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辰的曇花

  窗外，陽光正好，空氣熹微。

  中森警官認認真真地做著筆錄，但對於有些細枝末節的問題，我實在記不清楚了，園子在一旁，時不時補充幾句，很關切地看著病床上方輸液瓶里幾顆翻滾著的氣泡。

  我低低地開口：「謝謝您，中森警官。」

  警官皺起濃厚粗重的眉毛，合上筆記本：「說什麼呢，這是我的職責。」

  他又揉了揉我的發頂，像一個慈愛的老父親：「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嗯，」我答應著，嗓子還是有些不舒服，「這件事，就不要告訴青子了。」

  警官嘆了一口氣：「好，我不說。」

  待中森警官離開后，我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園子細心地幫我調整了枕頭的高度，讓我的脖子不必承受太多的重量。

  這段時間，真的辛苦園子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呢？

  我彷彿嗅到了花香，彌散在清清淺淺的空氣里，若有若無，恰到好處。

  敲門聲響起，輕輕的，可以感受到來者的禮貌和謹慎。

  剛才中森警官沒有關上門，門應該是開著的啊，我睜開眼睛，瞥見門口站著一個人。

  一個青年，一手抱著花盆，一手拿著文件，淡淡地微笑著，站在房門外，等候著房間里我們的同意。

  明眸皓齒，膚白貌美，棕色的捲髮顯得有些乖巧。工整的西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帥氣的同時，又稍稍顯得拘謹。

  我努力提高了聲音：「請進。」

  園子轉過頭，對他的到來並沒有表現出多麼意外：「哦，你來了，放那兒吧，我待會兒看看。」

  青年這才走進房間，他將手中的那一疊文件放在儲物柜上，卻不急著離開，走至床邊，輕手輕腳地，慢慢地把另外這個花盆放在了地板上。

  園子也注意到了他的舉動：「你這是……」

  他抬起頭，露出一個羞赧卻又爽朗的笑容：「我去晚了，花店裡的康乃馨和滿天星都賣完了，但是這一盆曇花，挺好看的……」

  這清越動聽的聲音……我慢慢回過神來，好像就是我醒來的那一刻所聽見的。

  「店家跟我說了預計開花的時間，我覺得很巧，正好是莫小姐出院的前一天夜晚。」青年頓了頓，微微低下頭，「所以，就順帶買下來了。」

  「你真是細心……」聞言，園子笑了，開玩笑似的給我介紹，「緣緣，這位玉樹臨風，器宇軒昂，風流瀟洒的男人，咳咳，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你也跟我提到過的，最近很火的，演技不錯的……」

  青年被誇得很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唇，向我伸出手：「叫我涼辰就行。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原來是他。

  我點點頭，伸出手，與他相握，壓住喉嚨處的不適，做了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

  他只是握住我的手指，並未碰到手掌，力度不輕不重，表達善意的同時，也沒有冒犯失禮的舉動，幾秒鐘后，他很有紳士風度地鬆開手。

  他的手很溫暖，相比之下，我的手冰涼-——這讓我感到有點抱歉。

  「初次見面？你上次不是見過了嗎……」園子揶揄了一句，聲音不大不小，「本來我想把緣緣介紹給你的，但是出了這件事，我也就沒管你的事情了。」

  涼辰笑著，彎了彎唇角，承認了：「嗯，之前見過一次，只是那個時候，莫小姐還沒有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