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長安無故里
時間飛逝，馬上便進入了深秋，早在七夕時遲松內所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早已被淡忘，只是遲松內的成員卻依然忘不了顧辭那日帶進來的另一個人——塗山容容。
其實對於外來者遲松的成員並沒有多大感觸，這或許是受到了顧辭的影響——對於除自己所認為重要的事情以外的任何東西，他們不會上心，頂多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去看待。
而毋庸置疑的是，對於他們這群以前生活在黑暗裡的人，這個又再次給他們希望的遲松老大，即使是對他們再嚴厲，再不近人情，也是極為重要的存在。
「老大怎麼又穿回玄衣了？我覺得還是白袍好看一點啊。」
「可不是嘛！給人更親近的感覺了……哪怕老大還是那麼嚴厲……」
「或許是因為老大之前帶過來的那個小女孩吧？你們說，那該不會是老大的私生女吧？」
「你瞎想什麼呢！一看年齡就不對的好吧？我覺得啊，應該是老大的妹妹！」
「格局小了啊兄弟們！那天是什麼節日？嗯？七夕節啊！孤男寡女的，還穿著情侶裝，還有！你們難道沒看到他們身上的玉佩嗎？那是一對的啊！！！」這是個暗部的人，或許是因為工作原因，他們這群人總要觀察的仔細一點。
「真的？我當時沒注意誒……不過你這麼一說倒也是。可是，老大怎麼會對那麼小的孩子下手？」
「身高原因吧……」
「可是我聽到了聲音，聽起來還是個孩子的聲音誒！」
「你們怎麼就那麼蠢呢？就不能大膽猜測一下，你想想，我們遲松十二準則的第六條是什麼？」
「第六條:不可有妖族歧視，不可私自殘殺妖族……你的意思是，那可能是個妖怪？」
「沒錯，而且根據我們收集的情報來看，能在上百年還不長高的妖怪，只有以情為源的塗山狐妖了！」
「難怪……可是，要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那個狐妖，根本不喜歡老大？！」
「或許有好感吧……噓，老大來了。」
顧辭眼眸垂下，這些人所說的話他聽得一字不差，但是連他們都明白的道理，顧辭又何嘗不明白，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背後議論，自己去領罰。」顧辭路過那群人，沉聲說道。
「是……老大。」
……
「紅紅姐，中午好啊，吃飯了沒有？」顧辭御劍落在城牆上，向正在巡邏的塗山紅紅打著招呼。
「容容在圖書館。」塗山紅紅看了顧辭一眼，前言不搭后語的說道。
「誒！好好好，謝謝紅紅姐。」顧辭連忙鞠躬道謝，那模樣，簡直無法形容。
顧辭跳下城牆，緊靠著城牆，時不時腳在上面踏上一步，以此減緩速度。
顧辭把劍丟了出去，劍飛了出去，又有靈般飛回顧辭身形下方，讓顧辭穩穩得落在了上面。
「走嘍~」顧辭肆意一笑。
……
「啊，睡著了啊？」顧辭到了圖書館，打算悄咪咪的進去，給塗山容容一個驚喜，可結果見到了正在趴在桌上補覺的塗山容容。
窗戶是開著的，午風吹過，今天是陰天，也不覺讓人感受到涼意。
顧辭把自己的外袍脫了下來，蓋在塗山容容身上，便坐到了桌子另一邊，手撐著臉靜靜地看著塗山容容。
偶有陽光撒在了塗山容容臉上，她靜靜地趴在桌面上，背上蓋著一件銀白色的衣袍，桌上還放著一本翻開的書和一枚玉佩，玉佩上有著小狐狸的圖案，還刻著「長安」的字樣。
顧辭心念一動，手從劍上的淡藍寶石抹過，拿出了自己近四年沒碰過的畫架和破陣筆。
「好久不見啊老夥計，關壞了吧？」顧辭輕輕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調侃這隻筆還是在調侃自己。
顧辭把畫架畫紙弄好，拿起筆時卻頓住了。
「……」顧辭自嘲的笑了笑，「偷畫人家……顧辭啊顧辭，這可真不是你的作風啊。」
雖然是這麼嘲諷著自己，但顧辭還是落筆了。這圖書館里並沒有什麼人，那一堵牆彷彿是一道屏障，把裡面和外面分了開來，外面的一切喧鬧似乎都與他無關，此時這個作畫的少年，眼裡只有這個熟睡的小狐狸。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辭收了最後一筆。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顧辭眉眼中充滿了笑意。
「真好啊……」顧辭聲音有點啞：「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顧辭把畫紙取了下來，又把其他東西收好了，平鋪在塗山容容的桌面上。
「可惜，根本不屬於我。」
「我這種人，根本不配的。」
顧辭的注意力全在桌上的那枚長安玉佩上，並沒有發現塗山容容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長安……故里……」顧辭取出了自己的那枚故里玉佩，捏在手上。「真美好的名字啊。」
「可惜了，可能最後我們故事的結局是……長安盡頭無故里，故里從此別長安。」
顧辭輕笑，像是在嘲諷自己以前那所謂美好的相遇。
「不知道你遇到我這種人，會不會後悔啊……可能我裝的太好了，容容……答應我，不管最後如何，不要忘了我好不好？」顧辭的聲音很輕，像是怕被塗山容容聽到，又像是怕吵醒她。
「不要忘了，你以前遇到過一個白袍畫師，遇到過一個在意你吃食的小廚子。」
「如果你後悔的話……」顧辭頓了一下，原本的說辭咽了下去，突然改口。
「不，我不要你後悔。」
「我就要你在平淡生活的某一天里想起我，然後猛然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
「很自私吧……」
我的性子就是這樣的，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我對你已經溢出的愛意。
太濃烈我怕你不習慣，太平淡又怕厭倦。
於是我知道，我不會是誰那一時衝動，而能永遠在一起的彩色畫卷。
正如我以前說的，有光，才有色彩。
而你，就是我的光。
「我該走了……等會還有事呢……」
顧辭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往門外走去。關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塗山容容，最後才離去。
塗山容容聽到聲響，過了好一會才轉頭把頭埋在臂彎里，過了一會傳來了細細的抽泣聲。
「混蛋……」
塗山容容怎麼可能發現不了顧辭的異常，早在四年前她的注意就都放在了這個男孩身上，只不過……
只不過她以為，只要再對他好一點點，只要再好一點點，顧辭就沒事了，他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可是最後……四年了，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告訴她過……
「為什麼要一個人扛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