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留下

  「你當然要留在這裡。」梁襟帆截斷她,猜到她未出口的替代方案必定是去找個酒店湊合一晚。覺得自己的口氣太急切,又解釋了下:「一個年輕女孩子,這麼晚出門不安全,外面那些小酒店更不行。我這裡有空房間,你只管安心住下。需不需要給你的舍友打個招呼?」

  姜嫿調出手機里王慧的號碼,默默將諾基亞遞過去,梁襟帆一秒鐘便明了了——她現下的聲音只怕會讓舍友們起疑進而追問。

  梁襟帆用姜嫿的手機給王慧打過去,只幾句話便說明了情況:「你好,我是梁襟帆.……是這樣,姜嫿今晚跟我回家住,就不回去了……對,你們不用等……謝謝,你們也晚安。」

  梁襟帆鋪好床,對乖順坐在床沿的姜嫿說先別睡,先喝一碗薑糖水。

  說著轉身出去果真端來一碗溫度正好的薑糖水,盯著姜嫿喝得一滴不剩,又看著她躺下,給她仔仔細細蓋好被,只留了關了頂燈,又將壁燈調到最暗,輕手輕腳退了出去,虛掩上房門。

  凌晨兩點,梁襟帆第五次悄悄走進姜嫿的床邊。女孩呼吸沉沉,似乎睡得不錯。

  伸出手,輕輕放在女孩額頭上,一驚——很燙。

  做了那麼多預防措施,還是沒能躲過這個結果。

  梁襟帆匆匆找出體溫槍,不出所料,39.2度。

  重新亮起的燈光並未驚醒臉蛋紅似火的姜嫿,甚至梁襟帆的輕喚也未能叫醒她。她滿臉通紅,手腳滾燙,整個人蜷成一團縮在厚厚的羽絨被裡,卻依舊冷得微微發著抖。

  梁襟帆沉黑的眸子全是焦急和疼惜,轉身出去,抓起手機毫不猶豫地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接電話的語氣非常糟糕、語速極快:「老子不管你是誰,你TM最好有強大的理由,否則——」

  「馬上到我家來。立刻!」

  遲岩摘下聽診器,直起身面對身旁一臉憂色的老友:「肺部沒事,喉嚨紅腫,風寒感冒導致高燒。這些葯留給你,按說明書吃就行。明天觀察一天,如果燒退了沒再反覆,應該就沒問題了。」說著捶了梁襟帆一拳:「大驚小怪什麼啊你?老子堂堂一神外主任醫師,半夜被你從暖玉溫香里拖出來外診個小感冒,你TM當老子是你家庭醫師呢?」

  「噓——」梁襟帆示意他噤聲,瞧瞧剛吃了葯又昏沉睡去的姜嫿,將被子拉到她的胸口以上。

  「嘖嘖——」目睹這一貫冷漠到冷酷的兄弟這副小心翼翼的老媽子樣兒,遲岩兩隻眼珠子都瞪出眼眶了。

  梁襟帆沒給遲岩再次開口的機會,拎著他衣領將他直接拽到家門口,打開門將他一把推了出去。

  「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孫子你TM給我開門!」門板被遲岩捶得砰砰作響,梁襟帆果然兩秒之內就再次開了門。

  「嘿嘿——哎哎——」手忙腳亂將將接住被門內人丟出來的醫藥箱,遲岩還沒來得及發出下一個音節,門板已經「砰」地再次甩他一臉。

  姜嫿是在第二天中午才真正、完全醒過來的。看著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她混沌許久的腦子慢慢恢復清明,只是眼睛有些乾澀,轉動時不如平時那麼靈活自如。

  梁襟帆端著杯溫水進來,正好看到女孩平靜躺在床上,微微轉動頭顱,杏眼忽閃忽閃。

  他頓在原地,屏息,等待那兩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姜嫿看到他了,眨眨眼,扯動發乾的唇瓣,笑了。

  梁襟帆暗暗吁出胸中憋了許久那口氣,笑著走過去,俯下身探探她的額頭——很好,涼涼的。

  姜嫿不閃不避,凝視著他溫和的眼:「謝謝叔叔。」聲音還是啞的。

  梁襟帆意外地挑眉,令他的眉眼多了幾分罕見的俏皮:「你叫我什麼?」

  女孩笑而不答。梁襟帆看著她吃了葯,「餓了吧?不過你剛吃完葯,要過一個小時才能吃東西。我去煮點粥,你可以再睡會兒,飯好了我叫你。」

  姜嫿覺得自己已經基本沒事兒了,掀被坐了起來,卻發現沒有鞋可以穿,乾脆光腳踩在了地上,笑眯眯的:「已經睡飽啦!我幫你一起做飯吧?」

  看著那兩隻潔白纖細的腳晃了梁襟帆的眼,好像兩隻小白兔在挪動。

  「不用,你要是不睡,可以去客廳看電視。」梁襟帆說完,匆匆轉身出去,腳步有些倉皇。

  姜嫿沒注意梁襟帆的異狀,既然梁襟帆不要自己幫忙,她也不好意堅持,但也不能真的心安理得看電視,等著主人家做飯啊。

  姜嫿想了想,走到客廳那組寬大的灰色沙發邊,蜷腿坐上去。梁襟帆的廚房是開放式的,她抬頭,正好對著淘米洗菜的主人。

  不好伸手幫忙,那就陪他說話吧,姜嫿覺得這樣也就不算太失禮了。

  說什麼呢?

  一直以來,梁襟帆都是兩人之間主動找話題的那個,現在輪到自己,卻逼死了幾乎全部腦細胞也想不出來。

  梁襟帆也知道姜嫿就在自己背後的沙發上,本以為她要看電視,可是半晌也沒聽到預料中應有的動靜。他疑惑回頭,就見到小姑娘軟軟靠坐在沙發一側扶手邊,兩腿蜷縮在身下,身上依舊是自己那身寬大得好笑的睡衣,蹙眉咬唇,一副傷透了腦筋的模樣。而他的心,不覺又漏跳了兩拍。

  「怎麼了?想什麼呢?是擔心學校的事嗎?今早我又給你舍友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們你有些不舒服,如果有課的話就幫你請病假,不會有事的。」

  姜嫿搖頭:「快放寒假了,所有的課都已經停了。」

  梁襟帆這樣一個強大、利落的人,竟然如此細心。看他彎腰一絲不苟做飯的身影,姜嫿忍不住問:「你很會做飯嗎?」

  「一般的飯能應付,難度大的沒試過,也算不上『很會』吧。」梁襟帆笑著回應。

  「現在的男人會做飯的好像不多哦,我認識的那些男生幾乎都是生活白痴。」

  「我以前也是基本不會這些的,後來去了美國,孤身一人,那邊的漢堡薯條炸雞吃久了,終於忍無可忍,只能自己試著動手做,反正網上有的是教程——不過好像也沒有多難。」

  「你上次說自己是本科就去了MIT,那你不是十八歲就開始獨立在國外生活了?」

  「嗯。」

  「會孤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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