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裙，絲巾，項鏈

  快斗沒有繼續詢問，退回原處，思緒又回到了餐點上。

  嘴角帶著笑意，眸子卻彷彿暗了幾分。

  我有點泄氣，也是，總不能期待自己也可以從他的嘴裡得到一句「我喜歡你」吧？

  吃完中飯，還是陪他去商場逛了逛。

  走進偌大的商廈，各式各樣的店鋪里，陳列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店員笑臉相迎，期待著那些潛在顧客的駐足和購買。

  然後，在一家店鋪的櫥窗前，快斗停下了腳步，望著女模身上的白裙，眨眨眼睛。

  他的手指輕輕點了點玻璃，轉過頭來，禮貌地詢問我的意見：「試試吧。」

  我有些猶豫，可他的眼睛閃著細碎的光芒，包含著真誠和期待，讓我不忍心拒絕。

  好像說「不」，就會傷害到他；好像傷害到這個少年，就是犯了天大的罪過。

  我還沒開口，眼尖的店員趕忙迎了過來：「哎呀，這件裙子很好看的！好多小姑娘喜歡呢！」

  快斗對店員的熱情服務報以微笑，卻把目光投向我，意思是，一切都取決於我的想法。

  店員立刻察覺到快斗的意思，又慫恿我：「試試嘛，不合適的話，也可以再換嘛！我們這裡啊，款式很多的，都是剛上市的新品！」

  我向店員點點頭，略有些緊張地笑了笑：「那，我試一試，麻煩你了。」

  快斗看中的，是一件修身的月白色長裙，領口和裙擺處，勾勒出幾朵廖廖的水墨花。

  狹小的換衣間里，我別彆扭扭地換上去之後，抓住雪紡裙擺，低頭，自顧自地打量著。

  彷彿，夢回天朝上國。

  天青色等煙雨，月色也被打撈起。

  正感嘆著，帘布被撩開了一道窄窄的縫隙，一隻手探了進來。

  掌心向上，五指微彎，像舒展開的翅膀。

  他在等著另外那個人的手。

  隨著帘布被撩開，外面的光也趁機透了進來。我感覺，自己的心房，也被這一束細細的光線，在此時此刻，被照亮了。

  我笑了，伸出右手，搭上了面前這隻手。

  他握住了，稍微用力一帶，試衣間的帘布被徹底掀開，整個世界變得亮堂起來。

  我對上了他的眼睛，他在看著我。

  一簇微光，炸在他淵夜似的眸子里，頓時，星火燎原。

  「很好看。」

  四目相對的室息感，還有無法抑制的心動，在他話落的這一刻，偷偷地在血液里沸騰起來。

  分明是簡單至極的評論，從他口中吐露，彷彿施了魔咒般，令人神魂顛倒。

  我微微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是嗎。」

  走至鏡子前，我轉了個身，思索著：「需不需要大一個尺碼？」

  旁邊的店員點頭，正準備答應下來，少年開口了：「不用了，這是最合適的。」

  我下意識地想問「你怎麼知道」，卻在自己轉過頭的這一刻，把所有的疑問悉數咽了回去。

  他白皙漂亮的手指搭在下顎，目光中的光彩久久未散。

  我若無其事地輕笑著，假裝沒注意他灼灼的眼神，實則心裡暗暗叫苦，感覺臉頰發燙，快要支撐不住了。

  快斗走到店中央的擺架旁，掃視幾番，忽然解下了什麼。

  在他向這邊慢步走來的時候，我看清了，是一條純色絲巾。

  天藍色的絲巾，淡淡的，宛如霧氣，又像他的眼眸。

  他走至身後：「我幫你繫上？」

  我望向別處，不去看他：「謝謝。」

  指尖溫柔繾綣地穿過髮絲，不可避免地碰觸到後頸的肌膚，我似乎聽到一聲輕不可聞的喟嘆，隨後，他的手指撤離。

  「換成項鏈，會更好看。」

  聞言，我沒吭聲，想到了保險柜里的那條玫瑰花項鏈。

  他又一次扮演了仙女教母的角色。

  五分鐘后，快斗從店員手裡接過印著蝴蝶結的包裝袋，把淺白色的抓繩套在掌心。

  那裡面，裝著月白色的長裙，和天藍色的絲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