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痛不欲生

  “明天晚上,你拍著,我給你表演,讓你當導演!”


  江緋色小手抓著他大手,小臉一紅,扭開了。


  穆夜池臉色好了些,低聲說道:“你相信嗎?我這樣的男人竟然是有功能障礙的人,隻有你才能拯救我,而你不願意,我毫無他法,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穆夜池鬆開手,別過的側臉慘白的自嘲著,高大背影有些無法言說的落寞。


  這樣的他,需要被人溫暖撫平傷口,才能治愈。


  而他從來不需要任何人撫慰,也從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需要別人。


  他穆夜池從來都是別人眼中強大冷血的人,無情無義,沒有七情六欲的活閻王啊。


  江緋色睜著眼望向他高大的背影,嘴角動了動,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如此驕傲的他,此時應該覺得很受傷很挫敗吧。


  江緋色蹙著秀眉,好幾次掙紮,咬牙。


  最終伸出手,從他身後環抱著他發抖的高大身軀。


  即使是騙她的也罷,他此刻看起來很受傷。


  “就一次。”


  江緋色知道自己的安慰語真的很爛,爛得透頂,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去安慰有這個男人。


  她隻能把自己的體溫傳達給他。


  穆夜池心口一暖,低笑,“有勝於無,接受。”


  “……你又在騙我!”江緋色搖著頭往後退,想要離他遠遠的。


  怎麽可以這麽傻呢。


  “別激動,沒有騙你!沒有!”穆夜池被她的反應嚇得手足無措,連解釋都要變得語無倫次的發抖。


  “還解釋什麽?解釋就是你最好的掩飾。還有,讓我當導演?你該不會是想可笑的去找來一個女人,讓我當麵看著你們OOXX,然後在讓她看著我們繼續嗎?這簡直是荒謬至極,你給我出去!馬上給我滾出去。”


  江緋色臉色慘白。


  她覺得簡直太荒謬了。


  心裏越著急越生氣,眼睛裏的濕潤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酸澀,怎麽也無法停止下來,就像她竭斯底裏的怒喝一樣。


  “你不願意相信?”穆夜池麵無表情,自嘲的問她。


  “是!不相信不相信再也不相信!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滾得越遠越好。關於你幫處理這個公司的事,我會在這幾天之內把所有你幫過我的東西和資金整理出來,就算倒閉我也會還得清清楚楚幹幹淨淨,不會跟你有任何的牽扯關係——”


  江緋色轉過臉,不在看他。


  窗外的寒冷天氣也顯得越發陰霾森冷,猶如她此刻由心裏直透著的寒氣。


  “對不起!打擾到你了。”


  穆夜池望著背對著他的纖影,嘴角張了張,自嘲一笑,往門邊走去。


  這麽多年,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


  覺得自己這麽可笑,這麽的孤獨和卑微。


  多少年了?


  他和她走過這麽多年了。


  為什麽要活下來呢?當初是因為被心中那把仇恨的火支撐著活了下來。


  他活沉了冰冷無情的人。


  為的,就是報仇!

  可現在,他覺得他白活了。


  他沒有辦法為父母報仇,沒有辦法對心愛的女人動手,傷她半分,還讓她如此憎恨他,不願意相信他。


  早知道當初死了也好,他也不用受盡了各種痛苦,變成人人口中冷血無情的惡魔還落得這樣的下場。


  如果江緋色沒有在他最冰冷的時候來到穆家,沒有靠在他肩膀,沒有擁抱他,沒有把他當成他的依靠,如果沒有遇見江緋色……


  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她的不相信,徹底讓他心底的堡壘崩潰。


  穆夜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空蕩蕩的家裏,似乎沒有了江緋色,沒有了存著希望的房子,變成了空空的黑洞,正在吞噬著他。


  穆夜池獨孤的走下地下室的酒窖,讓顧瀾他們誰都不要管他。


  他把珍藏的酒全都拿出來,沒有了愛惜與收藏之心,他隻是想喝酒,喝很多酒,喝了很多很多,一醉方休,當隻是一場夢境,他內心深處還藏著那可憐的寄往。


  醉死人,多好。


  可惜,他隻是喝得頭疼,喝得越來越難受,渾身猶如困獸在撕咬,他難受的扔掉酒杯,走出了讓他窒息的酒窖。


  天是黑,房子是黑的,空氣也是黑的,他的心,也黑了。


  他搖晃著身子,一步一步,難於登頂,孤獨襲擊者他,讓他的心一陣一陣揪疼。


  沒有了她的陪伴,那麽長的人生路要怎麽繼續走下去,該拿什麽支撐著去完成著可怕的寂寞和空洞的孤獨。


  咯吱!


  一聲細響。


  房間的門被人打開。


  穆夜池揚著手中的酒瓶直接砸過去。


  “滾!都給我滾!”


  房間空蕩蕩的,隻有他一個人的回音在空蕩裏回響,更顯得這個地方,在如此的夜裏有多麽的冷清和孤寂。


  沒有任何回應,隻聽到酒瓶雜碎的聲音在孤零零的心碎。


  “嗬嗬……”


  穆夜池冷冷的醉笑。


  一個人都沒有,看他,多悲劇。


  他不愛她,他不要愛情了!

  這樣心就不痛,他也不會覺得這麽痛苦。


  做個孤獨的王多好,可以自由不羈,可以冷血殘忍,可以玩弄世人,玩弄愚昧無知的人,金錢,女人,地位,權勢,要什麽沒有!

  良久,穆夜池悄無聲息。


  “哥!攔你,把自己灌醉了吧。”


  遮掩的房門被輕輕推開,腳步聲靠近,清脆的笑聲在黑暗裏淺淺淡淡傳來。


  穆夜池醉醺醺的眼眸,猛的睜開。


  頭上那張朦朧的臉,熟悉而陌生,他的鼻子眼睛嘴巴,像極了他,像極了記憶中母親的模樣……


  他很陌生,可是有很熟悉,是他熟悉親切的感覺。


  “媽……媽咪……”


  穆夜池張了張嘴角,聲音帶著困惑的委屈。


  那張臉靠近他,愣了一下,又遠離了他。


  穆夜池撐著身子,搖搖晃晃爬起來。


  他眼睛都睜不開,可是他笑的那麽單純,像被母親疼愛的孩子。


  “哥,你真的醉了,而且醉得很厲害,臉我和母親都分不清了。”沈生站在對麵,好看的嘴角緩緩逸揚起來,笑容神秘而詭異。


  穆夜池伸出手,對沈生擺了又擺,背脊站得很挺拔,即使他現在連站都站不穩。


  “哥,你這樣不好,醉了就不要起來,我扶你到床上去休息吧。”沈生笑著走過來,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扶著穆夜池搖晃的高大身軀,怕他會摔倒那樣親切輕柔。


  穆夜池一把推開沈生的攙扶,一句話不說,臉色很迷茫。


  “你看到我她了嗎!你知不知道她在哪裏?她去了哪裏,為什麽不回來找我!”穆夜池忽然一把拉住沈生的手,盯著他的臉問她。


  “她……她很好,很好,哥哥你不用擔心她,明天你睡醒了就快要去找她,什麽都沒有發生。”沈生笑得很專業,像是訓練了無數次的職業微笑。


  “騙子!騙子!都是騙子,你們全都是騙子——”穆夜池用力推開沈生,大聲的嘶吼,像是受盡了委屈的小孩,被所有人欺騙,背叛,高大的身子因為憤怒而顫抖,無比的讓人辛酸。


  沈生沒有離開,隻是站在他麵前,依舊好聲好氣的說道:“哥,你很累了吧,累了就不要鬧脾氣,去睡覺好不好,醒了就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走開,你們都走開!騙子,混蛋——”


  穆夜池失望的大笑。


  他兀自走過去,跌跌撞撞,把自己摔得鼻青臉腫也不讓沈生扶住。


  他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沈生坐在床邊久久,知道穆夜池醉意漸濃,昏睡了過去,他才把靠近。


  從沈生的角度往下看,可以很清晰看到哥哥眼角有濕潤慢慢滑落,在幹幹的地板上滴出一個又一個淺淺的濕意花朵,被冷意悄然幹掉。


  這是沈生唯一一次看到這個強大冷傲的男人流淚。


  他翻來翻去,輾轉身軀,很明顯,他連睡都無法睡得有片刻安穩。


  沈生站在床沿邊,凝望著床上的高大身軀,看了很久。


  久到幾個小時過後,他才深呼出一口氣,拉過被單替床上睡不安穩的男人蓋好。


  而後,沈生輕輕坐在床沿邊,他伸出手,又縮回來,如此反複幾次之後,他的手緩緩撫上那張醉得厲害的俊臉,眼光一刻也沒有移開。


  這就是他那個哥哥嗎?


  父親說他就是母親的孽種,讓他們一家支離破碎的罪魁禍首。


  以前他是恨這個人,恨他奪走了屬於他的一切快樂和幸福的家。


  後來他長大了,他調查了當年的事情,才發現是父親搶走了母親,在人家相親相愛的時候拆散別人,對懷孕的母親用十分可怕的手段占有,威逼母親嫁給他,為了穆家,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和肚子裏心愛之人的骨肉,母親含恨跟了父親。


  沈生的笑幹幹的,眼底哀傷,清澈的眼裏濕潤一片。


  “我以為看到你們痛苦我會很開心,可是為什麽我會這麽難過,為什麽我的痛苦並不比你們少一些,我以為我足夠恨你們,可是我卻發現我的恨如此的悲哀。”沈生低低的開口,一個字一個字艱難的說出來。


  “你明知道我參與的,我不參與,他們根本不會這麽好的利用江緋色來陷害你,膩不願意承認我,不願意跟我見麵相認,卻知道我參與後沒有趕盡殺絕,你說你對不起江緋色,其實你更知道你跟她一樣委屈,你因為我才記得對她愧疚……我們都回不了頭了,一切都已經成了局麵。”


  沈生的聲音在空蕩房間裏回響,全都是悲傷。


  “如果當初我們能坦白一些,不要這麽仇恨與壓抑,也許結局會不一樣。可已經遲了,很多事情都已經被打上了烙印,即使要消磨掉或者割下來,都是活生生的痛不欲生。”


  沈生一度哽咽,說不出話。


  隔了良久,他伸手拉了被子,仔細的拉好。


  “哥哥,請允許我放肆的這樣叫你一次……”


  沈生轉身離開,輕柔的餘音繚繞在房間內,讓寬大雙人床上那個輾轉得無法安心入眠的人,顯得倍加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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