我們?」
中年男子低垂著頭,眼角瞥了秋顏一眼,諾諾道:「這倒沒有。」
秋顏冷冷道:「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