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別走

  塗山容容半夜醒來，發現自己被人蓋了什麼東西。襯著月光才辨認出是一件銀白的衣袍。

  顧辭！

  塗山容容心中突然出現了這兩個字，連忙撐起身體，發現那個身影在坐在她不遠處，好像擦拭著什麼東西。

  顧辭察覺到身旁的動靜，回頭望去，發現了塗山容容。

  「醒了？」顧辭笑道：「話說你怎麼這麼不關心自己？一個人跑到這麼遠的地方，晚上可是很……」顧辭沒有說完便僵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塗山容容會直接上來抱住他。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我以為……我以為……」

  我以為你把我忘了……

  塗山容容聲音帶著哭腔，摟著顧辭的脖子。

  「你……」顧辭心裡生出異樣的情緒，「……別怕，我不會走的……」

  我也不敢走了……我怕離開了你，我就什麼也沒有了。

  塗山容容趴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有多大膽，連忙鬆開手，抿著唇看著顧辭。

  這時，她才發現，顧辭並沒有戴著面具。少年的面容很清秀、溫和，不帶有一絲攻擊力。

  「你這麼久都去哪裡了？」塗山容容語氣裡帶了一點情緒。

  顧辭微愣，想了一會還是如實回答：「我去了一趟西西域，在那裡被困一個月……」顧辭自嘲：「是不是很沒用？」

  「不是。」塗山容容看著他「你很厲害的。」

  「再厲害又什麼用？我連想守護的人都守護不好。」

  想守護的人？

  塗山容容故作不在意：「怎麼了？」

  「我跟她說，我三天就會回來，可是我被困了一個月……」顧辭仰頭看著天空「你知道她怎麼做了嗎？」

  還沒等塗山容容發問，顧辭便繼續說道：

  「她擔心我，她跑出來找我，可最後？」顧辭語氣裡帶有嘲諷「她死了……」

  「所以……」塗山容容輕聲問道：「你這半年……」

  「這半年啊……」顧辭看向塗山容容「這半年清晨我就去墳前跪著，直到傍晚才會離開……」

  「來這裡，看看山，看看河，看看景，有時候會在半夜……」

  看看你。

  「算了。」顧辭輕笑「沒什麼好說的，再去幾天我就不去了，至少跪滿半年吧……時間久了估計人家嫌棄我呢。」

  塗山容容想起了顧辭所說的那個他喜歡的女孩。

  「那個人是誰？」

  「是……」顧辭猶豫了許久「一個我很愛很愛的人……她也對我很好很好。」

  顧辭最後還是沒有說出顧姨二字，而是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或許在他心裡，顧淑林就是他唯一可以值得信賴的人了，他想把這個答案藏在心裡，想藏得好好的，彷彿這樣就可以不讓對方受一點傷害。

  「……這樣啊。」塗山容容看到了顧辭眼中的神色，心疼起這個男孩。

  「她是我這輩子唯一的親人，是我最愛的人，是在我受到委屈第一個關心的人，是在我出了意外最慌亂的人……」

  「也是陪著我長大的人。」

  「我那時候才發現，原來已經很久沒有人那樣關心我了。」

  「那些所謂的兄弟？他們只不過還是把我看做一個下人，把我當做孤兒。」

  「他覺得我救他就是理所應當的。」

  顧辭說到這早已沒有看著塗山容容了，但是塗山容容從側面就可以看到那從眼角流出，順著面龐滴下的眼淚。

  他連哭都是無聲的。

  「容容……」塗山容容聽到顧辭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我什麼都沒有了。」

  除了啞了幾分，沒有哭腔，沒有顫抖，沒有哽咽，平靜異常。

  顧辭說到底還是一個帶有感情的人，他看著自己親人離開，如何又能做到平靜？

  塗山容容聽到顧辭說了一句話……

  「你別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